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柒接过一瞧,竟是个新的路引,内容是个三十多岁的外省男子。 “萧公子果然深藏不露,竟然备了这么多身份。”陆柒狐疑地瞅了他一眼。 萧宸予眨眨桃花眼,满脸慧黠:“好玩嘛,我家里姻亲多,亲戚又热情,去各个地方不跟亲戚走动走动不太好,但是我又嫌麻烦,就换个身份,掩人耳目,方便。” 说完萧宸予就下了车,留陆柒在车里换装。 不一会儿,套了八层衣服的陆柒已做好了男子打扮,身材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那张脸有点显眼,萧宸予让子墨弄来泥巴,涂在了陆柒的脸上。 陆柒脸软乎乎的,手感出奇得好,看着她的小脸在自己手里变了形,萧宸予暗暗好笑。 “厚(好)了没?”陆柒腮帮子被戳,发音不清。 萧宸予低头忍笑:“好了好了。” 马车向着城楼前行,车里满脸黝黑,身材臃肿的汉子眼神凶恶,大刀阔斧地坐在右边,萧宸予在一旁低着头,抖着肩膀:“你不必如此紧张。” 陆柒压粗嗓子:“我不紧张,只是做就要做得像。” “嗯,壮士说得是,噗。” 陆“壮士”觑了萧“大姑娘”一眼。 马车被叫停,陆柒屏息凝神,关注着车外的动静。 子墨跳下马,从怀里拿出三个路引,交给了对方,说道:“原来是张大哥,您怎么出来守城门了,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口气很是熟稔。 侍卫张恒定睛一看是熟人,扫了马车一眼,翻着手里的路引,问道:“没什么事,最近要加固城墙,巡防营人手不够,我们过来帮帮忙。怎么是你驾车了?” 子墨皱着脸,说道:“还不是我家三公子贪玩,还不愿意多带人,结果我们在外面被一群匪徒抢了,马夫还给吓跑了。辛亏有位壮士出手相救,我们人才没事。我家公子就带人来我们府上谋个前程。” 张恒笑喷了:“什么,我没听错吧?!”他挖了挖耳朵,“来你们府上谋个前程?贵府如今还有这个实力呢,不如先帮三公子谋个实职?”语气满是讥讽。 子墨脸色一僵。 又听他接着说:“上面交代了,番邦使节进京,这些日子,必须加强巡查,人、车一律不可放过。” 子墨上前攥着张恒的胳膊,低声说道:“张总旗,还请行个方便啊。”塞了一大锭银子到对方手里,“我家公子就爱瞎讲究,这一路吃不好,睡不好的,早就不耐烦了,好歹让我赶紧把这小祖宗送回家吧。” 张恒把银子在空中甩了一下,伸手接住:“被打劫了,还有银子傍身?给我搜车!” 子墨自知失言,脸上甚是焦虑,伸手就拦:“张大哥,有话好说,别冲撞了我家少爷。” 张恒更是料定他有鬼:“怎么,就你家少爷金贵?再不起开,别怪我不客气。” “慢着!”萧宸予在车里出了声,语气中的不悦显而易见,“怎么,张总旗当真要搜我萧府的车?” 声音依旧动听,但是语调透着高门贵公子的清冷矜贵,如冰如霜,冻住了张恒正抓着车帘的手。 萧家如今虽然不得盛宠,堂堂百年望族竟然沦落到行商贾之道,实在令人唏嘘。可他家曾经也是大周自开国以来地位最显赫、最尊贵的世家,没有之一,祖上的赫赫战功还有老国公爷的威名在军中那绝对是不容小觑。 只不过从老国公爷,也就是萧宸予的祖父之后,彻底没落,定国公也被降为定远侯,侯府几个公子没一个成器的,尤其这个萧三公子,更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正经事没有,吃喝玩乐最在行,白瞎了这副外貌。 可他再不济也是侯府公子,自己只是一个金吾卫的总旗。张恒一犹豫,旁边的人也不敢随意动。 李猛刚来京城,花了大把银子进了金吾卫没多久,不明白其中的弯弯,顶了顶张恒的肩膀,悄声说道:“头儿,怎么办?上头说了,必须严查,不能漏过一个。” 张恒瞅了他一眼,低声骂道:“我他妈怎么知道怎么办?!谁我也得罪不起啊!” 李猛鬼点子多,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上前薅住张恒的衣领,一脸怒气地说道:“张恒,你个瘪三,老子这几天起早贪黑,都快累死了,你还骂人,当老子是好性儿呢!” 说完,照着张恒的脸就来了一拳,力道十足,直接把人打得半截身子撞进了车里。 张恒嘴角出血,但是心里明白,嘴里假装骂道:“艹你奶奶的,李猛你有病吧!”赶紧抬头看车里的情况,这一看不要紧,彻底呆住了。 李猛也假意跳上车,一把掀开帘子,揪住张恒,作势还要再打,嘴上说着:“你想当我爷爷不成,老子打死你这龟孙儿!”眼睛却往车里瞄,拳头停在半空。 子墨正拦着李猛,被他带着压到了张恒身上,三个人叠着罗汉,瞠目结舌地看着车里香艳又诡异的一幕。 车榻上躺着一个衣衫凌乱、头发披散、面色潮红的美少年,他的衣衫被一个臃肿的黑脸汉子扯开了大半,白玉的肌肤泛着莹莹光泽,一抹嫣红若隐若现,少年漂亮勾人的桃花眼里蕴着一层水光,花瓣般的菱唇似开似闭。 黑胖汉子正埋首在他颈边,俩人状态很是亲密。 