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衍随意的摆了摆手, 似乎并不在意李谓最后是开口,还是不开口。 “既然如此, 你已经没了利用价值,明日午时三刻便推出去处斩。” 话音一落,过道路的主仆两人,又有了抬步往外走的迹象。 李谓咬了咬牙,终是忍不住的出声提醒道:“王爷,既然您已经看到了下官藏起的信件,想必也该知道您身后的柏家人,早已经趟了这趟浑水,出不去了。” 他的眼中已经不再是片刻之前的恭敬与讨好,而是带了些依仗的嚣张和威胁。 在李谓收藏的信件中,的确出现了两个关键的人。 一个被称作“大师”,信件来往之间李谓对其几乎是言听计从。 而另一个,被称作柏老爷,口吻高高在上,李谓对其诸多讨好逢迎,而对方显然也是乐在其中。 见柏衍沉吟未语,李谓更是觉得自己手中这个把柄抓得相当好,趁势又道: “王爷出身尊贵,并非是草芥出身的下官可比的。只是大家族中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王爷定然也比下官更清楚。” 听了李谓的话,柏衍眼中的神色幽暗不明,沉声道:“你是在威胁本王?” 李谓见此再也没有故作的胆怯和敬意,只是煞有介事的拱手应到:“不敢,下官只是提醒王爷。就算今日下官身死,但下官早有准备后手,若是此事暴露在世间,王爷作为柏家一族的翘楚,又怎么置身事外?” “本王倒还要多谢你的好意。” 明显是讽刺居多的反话,让空气中的气氛又添了几分压迫感。 李谓后背的衣衫,在牢房外的人看不见的地方,已经彻底的湿透。 但哪怕只是放松一刻,随之而来的就是人头落地。 他再清楚不过,只能硬着头皮做最后的一搏。 “王爷,下官也是不得已为之,只是为了活命罢了。下官的这条命,比之王爷以及南王府的安稳,根本不值得一提,对于王爷来说,不过是抬手的功夫。” 若是柏家人收了逆贼的脏钱这件事传出去,在天下人眼中,和南王府收了逆贼的孝敬起兵谋反,其实是一样的。 可想而知,朝堂上,会想起怎么样的轩然大波? 若是真的任这样的消息传了出去,南王府便会被彻底烙上谋反的印记。 不论有没有反意,为了保命,怕是都得反了。 李谓的依仗和自行,便来源于此。 牢房中的对峙,看似没有硝烟,实际上每句话都足以让人听之胆战心惊。 “呵——” 空气中突兀的一声轻笑,打破了这场死寂。 李谓神色意外的注视着柏衍,动作是显而易见的迟滞。 生死关头,他格外的战战兢兢,几乎控制不住的自己的语气,烦躁的问牢房外的南王:“王爷笑什么?” 柏衍已经褪去了所以的伪装,悠闲的欣赏着李谓的寒毛倒竖的烦躁。 半晌后才缓缓启唇,却是不答反问:“你真以为自己已经将人心都看透了?本王今日做出的诸多反应你可还满意?” 对面人疏淡的注视,让李谓更加的焦躁,难道柏衍一直都是在演戏? “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该知道都知道了,柏衍已经失了再演下去的兴致。 “凭几分书信就想要拿捏本王,你倒是天真。” 李谓的预感虽然已经越来越差,但一时还没有放弃。 “王爷难道不怕,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就凭你和你身后的人,就想操纵天下人?本王今日有兴致,不妨教给你一个道理。” 柏衍扫视李谓的强装无事,有如赏赐一般的开了口:“执掌权利的人,才有资格操纵天下人。你不妨将大胆的将这些书信公之于众,看看结果。” 李谓眼中的光渐渐熄灭,眼眶愈发的浑浊起来,但困兽犹斗。 “一传十十传百,无论如何,南王府也别想再保住清誉。” 此时此刻,李谓已经分不清自己的怒火和不甘,到底是冲着谁。 也不知道是在绝望前方无路,还是在愤怒柏衍高高在上的淡定。 “你以为我南王府三代人,几十年的努力和付出,打造出来的是花架子?有人信又如何?无人信又如何?不过是隔靴挠痒,南方仍旧由我说了算。” 柏衍的语气淡淡,却打散了李谓的最后一丝希望,他不甘的嗫嚅着嘴,却终究找不到反驳的话。 “在南王府的地盘上撒野,还敢来煽动本王,是谁养大了你们的胃口,如此的不知天高地厚?” 李谓不敢再发一言,只怕柏衍的下一句,就是要他人头落地。 但柏衍出乎他意料的缓缓摇了摇头,道:“今日你也算是解了本王的疑惑,变相的立了功。本王暂时不杀你,就留着你的命,亲眼看着本王将你身后的势力,从南方连根拔起。” 他的语气太过于的平淡,好像只是在说今日吃什么菜一般,可决定的却是生杀之事。 “如实上报朝堂,将李谓活着押送至燕京,由太子亲自定罪。至于其家人,凡是享受了人命之财的,死罪。” 留下一句吩咐给安书,柏衍头也不回了走出了地牢。 身后的李谓,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彻底的失败了。 在不知不觉间,柏衍竟然已经将他们的打算,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个南王,心思实在是太过于深沉了。 