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一些很琐碎的事儿,就好像在和他们说话一般,书桌上已摞了一堆送不出去的信。 她知晓秋试应当就在这两日,但具体是哪一天就不知晓了,也无从得知温慎有没有来考试,考得如何。 可她不告而别,温慎定会被影响。 窗外有梧桐树,树边是被院子围起来的四方天空,天边一行孤鸟飞过,应是要去南方过冬了。 她站在窗边,看着那行孤鸟,直到它们飞出小小的四方天地,消失不见。 外面守着的侍女似乎是也感觉无聊了,聚在一起说闲话,不知是在说谁的坏话,两人发表了同样的意见。 她听不懂,听了一会儿坐回窗边继续写信。 又一日,外面的侍女仍旧在说话,像是在议论秋试的事儿,她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 “听闻今年高中的几位都俊朗得很,只可惜好像都娶妻了。” “就算不娶妻也轮不到咱们,你在想什么呢。” “那可说不定,那榜眼不就是布衣出身,听说他妻子也是乡间一农女罢了。” 月妩一怔,布衣出身,除了温慎,她再想不到第二人。 即便不是,她也要去试一试。 当夜,寒风阵阵,她挑了一身轻便的衣裳,趁守门侍女入睡时,从窗口爬了出去,往府中最不起眼的后门去。 已入深秋,天冷得连地里的虫子都能冻死,守门的小厮裹了身被子靠在门边也睡着了。 她看了小厮一眼,双手双脚扒着院墙旁的树干往上爬。她没爬过树,不知用了多大了力气才爬上去,坐在院墙上时大腿处已火辣辣地犯疼。 顾不了那么多,她看着院墙外空荡荡的地面,咽了口唾液,闭着眼跳了下去。 “咚!” “什么人?”院门内小厮低呼。 摔到臀了,她疼得紧紧咬住手臂不敢出声。 脚步声在墙内响起,来回走动一会儿又停下,并未出门。 她松了口气,扶着腰,一瘸一拐往前跑,也不知自己到底要去何处才能找到温慎。 “什么人?!”暗处兵器铠甲一阵响动,两个侍卫从暗处走出,刀刃滑过刀鞘的刺耳声随之响起。 月妩一愣,微微扬起头,厉声道:“我乃平阳郡主!” 她身上没有任何信物,但仅凭那双与皇帝和长公主一模一样的狐狸眼,侍卫便能确认她的确是平阳郡主无误。 “哐!”刀被收起,侍卫一前一后行礼,“参见郡主。” “不必多礼。”月妩微微侧身,掩饰眼中慌乱。 侍卫起身,对视一眼,道:“天色已晚,城中宵禁,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走动,不知郡主是要去往何方?” “我欲去寻新科榜眼。” 侍卫稍顿:“可是温大人?” 月妩一喜,险些上前抓住两人。她强行忍住:“正是。” “天色已晚,且今夜陛下设宴邀了新科举子,直至现下还未放出宫来,恐怕今日是出不了宫了。若郡主真有要事,不若明日再去驿馆寻人。” 月妩思索一番,道:“你明早去与榜眼传话,就说有一名为骄骄的女子明日午时在驿站外的街上等他,请他务必前往。” “卑职遵命。” “既如此,我便先回去了,不必相送。” 两人一起望向月妩的背影,其中一人道:“白日不寻偏偏晚上来寻,恐此番举动是背着长公主而为,大人万万不可传信,否则岂不是与长公主作对?” “我亦是如此想的。”另一人转过身来,“只是这位郡主亦不好得罪,一个不留神,你我二人便要成为挑拨她母女关系的罪人了。” 那人眯眼,压低声音:“因而今晚,属下与大人什么也没遇见,什么也没听见。” “正是如此。” 此刻,月妩正围着公主府外寻树,可人运气怎会那样好,出来也便宜,回去也便宜。 思来想去,她叩响了后院门环。 “谁啊?”守门小厮被吵醒,迷迷糊糊开了门,随即惊在原地。 “你若不说,便无人知晓此事,母亲也不会来寻你麻烦,你若说了……”月妩故意顿住。 小厮愣了三息,快速让到一旁,请她进门,而后又快速合上眸。他若现下去请罪,恐怕也难逃一死,还不如搏一搏试试。 月妩见他不说话,快步走开。 府中亦有在巡逻之人,只是府上从未出过什么事,又是大冷天的,巡逻之人都未太用心,她轻而易举回到了院子里。 门口守夜的侍女还在呼呼大睡,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窗,却朝门口走去,轻轻推开门。 守夜侍女被门声惊醒,抬眼见她站在门口,慌乱连连:“郡主这是去往何处了。” 她站在那儿,微微抬起下巴,不痛不痒:“出府去了。” “郡主!”侍女惊呼一声。 “你们要去禀告母亲吗?告诉她你们贪睡失职,连郡主出了府都不知晓。”她勾了勾唇,眼中毫无波澜。 侍女跪俯在地,哆哆嗦嗦不敢回答。 “明日一早去宫中拜见过舅舅舅母,出宫后我要在朱雀大街停留两刻,你们二人自己想好借口。”说罢,她大步跨进门槛,关了门,轻轻倚在门上,不停喘息。 门外那两个侍女在议论什么,她听不见了,闭了闭眼,擦掉脸上的滚烫,坐在床边,望着紧闭着的窗,坐到天明。 