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遭,两人也算尽弃前嫌。 * 东宫。 侍女站在窗外,远远望去,太子妃正倚在软榻上闭眼小憩,阳光倾洒在无暇的面容上,整个人懒洋洋的。 地龙烧得热,她穿得十分单薄,能看得出来似乎更丰腴了些,真真是应了那句面若桃花,肤如凝脂。刚嫁进东宫时也太瘦了。 近日来,太子妃似乎越发惫懒,大约是不适应这燕京城的气候吧。 微风吹过,未免主子睡梦中受了寒气,侍女正预备关上大开的窗扇。 突然察觉到有人进了回廊。 她转头一看,忙要跪下请安。 太子随手一挥,旁的人自觉闭紧了嘴退下。 萧屹走进殿内,立于软榻前半晌,云萱呼吸浅浅,一无所觉。 阳光西斜一寸,窗外一阵鸟鸣。 云萱的安眠被打断,缓缓睁开眼。 她面朝着贵妃一侧,睁着眼发了会儿呆,睡意渐渐退去,倚着迎枕起身坐起。 这回清醒了,听觉也灵敏多了。室内还有其他人的衣料摩挲声。 转头向外看,萧屹正坐于几步远的桌案前,随手翻动着手里的册子。 不等云萱反应,他已经走过来挨着她坐下,云萱仰头问他:”殿下何时回的?” 萧屹懒懒的靠着,盯着她凌乱的鬓发欣赏,“刚回,见你睡得挺香,并未叫你。” 云萱点头,感叹道:“许是冬日室内温暖,近日总觉得困。” 萧屹也随她,“无碍,困了便休息,事情分给下头的人去做。”似乎是毫无底线。 云萱不置可否。 她也没什么话要跟他讲,便想越过他下榻。 他突然扣住她的腰,一错不错的盯着她的反应,告诉她:“孤要出征了。” 云萱意外抬眼。半晌才问:“何时?” 萧屹对她的反应还算满意,面上升起笑意,“明日便走。” 听他说完,她心里竟闷闷的,只得低下头消化这阵不适。 她许久后才想起来问他:“可需臣妾为殿下装点行囊?” 萧屹倒是无所谓,他在外头习惯了,也不挑,“嗯,你看着办。” 临别情浓,云萱也不似往日总带着忍耐和抗拒,萧屹险些控制不住自己。 两人温存一番后躺下。云萱总觉得心口闷,难得有如此浮躁的时候。 萧屹听她呼吸不稳,将她翻了个身细看,见她眉头紧皱着,担心道:“怎么了,身子不适便让御医来看看。”说完便转身朝着外头要喊太医。 云萱依着他的肩膀,摇了摇头道:“不必,北方干燥,屋里头闷,我透透气便好。” 她虽这样讲,人却倚着迎枕未动,肉眼可见的犯懒。 萧屹便也依她。 * 太子带领二十万大军出征后,燕京城突然沉寂下来。 皇室人丁稀少,宫中一切由太子妃决断。朝务明面上由瘫痪已久的皇帝决策,暗地里则交由大长公主萧宜代理。 此刻东宫里一如往常的安静,云萱站在屋檐下,抬手接了外头落下的雪花,转瞬便化在手里。 侍女见了忙劝道:“娘娘,如今天凉,雪花冰凉伤身,请进屋歇着吧。” 云萱本就兴致缺缺,听完也无所谓,转身便进去了。 其实,今日她难能真的安心休息。太子一走,皇帝患病在床动弹不得,底下人屡屡试探她的底线,小动作不断。 她一反往日里温和的做法,狠狠处置过几次,下头的人才有所收敛。 宫外头,不少命妇屡次递上帖子要求见她,摆长辈谱的倒不少。 她一个也不见,拒绝得格外强势。宫里的人都能敏锐的察觉到,这皇城里,人心浮动得厉害。 同一时间,北境又是另一种景象。 冰天雪地里,战马也走得艰难。 一路往北,每至一城随处可见流民,哪怕朝廷早有预备,仍有饿死冻死者。 太子忙得脚不沾地,对外称太子谋士的柏衍也不得轻松。 此刻两人正站在半山腰上眺望前路。 天寒地冻,官道上积着厚厚的一层雪,找不出车辙的痕迹,险些分不出哪里是路。 越走越艰辛。 太子转头看了一眼撩起车帘打量的妹妹,不甚愉快的对柏衍道:“若是她在北境出了差池,孤拿你试问。” 柏衍不置可否。 对于萧蔻出现在这里,亦非他所愿,但萧蔻境况着实不妙,此中隐情无法与旁人言说。 只得让她跟着,亲眼去看看,盼能解了她的心结。 但北境过于艰苦,他太担心她的身子。 她整日在马车里写写画画,找个角落窝着,不管萧屹怎么劝她回去也一声不吭。
第102章 加急行军半月后, 二十万大军的队伍抵达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北部边境之城——蓟城。 蓟城地处要塞,是通往许多外邦的必经之地, 往日里行人来往虽不至摩肩接踵, 但如此冷寂的景象亦是前所未有。 自入冬以来, 连日雪灾致庄稼欠收,百姓靠着朝廷的救济粮还能勉强过得下去日子。可偏偏鞑靼又不安分, 屡屡侵扰蓟城周边, 后又混入城内烧杀抢掠,致死伤无数。 这些日子, 朝廷的救济粮也快要断了, 惊惶的气氛笼罩在整个蓟城上空, 鸦雀无声。 蓟城外头,城门已经不堪重负,大军敲响城门喊话, 城墙上的士兵如惊弓之鸟, 满是怀疑。 