美少年看见三人,也是一愣,然后眼神立变,通红着俊脸,一把推开汉子,赶紧背过身拉起衣衫,嘴里嗔怒:“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 三人赶紧起身,还把车帘拉好。 张恒大为震撼,久久无法把那副画面从脑海中清除,竟然对着子墨一抱拳:“打、打扰萧、萧三公子,雅、雅兴了。!” 子墨慌慌张张地回礼,强自笑道:“我家公子就是,会玩。” 张恒、李猛齐声道:“太会玩了!” 子墨撑不住了:“那个,车也搜过了,两位,就放我们走吧。”看他那个样子都快哭出来了。 张恒挥着手:“赶紧走!”双手揉着眼睛,“老子的眼睛啊!” 李猛也说:“我也受不了了,这京城里的人也太刺激了!” 张恒回过味儿来,兜头给了李猛一巴掌:“你小子打我那拳还没算完呢!没你那馊主意,能看到如此辣眼的事儿吗!” 李猛嘿嘿一笑:“反正咱们对两边都有交代了不是。” “倒也是。你小子不笨!就是没想到啊,一向爱美人的萧三公子竟然变了口味。”张恒摩挲着下巴的胡渣,看着远去的马车,嘟嘟囔囔。
第14章 后军都督 “事急从权,我也只好出此下策。”陆柒难得放柔了声音,对那个只拿后脑勺对人,抱着膝盖一直缩在车角,周身气场阴暗压抑的人说道。 “哪儿有你这样的!二话不说,直接扒人衣服!”萧宸予羞愤地转回头,眼中满是委屈,连眼角都染上了一片红,楚楚可人,“我以后还怎么嫁,不对,娶!” 陆柒一听这话,马上下意识地说道:“我是不会对你负责的。” 萧宸予鼓起腮帮子,斜眼瞅着陆柒:“负心汉!” 陆柒闻言一笑,知道他已经没事了。她脱掉外面罩着的衣服,擦了擦脸,扎好马尾:“那我们就一刀两段吧。” 她将新亭侯再度背在身后,仿佛雄鹰重获翅膀,下一秒便欲展翅翱翔,直冲九天,“萧公子,一路相护的恩情,陆柒铭记在心。但恐前途多舛,日后未必能报,只祝公子平安顺遂,早日觅得如花美眷,恩爱一生,与君就此别过。” 说完,陆柒掀开车帘,一刀砍断了拴红马的绳子,驾马而去。等萧宸予追着掀开车帘再看的时候,她早已不见踪影。 萧宸予放下了帘子,再度坐回车里,呆呆地望着车顶,怅然若失:“还真绝情”。 * 吴府内,价值连城的碧玉碗在地上摔个粉碎。 当朝国舅爷、吴皇后的嫡亲哥哥、荣国公吴常杰气得吹胡子瞪眼,不顾仪态,指着跪在地上的四位太医破口大骂:“废物!通通都是废物!这么些天连个法子都没有!什么叫骨骼已碎,今后怕是不利于行?我告诉你们,我儿若是好不了,我通通打断你们的腿,还要启禀皇上,参你们无能,革职查办,永不录用!” 几位太医被茶水泼了满脸,茶叶粘在头发上也顾不得擦拭,连声说道:“荣国公息怒,在下无能!” 吴常杰被他们只知道求饶却拿不出任何法子的样子气得更加上火,突闻里面传来一声“爹。” 他冲着太医大袖一挥:“滚!” 走入里间,只见吴景睿面容蜡黄,形容枯槁,虚弱地靠在黄花梨独板围子刻海棠纹罗汉床上,都已经四月底了,他下半身竟然盖着石青色如意纹厚绒毯。 “睿儿,这些太医院的人虚有其表,他们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爹听说江湖中有位神医,已经派人去找了,他一定能治好你。”吴常杰握着他骨瘦如柴的手,心里酸得不行。 这是他唯一的嫡子,从小到大,宠爱有加,何曾受过这般大罪。 吴景睿摇了摇头,他眼窝深陷,这几日骨痛难耐,日夜难安,全靠麻沸散止疼。曾经京城第一、人人称羡的贵公子如今落到这步田地,全拜那个贱人所赐。 一想到陆柒,他就如鲠在喉,恨得咬牙切齿:“爹,那边有消息了吗?我要陆柒不得好死!” “那帮江湖废物!还是被她跑了,不过你放心,她若是敢进京,爹必叫她有来无回!” “爹,到时候别轻易结果了她,先挑了她手筋脚筋,让我慢慢折磨她!”吴景睿眼中燃烧着仇恨与疯狂的火苗,手指攥紧了腿上的毯子,“孩儿的苦,一定要千倍百倍奉还与她!” 吴常杰拍拍吴景睿的手:“这还用说!除了顺天府和刑部,禁军、亲卫那里爹都交代了,她在京城也没有什么人脉,若是进了京城,那才是自投罗网!” 他眼神透着阴冷,狠狠骂道:“蒋志远那个老狐狸,竟然说她失踪了,找不到人,谁想到竟然放了她去追杀你!这笔账,我慢慢再跟他算!” 吴景睿想到一事,问道:“爹,当日救我的人还没查出来是谁?” 吴常杰摇了摇头:“对方把你直接扔到吴府门前,又是深夜,竟没一个人看见。不过不管是谁,对方救了你,一定是对我吴府有所求,到时候自然会找上门来,见招拆招即可。好了,你不要操心这些,好生休养身体,一切有爹呢。” 吴景睿聊了这会儿话,有点乏,便点点头,一旁的美貌丫鬟扶着他躺下了。 * 后军都督府在京城西北角,气派的朱红色大门前面立着两座石狮子,均是一尘不染。 陆柒眯着眼,看了片刻,一勒缰绳驾马绕开了正门,马蹄“踢踢踏踏”地落在地上,她并不着急,而是不远不近地绕着都督府院墙缓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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