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则,守在宫门外围截她的大理寺丞和众多大理寺衙役。 前两险她安然度过,这第三险,却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湮灭在黑暗中。 皇城外漆黑如同古墓的街道里。 大理寺众衙役着紧身黑衣,圆高领,腰系银带,脚踏白色厚底高靴,手执锋利雁翎刀。 他们蛰伏在阴影里,如鹰的眼眸紧盯着皇城宫门。 奉大理寺卿令,今日他们要在此捉拿刺杀皇上的刺客。 且一定要活捉。 他们太专注,完全不曾注意到悄然落于他们身后的黑影鬼魅。 寒风呼啸而过,夜愈发深了。 宫门内,一辆马车缓缓驶出。 是太子车驾。 大理寺丞盯紧了那辆马车,裴有羲曾吩咐他,不论是谁的车驾,但凡是从皇宫里出来,都拦下,不能放过。 他朝后招了招手,示意手下准备好。 风拢在他手上,身后无任何声响。 他顿时预感不妙,心中警钟大响,回头,赫然看到已经逼近的黑袍人。 而自己带来的众多手下,皆倒在地上,一切都发生的悄无声息。 雁翎刀出鞘,大理寺丞长眉冷竖,直逼黑袍人。 黑袍,佩戴青面獠牙面具。 大理寺丞朱小元虽从未正面见过这种装扮的人,但多年负责调查永夜阁,他深知此装扮只有永夜阁雁门的人穿。 而雁门负责信息传递,并不会打打杀杀,除了……雁门大人。 任桑! 朱小元瞬间打起十二倍精神。 任桑如今是永夜阁的二把手,堪比阁主,能捉到他,多年啃不下的永夜阁一定可以手到擒来。 他手中的雁翎刀耍得麻溜,一招一式都凝集了他二十载心血,他对待得异常谨慎。 但在任桑眼里,全都是花拳绣腿。 快准狠,生生卸下他的一只胳膊,雁翎刀落地,朱小元疼地龇牙咧嘴。 任桑又一抬腿,重重踢在他腿弯,朱小元身体一颤,直直单膝跪地。 倍感屈辱,朱小元红着眼瞪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任桑一掌从他天灵盖拍下。 威压之大,他支撑不住,双膝跪地,膝盖骨仿佛碎裂,咽喉腥辣,嘴角溢出一口血。 任桑并未打算要他的命,手下稍留情。 微微躬身,望着他,面具后的薄唇轻启,声音冷的堪比夜色,“告诉裴有羲,再敢打她的主意,小心裴元清,横尸北境。” 声音绵长,一字一句,堪比远古传来的战歌。 语罢,不等朱小元有所反应,抬步,走入夜色,淹没身影。 徒留下朱小元愤怒甩袖,瞪着他离去的方向咬牙切齿,怒急攻心,喷了一地鲜血。 宫内,裴有羲身为大理寺卿,正与文武百官一起跪在养心殿外。 养心殿内,宫女们已经为已逝的皇帝换上丧服,合上眼睛,整理好仪容仪表。 皇后和后妃们跪了满地,望着塌上无声无息的男人,低低地哭泣,揪着手帕抹眼泪。 尤其是燕贵妃,她只不过一日未去,怎么就有刺客了呢,她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悲伤。 皇子们也全部都到了,包括三皇子和太子,跪在塌边,凝望着眼前的老人,他们的父亲。 难眠之夜,却不知有几人是真心实意。
第62章 可曾见过面 唐兮乘着夜色回到贤昌伯爵府。 已近亥时。 行走在镜花水月。 府中已连夜掩下万紫千红,换了白幡,一眼望去,皆为缟素。 方走至兮语阁,宝珍便迎了上来。 蹦蹦跳跳,激动地挽住唐兮的胳膊,开心之色溢于言表,“小姐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我都快要担心死你了。” 唐兮揉了揉她的脑袋,迫不及待进入寝殿。 她现在只想把脸上糊得这些易容膏卸掉。 她坐在梳妆台前卸妆,宝珍将热的洗澡水放好,试了水温,正合适。 “小姐,水温调好了,可以来沐浴了。” 屏风后,唐兮已经将厚重的膏体擦拭完,露出白皙精致的脸庞,从屏风后绕过来,褪下衣裙,宝珍扶着,踩着杌子踏入浴桶。 温热的水淹没她的身体,雪白的肩膀露在水面外,海棠花瓣漂浮,鼻尖也是香甜的海棠气息,唐兮舒服地长吁一口气。 紧绷一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宝珍站在她身后为她梳洗长发。 墨发漂浮在木盆里,像海藻般细腻柔软。 “小姐,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宫里的丧钟响,我最开始听到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小童告诉我,只有皇帝、皇后崩逝才会响,我就知道,小姐一定成功了。”她脸上露出自豪的笑。 唐兮不言,经验告诉她,这个时候她插不上嘴,她只管舒舒服服的泡着,听她碎碎念就好了。 “还有,小姐你肯定不知道,今夜伯爷好不容易答应夫人宿在福熙阁,结果大半夜被钟声惊醒,连夜和公子进了皇宫,夫人又气得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小姐与她说过,不能直呼孙婉容的名讳,一定要敬重,不论多么生气,都要唤夫人,免得被人揪了尾巴。 “哦,还有,今日晚膳时间公子还来咱们兮语阁一趟,我说小姐已经睡下了,他便走了。”