直到太守匆匆赶来,才下令打开城门。 太守连连告罪, 言鞑靼兵诡计多端,屡次乔装意图闯入城内, 官兵连日午休, 分毫不敢放松警惕。 如今总算是等到了朝廷大军至,一双双黯淡疲倦的眼睛里也有了希望。 大军有将领带着自去城防处扎营修整, 营地陆续升起火来, 将严寒驱散了几分。 车架一路开进了太守府。其中, 一辆看着丝毫不显眼的马车悄无声息离了队,缓慢游走于街巷。 这个时辰, 街上除了巡逻的将士,鲜少有行人。 马车走过几条街后,沿街的窗户有几扇被打开来,胆子大些的还探出头打量外头的情形。见外头有许多晋朝将士巡逻,面色端肃举止规矩,也没人生乱子,便又试着打开门走出来看看。 “朝廷大军来了!”“朝廷来人了!”打头出来的人一喊,一传十十传百,很快蓟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断续出门来求证,街头上很快喧闹起来。 有劫后余生的激动,失去亲人的哀伤,家园被毁损的愤怒,但好在他们都活了下来。 过去的一个月,鞑靼在城里屡生乱子,烧杀抢掠,沿路街景被破坏殆尽,早已不复往日安居乐业之景。 路边,老伯拾起破碎的门框,声声哀叹,融进了灰蒙蒙的天色里。 萧蔻放下马车窗上悬着的帘布,眼眶胀胀的,心中五味杂成。 柏衍捏了捏她的手,她摇了摇头。 沉默了好半晌,她问他:“赈灾的粥棚搭好了吗?” “嗯。想去看看吗”他问她。她点了头。 两人又乘马车到了城中将将才搭好的粥棚。 这时候,粥棚边上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一眼望不到头。母亲带着孩子,子女馋着老人,既殷切又疲惫。 “米粮今晚便挨家挨户的发,会好的。”柏衍时常行走在外,曾面对过这样的场景,可萧蔻哪里见过。 话说回来,谁见了能好受呢? 萧蔻愣愣的盯着粥棚的方向,眼睛也不眨。 她告诉自己不能逃避,要睁开眼睛去看清真相。过去十数年,她一直活在用金银编制的谎言里,囿于皇宫勾心斗角,一生浑浑噩噩毫无建树。她前世死得不冤枉。 柏衍不打搅她,任她自去体会。 余光里,萧蔻突然神色一凝,目光紧随着一个目标移动。直到那人走远早已看不见,她仍未收回视线。 他察觉她神色有异,问她:“怎么了?” “那人让我觉得好奇怪。”她这才如梦初醒,转头看他,“他的脸我分明不认得,但总觉得此人有几分熟悉。” 萧蔻说这话时眉头轻锁,目光盛满疑惑。直到马车驶进了太守府,她仍百思不得其解。 因萧蔻身份此行不宜暴露身份,对外只称她是太子谋士陆临的妻子。 两人再次扮作夫妻,在太守府同居于一座小院中,只不过这回她也算吃一堑长一智,怎么也不上他的套了。 书房里,她犹豫着取笔蘸墨,将方才见到的人画了下来。 络腮胡子,粗眉,高颧骨,看起来分明是市井间十分寻常的长相,毫无特别之处。柏衍凝神想了想,也并未见过这个人。 萧蔻疑惑未解,径自坐在窗下,盯着画像看了许久。 窗外一阵疾风,半开的老旧窗扇撑不住,梆的一声打在窗框上。吓得萧蔻肩头一颤。 柏衍正要起身,却见她眼睛一亮,紧接着起身快步奔至桌前,挤到正在桌案后的柏衍身旁,拿起一张宣纸随意披上,又抢过他手里的笔,作起画来。 将画中的络腮胡子去掉,粗眉变成寻常男子的眉形,“啊!”,她恍然大悟,惊得退后两步。 柏衍在身后按住她的腰,稳住险些后跌的身子。 萧蔻站直身子,忙解释道:“我认得他!”他也不着急,扶着萧蔻的后腰让她借力。 她慢慢解释:“此人名致常,国师在时他常出入宫廷,是御前的红人。” 柏衍听完丝毫不觉意外,“看来我的线报没错,国师党羽如今就在蓟城。” * 蓟城太守府。 府门紧闭,门前有武将巡逻,守得密不透风。 一片肃然中,府里的每个人都十分忙碌。 如今的蓟城太守是太子监国后指派的,乃京城人士,武将出身。 因太守刚上任不久,其妻子与一双儿女仍住在燕京城,这也导致如今的太守府中并未有女主人。 今日,府中除了萧蔻,其余人都已出发去了军营。今晚将举行犒军大典。 将士昨日在城外五里处活捉了五个鞑靼士兵带回军营。紧接着,骠骑将军带一队人马突击至城外十里,将五百鞑靼士兵杀得片甲不留,而后迅速返回。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这回晋城军可谓出兵迅速,手段狠戾,出乎敌方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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