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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兮乖巧的点点头，并未听出弦外之音。 唐佑转身离去，柔软的目光瞬间变得坚定，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兮儿陷入危险。 申时三刻。 唐兮开始坐在梳妆台前易容。 桌上放置的赫然是一张宫女的画像。 与唐兮有两三分相似，画像的时候她似乎很开心，又有些好奇与不习惯，眉眼间尽显青涩稚嫩。 几日来，唐兮已经将这个名唤思儿的宫女的样貌特征全部记在心里，此时不必对照着画纸，她也能得心应手的画出来。 易容术是永夜阁结业考核之一，当年，唐兮以仅次于任桑的成绩名列第二。 宝珍趴在梳妆台上，撑着脸颊，一眨不眨地盯着唐兮的动作。 赤阴部的药人不需要学易容术，她并未接触过，虽然见过很多易容过后的人，但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别人当着她的面易容，沉迷得无法自拔。 沙漏里的黄沙缓慢而持续地漏下。 眼睁睁看着小姐从她最熟悉的模样变成一个她不认识的人，宝珍激动地瞪大眼睛，“小姐小姐，你真厉害，你现在简直和画上的人一模一样。” 她端着画纸，仔细与易容后的唐兮反复对照，忍不住惊呼。 唐兮也很满意，许久未曾易容，她的手法并没有生涩，照着镜子打量细节，确定并无漏洞，转身去换提前准备好的衣服，是一套水蓝色的宫女装。 换好衣服，唐兮拉出梳妆台下的黑皮木箱，打开，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望着这些寒光凌凌的兵器，宝珍这才有了未知的恐惧，方才的喜悦被瞬间冲淡，握住唐兮的手，“小姐，让宝珍陪你一起去吧，你自己一个人去，我担心。” “乖，宝珍听话，”唐兮一边往自己身上隐藏暗器，一边出声安慰她，“你在家乖乖等我，我子时前一定回来。” 宝珍咬着嘴巴，心中担忧，知这次小姐坚决不会带她，站起身，默默帮她取下屏风上的披风。 唐兮将自己最常用的那把匕首别在腿上，用衣裙遮掩住，由宝珍用披风将自己全身上下都包裹住。
第56章 叛逃的狐狸 酉时一刻。 唐兮坐上驶向皇宫的马车。 酉时二刻。 马车到达皇宫外围。 同一时刻，出宫采买的两个落单宫女走过一个卖首饰的小摊，其中之一的女子容貌赫然与画像上的女子一模一样。 同行的另一女子唤她，“思儿，我们去那边看看。” “好啊。” 两人拐进一道无人的小巷。 思儿有些害怕，缩了缩脖子，“小落，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没有呀！”小落浅笑，抬手，成刀，从她后颈劈下，思儿忍着剧痛，最后一眼不解的望向她，软软倒在地上。 两个乞丐装扮的人从阴影处走出来，将她抬走。 双方对视一眼，小落快步朝街道的尽头走去。 唐兮的马车赫然停靠在那。 唐兮静静坐在车内，半敛着眸，等候接应的宫女。 有石子敲打在车窗上，一下，两下。 唐兮目光锐利，解下披风。 “小姐，一定要注意安全。”宝珍最后嘱咐，与其说是嘱咐，更像是祈祷。 “放心，回府等我。” 留下一句话，唐兮利落跳下马车，与等候在外的小落汇合。 从她手中接过一干采买的杂物，扮作出宫采买的宫女，顺利进入宫城。 一路上，两人皆默不作声。 唐兮小心打量四周，与记忆中的地点一一对照。 半途，一个年轻的太监走来，小落从她手中接过所有杂物，一言不发的离开。 唐兮转而跟在小太监身后。 一路上碰到不少宫女太监，所有人都沉默着一言不发，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红墙黛瓦连绵不绝，每一条宫道都一模一样，幸亏唐兮曾作为贤昌伯爵府三小姐来过宫中参加了几次宫宴，才能不迷了眼。 唐兮想到一事，出声问：“事后追查下来，你们会暴露吗？” 小太监保持低头前行的动作不变，嘴巴一翕一张，“我们已经暴露了。” 唐兮不解，“何意？” “参加此次行动的所有人，都是已被大理寺盯上的人，这次任务执行完，我们就会退回本部。” 唐兮震惊，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我也是？” “是。”小太监重重道，“一二二号甲级杀手一个月前将你的信息供给裴有羲。” 一二二号与十四号由同一个雁门成员负责。 一二二号？ 唐兮脑子里浮现出一张贱兮兮的脸，咬牙切齿。 雷戎！ 又是他！！ 她现在又多了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了，她一定要活着撕了他！ “他如今在何处？阁里就这么放过他了？” “他已叛逃，至今下落不明。” 叛逃？唐兮没想到比小兮还爱哭哭啼啼的少年居然有胆子叛逃。在永夜阁，不乏叛逃之人，但下场都是一个比一个惨。 被捉回去，轻则抽筋剥皮，重则尸骨无存。 没被捉回去，没有解药，也不出一个月就会肝肠寸断而死。 