宝珍将皂角抹在发上,轻轻揉搓。 大公子真心对小姐好,她便看大公子顺眼,忍不住说好话,“大公子真好,对小姐也好温柔。” 每次说谎话骗他的时候,她都有些罪恶感。 唐兮仰靠在浴桶边,闻言,微怔。 一连串的片段连接成线。 小太监说大理寺卿裴有羲已经知道她的身份。 裴有羲是裴元清的父亲,裴元清又与大哥是挚友。 这件事会不会传到大哥的耳朵里。 一个月前,雷戎叛逃,她的消息也是雷戎泄露出去的,而也是在将近一个月前,裴有羲传大哥去大理寺处理张玉娘开膛破肚案。 裴有羲是否试探过他? 很多次受伤,她虽找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但大哥敏锐机警,可有察觉出异常? 今日,大哥又突然邀她陪他过生母的祭日,是真的只为了过祭日,还是已经知道她要去刺杀皇帝,想挽留她? 且能说服太子救她的人并不多,大哥并非做不到。 愈是细想,唐兮愈心惊胆战,手指握住浴桶边沿,她绷紧身体,“宝珍,明日去查一下,这几日大理寺卿裴有羲与大哥可曾见过面?” 宝珍不明觉厉,不知为何忽然要查这些,忙点头答应。
第63章 天祁盛世二十年 皇帝大丧,举国缟素。 华龙寺敲钟三万下,以示哀悼。 伴随着日日夜夜的钟声,天祁盛世二十年彻底告终,大煜,将迎接下一个皇帝,下一个时代。 而亲手完结这个盛世的女子,御林军和禁军满上京城搜寻三天三夜,未寻到半分身影。 但在纵横捭阖的政治立场,云谲波诡的朝堂局势中,她的影响渐渐淡化,百官从最初对她的愤怒,到如今,全部注意力放置在传位诏书上。 往昔只可追忆,重要的,还是眼下。 太监大总管冯虚,因与刺客搏斗,昏迷在床三日。 本是保护皇帝不利的重责,却因他是皇帝死前唯一亲近之人,也是唯一可能知道传位诏书之人,被精心照顾,御林军轮番保护,规模堪比当初保护皇帝。 他昏迷了三日,太子与三皇子便在皇宫替皇帝守孝三日,一步不曾离去。 三日后,太监总管冯虚苏醒,拖着病体,带着皇帝遗诏,赶赴灵堂。 文武百官皆已等候在外,披麻戴孝,跪地伏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启洲,仁孝良德,体群臣,子庶民,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夙夜孜孜,寤寐不遑,宽严相济,经权互用,以图国家久远之计而已,朕大限将至,遂传位于太子,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太子党众人顿时胸中一松,暗暗长吁一口气,他们压对了!太子登基,他们便都是功臣,家族兴荣又可百年。 凤启洲跪拜,“儿臣遵旨。” 冯虚上前,颤颤巍巍地将圣旨递到他手里。 “多谢冯总管。”凤启洲轻声道。 “太子应得的。”冯虚声音平静。 要谢,便去谢远在千里之外的宁远大将军罢。 忽然一封信传来,言说太子名正言顺,更宜继承大统。 写得冠冕堂皇,冯虚只从其中看出一句话:这个皇位,给太子! 要不然,这皇位还真不一定是太子的。 皇帝盛宠燕贵妃,这也是三皇子能与母族浑厚的太子一较高下的原因。 皇上重病昏迷期间,一直是燕贵妃照顾,皇后只象征性的来瞅上一眼,皇帝醒来几次,见到的也都是燕贵妃,虽不曾言明,但冯虚看在眼里,皇上的储君人选是三皇子。 不过,可惜咯。 有他们这些乱臣贼子。 “不可能!!”三皇子凤升灏站起身,满面怒容,不顾周围人的阻拦,几步走过来,一把夺过圣旨。 从上到下望过,一字不落地读完,踉跄后退,圣旨从他手中跌落。 “不可能,不可能……”他目光无神,喃喃自语,母妃明明与他说,父皇是偏向他的,这帝位一定是他的。 为什么?为什么圣旨上的人是太子!? 他望向冯虚,冲过去攥住他的衣领,“是你!一定是你!是你篡改遗诏!说,太子给了你什么好处?!”他一只手指着凤启洲,“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说!!” “三皇子息怒,老奴只是照着先皇的圣旨念,这是先皇的意思,老奴岂敢造假?!”冯虚尖利的声音略显凌乱,被凤升灏攥住衣领,呼吸困难。
第64章 被圈禁 有三皇子党的大臣去拉开两人,劝他别闹,更多的是跪在原处,冷眼望着凤升灏。 他们当初怎么就选择把赌注压在他身上。 唐贤昌跪在中间,望着往日衣冠楚楚的凤升灏此时像条疯狗一样见人便撕扯,心底冷冷一笑。 在皇帝灵堂前大喊大闹,他是怕新皇找不到理由处理他? “够了!”凤启洲低吼出声,嗓音低沉,回荡在整个灵堂。 众人朝他望去,只见他缓缓站起身,从地上拾起跌落的圣旨,整理好,如奉至宝般托在手心,冷眼望着凤升灏。 “御林军统领何在?” “末将在!”御林军统领出列,躬身,声音洪亮。 凤启洲轻启薄唇,“三皇子已疯,为保父皇丧礼顺利举行,带回灏殿,非朕旨意,谁都不许探望。” “是。”御林军统领接旨,招呼手下架起凤升灏,往灏殿拖去。 冯虚终于得以喘息,跌坐在地,颇为狼狈,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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