在柏衍的身后,迟缓的想起了响起高声的求饶,却早已经晚了。 —— 柏衍走出潮湿闷热的牢房时,外头已经是日暮西垂。 明明是充斥着热气的夏季,心里却只有凉意。 回到刘府,又过了半个时辰,已经到了晚膳时分。 天色还是亮的,起居的院子里,还没有点上烛火。 柏衍将将绕过影壁,萧蔻便从主屋探身看了出来,对他绽放了一个柔软的笑容。 “用膳了。” 她对他招了招手,而后没有停顿的折身往回走。 柏衍的眼中有些喜怒难辨的波澜,而后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眸色恢复至平淡。 膳桌上,萧蔻数次瞥看他,最后都有些失望的垂下了眼。 柏衍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沉默的用着膳,从头到尾一丝反应也没有。 她想他大约是累了,也没有出声打扰。 一直到晚上结束,各自沐浴后躺上床榻,萧蔻的心中越发的不得劲儿。 她躺在自己几乎没有用过的软枕上,陌生的触感和味道,让她很不习惯。 偏过头去看一臂之外闭目平躺的柏衍,对方呼吸平稳,似乎是睡熟了。 萧蔻幽怨的注视他良久,还是放弃的转身面朝里侧的床帐。 心中五味杂陈,让她不自觉的咬了自己的下唇。 他今日回来,一言不发。 用膳时,也没有像往常那样为她夹菜,和她说话。 甚至现在躺在一起睡觉,他也没有再抱她。 往日里萧蔻总是觉得他身上热,颇有微词。 可今日突然达成了心愿,又觉得这样一点也不好,心中空落落的。 他是太累了吗? 胡思乱想了很久,萧蔻才混混沌沌的睡了过去,她身后平躺熟睡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无声的注视着萧蔻纤瘦的背影,柏衍的眼中眸色复杂,透露着他内心的挣扎。 今日在牢房中,虽然只是为了套话而演戏,但李谓的话,并非对他全无影响。 至少此刻,在柏衍的脑中,父亲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惨状,仍旧挥之不去。 调查得来的消息,和亲身参与其中的李谓一字一句的描述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李谓的话,前所未有的掀起来柏衍对皇帝萧宏的恨意。 他知道这一切与萧蔻无关。 但今日,自己真的很难若无其事去面对她。 萧蔻的梦境并不好,让她的眉头也跟着皱紧。 在梦中,有一双犀利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她,让她睡得很不安稳。 翻来覆去之后,她无知无觉的滚到了柏衍的怀中。 熟悉的沉香味道,让梦境瞬间消散,她满足的勾了勾唇角,沉沉睡去。 无奈的闭了闭眼,柏衍原本犹豫的手臂,还是贪婪的搂紧了她的细腰。 他的万般挣扎,只因萧蔻的一个动作,便已经动摇得不成样子。 —— 四月三十,距离李谓下狱已经过了四天。 在这四天的时间里,新任的扬州知府,也就是两年前的那位扬州知府,已经迅速的走马上任。 南王府的一行人,预备明日,便要返回金陵城了。 萧蔻从刘府出门坐上马车,一路往扬州城最热闹的商街去了。 今日她出门,是要去买些伴手礼回扬州城的。 来了扬州城许久,除了扮演柏衍彪悍的夫人,她还从未出过门。 萧蔻原本的兴致勃勃,在想到柏衍之后,又消散了大半。 三天了,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是冷冷淡淡的样子,让她有些气馁。 今日,干脆也为柏衍选一件礼物,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在萧蔻的思绪间,马车已经到了扬州城最大的金楼门前,萧蔻打算先在这里挑选女眷的礼物。 金楼里,今日只有一位老板娘带着一位小厮守在此处。 客人倒是不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多配些人手。 老板娘一看便是交际的一把好手,热情的上来迎客,就算是侍卫冷漠的要求清场,也立马和气的应下。 而他身后的小厮,白白净净,虽样貌不显,却看着不像是做仆从出身的。 萧蔻一时好奇,多看了几眼。 小厮抬头与她对视一眼,眼中带着明显的惊讶,而后又飞快的掩去了失态的反应。 萧蔻虽然没有错过他的异常,却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她想着大约是身后的侍卫眼神犀利,将小厮给吓住了也不一定。 眨眼间,金楼内便已经做好了清场,只留下了萧蔻一位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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