一大早,她派人去寻了母亲,说要进宫去给舅舅请安,母亲当即应了,许她进宫。 不用细想也能知晓,母亲定以为她要去找舅舅求情,并未当回事,才准许她去的。 可她吃一碟长一智,怎还会对他们抱有奢望? 去见过舅舅还有宫中的几位嫔妃后,她匆匆离去,赶在午时之前到了朱雀大街。 马车就停在朱雀大街拐角的小巷子里,这个位置能将大街上所发生之事尽收眼底。 她与温慎相处那样长时日,只要人一出现,她必定能看见。 可眼看正午已要过去,街上还未有温慎身影。 她有些坐不住了,推开车门要往下跳。 “郡主!不可!”另一个侍女借口买蜜饯去了,此刻这里只剩下孟竹和两个架马的侍卫。 侍女一喊,侍卫回神也上前要拦。 “让开!”月妩低呵一声,跳下车,往前跑去。 侍卫脚快,但不敢碰她,只能追上前挡住她的路。 她前后被拦住,孟竹也跟了上来,一时间竟无路可走。 “让开!”她又呵一声,拂开孟竹,又去推侍卫,可凭她一人之力,如何能推得动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 她瞥了一眼侍卫腰侧的刀,毫不犹豫一把抽开,架在脖颈上,厉声质问:“谁敢拦我?!” 几人一慌,齐齐跪地:“郡主万万不可!” 动静闹得有些大,可马车上挂了长公主府的标志,往来行人皆心照不宣避开,不敢往这里看半分。 月妩举着刀往前走了几步,哐当一声将刀扔下,转身就跑。 “你们去 追!我回府去禀告殿下!” 月妩已听不太清,两旁有风声呼啸而过,头上的步摇碰撞叮咚直响,吵得她脑袋疼。 她干脆拔下步摇扔在地上,又拽了腰间禁步往后一扔,还有身上那件大袖外衫也一并脱了随手扔掉。 步摇禁步被摔断,上头的珍珠宝石散了一地,在路上四处滚动。 远远围观的人想去捡,却被拦住:“若我没看错,那可是从长公主府车架上跑下来的,应当是新封的郡主无误,你也敢去捡?不要命了?” 月妩一路跑向驿站,刚巧瞧见宫里来的内侍。 她上前抓住人,撑着腰上气不接下气:“新科榜眼可在此处?” “郡主您怎么弄成这样了?臣这就送您回府。” “我问你!新科榜眼可在此处?!” 内侍抹了把冷汗:“温大人昨夜宫宴言辞无状,已被圣上指去岭州,此时想必已出了城门了。” 月妩即刻松了手,往前巡视一圈,拽下腕上手镯,大步朝停在路边的马匹走去,将手镯塞给牵马人,抢了缰绳,翻身而上,高呵一声:“马匹借我一用!驾!” 高壮的马在街道上狂奔,两侧行人皆被吓得往后退让,有些来不及收拾的小摊直接被撞翻。 “赔你的!”月妩扯下头上珠花,颈上项链,随手往地上扔去,头也不回赶马前行。 远处便是城门,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城门前正在被盘查的那辆破旧马车里坐着她要寻找的人。 “架!”她又狠狠往马背上拍了一下,马跑得更快了,寒风在她脸上刮,留下冷红。 破旧马车已检查完,晃晃悠悠要往城门外去,她不管不顾乘着马匹要冲出城门。 “拦住她!”身后一声爆呵。 月妩不欲理会,径直向前,可城门守卫已上前拦截,若不勒马,恐要踩死人。 她一咬牙,紧握缰绳,马匹仰蹄随之痛苦嘶鸣,几乎要将她摔下。 只是瞬间,身后侍卫已骑马赶来,挡住去路:“郡主!请随卑职回府!” “我要出城门!谁敢拦我!”她怒斥一声,猩红眼眸怒视来人。 侍卫皆连垂首,无人敢应答,亦无人敢放行。 “都给我让开!”她大吼一声,驱马要从两人身旁挤过去。 此时街道两旁早已肃清,只剩官兵侍卫和零星几个百姓。 “滚开!”她一拍马背,势要出城。 身后却忽然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将她从马上抱下来。” “是!”侍卫收到命令,再无所顾忌,一人上前勒马,一人按住马背,一人扣住月妩的腰,将她从马上扛了下来。 她拼命挣扎,本就凌乱的发此刻全散了下来,随风乱舞。 “将她放下。” “是!” 月妩得了自由,急急朝前冲了几步,高声大喊:“我要回江陵!我要回江陵!” 长公主缓缓放下车帘,声音淡漠:“来人,将郡主带回府。”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眼见着母亲的车架要走,她慌忙冲了过去,死死扒住车辕,苦苦恳求:“母亲,母亲,求您,求您让我回江陵……母亲,我想回家……母亲……” “长公主府便是你的家,皇宫便是你的家,你还要回哪个家?!” “母亲,求您求您!”她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噗通跪在车前,叩拜哭喊,“母亲,我的孩子还小,他不能没有娘……母亲,您也身为人母,为何不能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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