果然冯琼在背后幽幽地介绍:“这是我姐姐。” 白凝辉失笑,除了冯宁还能有谁。 “是我姐夫怀念她所画下的。” “是吗?” 冯琼点头应道:“她们虽然没做太久的夫妻,但感情不容置喙。” 和梁沐的用笔的确相似,和薛婉儿的画像如出一辙。他为薛婉儿画,为冯宁画,独独不肯画她。白凝辉的笑容终于出现一丝裂痕,她本不怀疑贤妃的话,可此时不免多想,真的是强逼成亲吗?就算初时是,那后来相处呢?梁沐,你总是让人患得患失,日夜不安。 “你怎么了?”见她神色不对,严燕小心问道。 白凝辉复微笑,对冯琼道:“我在想,如果你姐姐还在,该多好。”如果冯宁还在,何来现在许多事。她会和梁沐陌路相逢,会就此成功离开云阳,从此不通音信。 她说得真心诚意,不似作伪。倒让冯琼疑心自己是否做的过分,可顷刻间想起冯宁,又心生不满,道:“是,如果我姐姐在世,这将军府是绝不会让无关之人出入的。” 白凝辉只当未听见。 唯有严燕在背后扯了扯冯琼的衣袖可怜兮兮:“县主……”又朝白凝辉道,“二姐姐是客要住上几日,大哥已经安排好住所了。快随我来。” 自后门而出,行经一片狮林就到。因距书房不远,尚有桂花飘香。院里已有侍女候着,见她们来忙打起竹帘。内中陈置极显精巧,桂枝插瓶,架上摞着经文,窗前一座花梨案,雪纸湖笔,徽墨端砚,样样齐聚。 “是我大哥挑的地方。”严燕拉着白凝辉又出门来,站在廊下指着两边道,“西厢房用来做香室,也布置好了。二姐姐随我来瞧瞧?”说着也不管白凝辉答不答应,拉着她的手直接过来。 一推门,白凝辉就心生恍惚。这个香室和绍县几乎一模一样,里外隔了三间。最内是无窗的贮香室,不见风日。最外是品香之所,螺钿小几,广榻方凳,布着香炉、香熏球。中间则是制香的所在,各式用具都恍惚让人回到十年前的夏天。 听她叹息,严燕惴惴不安问道:“不合心意吗?” 白凝辉轻轻摇头,笑了笑道:“难为你费心了。这里很好。” “那二姐姐可想好为我大哥制什么香么?宋羽肯定没安好心,要压我大哥一头呢。” “宋羽是宋夫人之子,他们之前难道有嫌隙?” “可不是。我大哥以前杀鸡儆猴,宋羽就是那只鸡。”严燕扑哧笑了起来,“他原是见着我大哥就吓得要跑,这回不知是哪来的熊心豹子胆要和我大哥争斗。” 严燕喋喋不休谈论过去的事,见白凝辉若有所思,怕她累了,忙住了嘴道:“二姐姐先休息吧,我大哥至少要下午再回来。” 白凝辉颔首,两人同出。冯琼已等在庭中,横眉显露十分不耐:“严燕,你过来。” 严燕吐吐舌头,冯琼拽着她离了这边,途中气呼呼道:“她是你哪门子的姐姐,你叫的这么亲热。我姐姐以往对你的好,你都忘了么?” “嫂嫂待我的好,我自然是不能忘的。可我瞧着她人挺好,何况我大哥也喜欢她。县主,你为什么故意气她呢?之前太后说为我选一个新嫂嫂,你不也很赞成么?” 冯琼咬牙道:“是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是她。”一旦两人旧情复燃,冯宁一准被抛诸脑后,那当时的所求又成什么,笑话么? “我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反正是谁成为将军府的女主人不重要,就是不能是她白凝辉。” 严燕撇了撇嘴,小声道:“那也不是我们说了算。” 冯琼气得跺脚:“你到底站哪边?” “站我大哥这边。”严燕乖乖回答,见冯琼怒上眉间,忙提醒道,“书房还没让人收拾,等我大哥回来发现我们私自胡来,他又要骂我了。” 冯琼拧眉想了想,不管不顾说道:“我看白凝辉是不会说的。你要是不说,姐夫怎么会知道?” “里里外外那么多人,总有一两个漏网之鱼。”严燕这时才觉得后悔,不由哭丧一张脸,心中后悔不迭,就不该被冯琼鼓动。 ----
第37章 == 入了夜,满树星斗,才听马踏急如流光。 梁沐到门前将马鞭匆匆甩给随从,三步做两步往内赶。今日本想早些时候回来,不妨议事就忘了时辰。顾不得先换衣裳,梁沐直接行向假山背后。 他早先就有嘱咐,白凝辉眼睛不好,要侍女们多费心留神。此时精巧的房舍内灯火通明,映出数人身影。梁沐心情难掩澎湃,情不自禁更向前,仿佛他们已是夫妻,这条路他已走过千百遍,顺理成章白凝辉就在那边等待他归来。只余十数步时,忽听内里笑声,他恍若初醒,哑然失笑。 窗前的侍女瞥见他站在庭前,正要回禀,却被梁沐抬手阻住,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叨扰。白凝辉眼睛看不真切,却听到些许动静,就问:“是谁来了?” 那侍女半真半假半掩上窗,笑道:“是风。前些天这时候还热,没想到隔几天就凉快了。” 的确已有凉意。白凝辉未生疑,抚平衣袖继续刚才的话题。她们正谈到梁沐的两个义弟,两人她都见过,只觉得脾性南辕北辙。她不太在意曹振龙,念着白芷就想多问问游为昆。 “游校尉在金吾卫任职,每旬回来一日。有时候也不回来。”侍女们笑成一团,“只要他回来,府中就热闹了。将军说,他一回来,这动静就和万马奔腾一样。” 