愤怒减消，“一月已过，没有解药，想必他已死。” 小太监道：“他从阁主那里偷走了三十颗解药。” 三十颗，两年半的寿命。 他倒是机智，也够胆大。 从宁阎锡手里偷东西，并且还能活下来，他恐怕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人。 “可知他为何叛逃？”唐兮若有所思，她与雷戎相识多年，在训练营里亦敌亦友，这个人就是只狐狸。 长得像，性格更像，这么狡猾奸诈、能屈能伸的一个人，怎么会想不通选择叛逃呢？！ 离开永夜阁，他不仅面临着无数杀手的追杀，还要面对只有两年半的寿命，对任何一个人而言，都不是明智的决定。 “不知。”小太监摇了摇头。 唐兮沉下心，也不再多问。 这时，前边陆陆续续传来请安的声音。 唐兮循声望去，是太子。 他逆光而来，身影修长，穿着熨帖的深青色蟒袍，袍角袖口皆绣着金色华丽繁复的四龙纹，腰间系着犀角带，缀着白玉佩。 信步走来，侍卫跟在他身后。 唐兮淡定后退，让出中间的路，垂下头，屈膝行礼，仪态动作与普通宫女并无二致。 低垂着眸，等待太子凤启洲经过。 他却忽然停下，狭长的眸淡淡瞥向眼前正在行礼的女子。 唐兮望着眼前那双黑色鹿皮靴，蹙了蹙眉。 太子认出她来了？亦或说太子认得思儿？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对唐兮而言都不算什么好消息。 “抬起头来。”凤启洲开口道，嗓音清寂，从头顶传来，唐兮捏紧了指尖。 在唐兮身边的小太监紧张得咽了口唾沫。 如今情况有些不妙啊！ 难不成太子认识思儿？不应该呀，他自我否定。 当初他选中思儿，其中一点就是看中了她在宫里的存在感小，一直待在御膳房，几乎没有机会接触皇子嫔妃们。 太子这是闹哪出？ 缓缓抬起头，唐兮望向凤启洲。 天家的皇子，长得确实都很不错。 虽然在宫宴上见过他多次，但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察。 眉眼如画，俊俏非凡，但一身威严的上位者气息让人忽略了他的完美的面容。 太子凤启洲，这便是她那父亲一直追随的人。 凤启洲静静的望着这张勉强入眼的脸庞，长目微眯，眼神里颇有一番深意。 唐兮总觉得这个表情有些贱兮兮的，并且她似乎在哪里见过，颇为眼熟。 她欲细细看去，凤启洲已经别开目光，留下一道若有似无的冷笑，带着身后的人马，扬长而去。 唐兮不解地盯着他的背影，一抹怪异感笼罩在心头。 “姑娘，该走了，不能误了时辰。”小太监在她耳边提醒。 唐兮回神，将疑虑压在心底，跟着小太监继续往御膳房走去。
第57章 皇帝殡天 酉时四刻。 两人到达御膳房。 皇帝昏迷在床，不能进食，御膳房每日都会变着花样做一些易进嘴的流食，时刻准备着，等养心殿传来用膳的消息，会立马派遣宫女去送膳。 酉时五刻，养心殿传膳。 陌生的宫女在前面领路，唐兮端着御膳房精心准备的粥点，前往养心殿。 养心殿外，御林军在值守。 唐兮低垂着眸，眼角余光打量四周御林军的人数。 信上说，御林军一百二十六人为一队，把养心殿围得滴水不漏，三队轮值，光是养心殿驻守的御林军就有近四百人。 休息的御林军则住在养心殿旁的紫微殿，稍有风吹草动，不到半柱香，这近四百御林军便都能赶来。 两炷香时间，皇宫共一千二百名御林军便能全部待命。 看见二人，按惯例，御林军统领上前检查，因着几日来都是她们二人送膳，眼熟得很，便也放心，未曾搜身。 却也因今日的便利之举，让他悔恨终身。 踏入养心殿，入目宽敞，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苦涩，龙床悬在高处，一道阶梯直通而上。 总管太监冯虚，则立在阶梯下，拂尘挂在臂弯。 唐兮不解一张床为什么要放置那么高，为了显得皇室高人一等？ 她端着托盘，稳当的走上楼梯，看到了往日精神抖擞的皇帝。 躺在宽大的床榻间，眼窝深陷，脸色蜡黄，头发披散而下，沧桑之态溢于言表，仿若恍惚间老了十几岁。 冯虚跟在她们身后，手执银针，在粥饭中轻轻搅拌几下。 确认无异，侍立在一边，看着她们一人扶起皇上，一人用勺子一点点喂饭。 就在最后一口粥被喂进口的同一时刻，唐兮手心翻转，刀片锋利凌冽，瞬间没入苍老的脖颈。 动作之快，冯虚来不及阻拦。 鲜血喷射而出，唐兮闪身躲过，滚烫的血溅了满床，昏迷中的老皇帝乍然瞪大眼睛，目眦欲裂，瞳孔涣散，呜咽几声，死不瞑目。 天祁二十年戌时，皇帝遇刺，殡天，享年四十八岁。 冯虚怔愣住，望着在他面前升天的老皇帝，一时忘了反应。 乘此良机，唐兮抽出宫裙下的匕首，朝他袭去。 只要在冯虚惊动御林军之前处理掉他，她们就可以安全撤退。 两人同时朝他袭去，冯虚被逼得连连后退，脚下踩空，跌落高台。 唐兮紧随其后，跳下高台，匕首直逼他面门。 冯虚为自己捏了把汗，挥动拂尘阻挡，唐兮招式凌厉，目光锐利，动作快如闪电，逼其要害，冯虚不逞多让，转眼之间，两人已过百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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