白凝辉亦笑,游为昆是不比曹振龙稳重。她想了想问道:“在你们看来,游为昆为人如何?” 侍女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性情好,平日若冒犯了他,他也不见怪。”“但若有人在他面前说大将军的短,他就翻脸无情了。”“他功夫也好,和曹大人不相上下。”\"就是说话不大好听,大将军也常说他呢。\"“他脸皮厚。”“明明脸皮薄。” 众人叽叽喳喳个不停,白凝辉忍俊不禁。不过就此看来,大体是个可托付终身之人。只要一心一意,没有沾染些坏毛病,其他的白芷比他有分寸。问明了这一桩,白凝辉还惦记着梁伯,因而先问一句:“将军府这么大,平日都是谁在管家?” “外面是梁伯,里面的事大多问小姐。大将军偶尔过问。” 白凝辉紧着又问:“今日怎么不见梁伯?”她还想多问问蕊云的事。 侍女们道:“梁伯出城了,要后日才回来。” 这却是不巧,不过来得及,倒也无妨。白凝辉沉吟一会儿,方问:“除了小姐以外,府里还有哪些女眷?别我不知情,到时候冲撞了。” 侍女们昨日都得嘱咐,异口同声回道:“除了小姐和您以外,并无其他人。” “是吗?”白凝辉半信半疑。 其中一人玲珑心思,猜到她心底所想,忙解释得仔仔细细:“端午前后有位罗姑娘,当时她母亲病重,将军收留她们母女暂住。后来病好了就送她们回家乡了。” 白凝辉捏紧手中的经卷,不禁埋怨自己问这些做什么。她脸上讪讪,微移过目光,就着明灯翻阅经文。字字句句早就牢记在心,偏偏心不在此,到底谁说的是真。一面又想何必与亡者计较。翻来覆去,心不在焉。侍女们见她专心致志,更悉心去照看灯烛,剪亮灯花。 微风送爽,香气袭人。 梁沐步履轻快回到书房,只一眼就瞧出不对,朝外问道:“今日谁来过?” 侍从应道:“县主、小姐和白二小姐来过。” 阿凝也来了……梁沐沉吟:“她们说了什么?” “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这不合常理。梁沐又问道:“严燕她们在这里做了什么?” 那侍从并不敢隐瞒,一五一十都说了。听到她们挂出冯宁的画,梁沐顿时皱眉,只怕阿凝多想。 “去把小姐叫来。” 严燕到了书房,知道事发,站在门口踟蹰不前,探头进去只见梁沐坐在案后已朝她看过来:“平日不是横冲直撞进来的吗?今天怎么了?” 话也冷淡,脸也难看。严燕缩回头暗暗叫糟,早知道今日应该与冯琼同回相府。心知躲不过,严燕耷拉着脑袋磨蹭许久才蛇行鼠步进来小声道:“这么晚了,大哥喊我做什么?” “坐。”梁沐冷眼指了两旁的椅凳。 严燕小心翼翼选了离他最远的圆凳坐下,也不敢抬头,只竖起耳朵细听。不一会儿窸窸窣窣的声响越来越近,梁沐勾了张凳子到她面前坐了。严燕垂眼正见着他的玄色衣摆,正心惊胆战,忽听梁沐叹了口气。 她不明所以,又听梁沐和声细语道:“严燕,我们认识八年了吧。我记得刚见到你的时候,你才这么高。”梁沐抬手比划了一下,严燕当时才九岁,身量还小,“这些年,我待你如何?” 不说在建宁王府,近三年在边疆不如京中物资丰富,可吃的用的都先紧着她们,生怕她们受了委屈。每每出征回来,也要先问问她们安危。做错了事,也只是拉下脸来骂一通。自父亲去世,严燕作为孤女,上上下下都护着她。她承这份情,心中早就感激不尽,这时听梁沐如此问,脸蓦然羞得通红,眼中珠泪打滚,委屈得说不出一句话。 梁沐叹道:“我把你当亲妹妹,我知道你也把我当亲哥哥。兄妹之间不应该有嫌隙,今天晚上我们开诚布公谈一谈,好不好?” 严燕含着泪点头。 梁沐斟酌再三说:“你……不喜欢阿凝?”严燕懵懂,梁沐补充道,“我说的是白凝辉。” 严燕低着头抽噎,小声应道:“没有不喜欢。” 梁沐无奈笑了一声:“那为什么跟着冯琼胡闹?” 严燕猛地抬眼,一手抹了眼泪:“大哥若有了新嫂嫂,会不会就不对我好了。”她生母早亡,父亲不愿续娶就是怕来人待她不好。她视梁沐如兄如父,也怕他有朝一日变了心意。以前是冯宁,大家彼此熟悉根底倒无所谓。若换了个人,谁知道会不会不把她放在眼里。这些天她一直担心此事,是故冯琼要给白凝辉一个下马威,她没有劝阻。 梁沐闻言哭笑不得,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傻丫头,我若是不对你好,太后和皇后可饶不了我。便是阿凝,也会怪我。” 严燕捂着脑袋,此时更觉得难为情。偏偏还要好奇问道:“她会是我的新嫂嫂吗?” 梁沐瞬间面露迟疑,手抚额头只觉得头疼不已。两个人的事他一头热显然行不通,他无奈道:“不管她是不是你嫂嫂。你只要知道,我喜欢她,我不希望她在这里受委屈。以后不许跟着冯琼胡闹,什么时候轮到她来当我的家、做我的主?” 严燕乖乖听训,又忐忑问道:“大哥不会去骂县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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