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家人糊涂,只被富贵迷了眼睛辜负了圣恩,臣妾只觉得愧对陛下多年来的宠爱。但再如何不堪,也是臣妾的娘家,臣妾又能如何?更何况宫里出事,是臣妾失察,还望陛下惩罚臣妾一人就好。”宋淑妃叩拜。 周文帝的手指来回搓了搓:“朕记得康乐伯夫人是你的继母,她也没比你大多少,好像还生了两个儿子?” “是,两个弟弟如今很是能干,所以臣妾知道她错了也只能忍着。与情,臣妾固然疼惜陆柒那孩子,但陛下与臣妾多年夫妻,臣妾怎会糊涂!与理,陛下是君,更对臣妾情深义重,臣妾宁可没有这样的娘家,也不愿让陛下为难半分。总之,都是臣妾命苦。”宋淑妃哭得不能自已,柔弱的身体颤得随时都要散了架。 “还不扶你主子起来!”周文帝怒视了绿梅一眼。 绿梅赶紧过来,却被宋淑妃一手挡开:“请陛下降罪。” 周文帝长叹一声,下榻亲自搀起宋淑妃:“朕要降罪,却不是你,只是你宁可没有这样的娘家此话不假?” 宋淑妃指尖微抖:“出嫁从夫,臣妾此生可仰仗的仅陛下一人。只是臣妾求陛下好歹、好歹给宋家留个后。” “你放心。” 周文帝没有责罚宋淑妃,但也没有宿在华清宫,还让张齐将凤印送去给冯贵妃代管。 “娘娘,这么做值得吗?宋家倒了,您虽然还在妃位可是连个美人都不如了。”绿梅给宋淑妃揉腿。 宋淑妃眼里一丝波澜也无:“唯一拿我和小妹当人看的祖母已经就去了,宋家其他人的死活我根本不在乎。至于关氏,我那个好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是她给小妹偿命的时候了!” “可您...” “我怎么样都不要紧,只是小柒今后只能靠她自己了。”宋淑妃看了看清冷的月光,“这孩子真是没心肝说走就走了。” 绿梅双手捧出一件绣工实在不敢恭维的荷包,还以为是谁剪烂了的。 “绿菊那丫头偷偷给我的,说是公、大小姐专门给您绣的,上面这花样只绣了一半,额,说是兰花,走之前想跟您,但是实在拿不出手。” 宋淑妃一把抢过来端在眼前细细地看,谁家的兰花跟个水草似的,只有小柒绣得这般难看。 她双手捧着个宝贝似地眉眼带笑,目中泛起水光:“真好看,我要随身带着。” * 最终周文帝下了圣旨,萧家流放岭南,吴家被贬回原籍,无诏不得离开半步。吴皇后雪上加霜,武才人后悔不已,觉得是她害了三皇子。冯家倒是没受什么影响,不过因为萧家的关系,冯贵妃也收起了尾巴小心做人,即使得了凤印也没有半点张扬。 宋家爵位被夺不说,周文帝还派了张齐亲自斥责了关氏一通,当天宋老爷就要休了她,还把孩子都带走了不让她见。关氏一病不起,其他几房吵着闹分家,自此宋家渐渐没落。 城门口,囚车押送犯人离京。 “哎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萧大将军吗,如今这马车倒是也不用搜了,一眼就瞧见了。”张三随手翻了翻路引,看见坐在车里萧宸予上前奚落,“兄弟们都来看看,这萧大人的真颜可轻易见不得。” 大家知道张三是故意,也都围了过来对他们指指点点,吓得谦哥儿往萧珩予怀里拱。 女眷们更是围在一起,萧予蓉都快哭了出来,陆柒将她们护在身后。 萧宸予为了家人低头道:“这位大哥,你我素不相识,得饶人处且饶人。” 看他认怂,张三更是要摆架子:“哟,萧大将军都叫我大哥了,你们听听,哈哈哈!”他又转头“呸”了一口,“告诉你,老子不稀罕!你一个卖国贼,老子不照你头上撒泡尿就不错了。” “张三,你就说说,有本事你真的撒一个给老子看看啊,那老子就敬你是条汉子。”旁边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可不是,你要是真撒了,这辈子你走哪儿都是这个,你儿孙都有吹嘘的本钱了,哈哈哈。”大家纷纷起哄。 张三禁不住激,脑子一热竟然爬上囚车就要解裤子。旁边的衙役们看着也不说话,好似默许了他的行为。 陆柒气急,从缝隙出甩出铁链锁住他的脚脖子,双手一转将人掀翻下车,骂道:“狗仗人势!” “小娼妇,你骂谁?!”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招呼到张三的脸上,他整个人横着摔了出去,张嘴吐了一口血,还掉三颗牙。一个络腮胡大汉虎目瞪着张三,挡在了囚车前。 “休想辱我家少爷、少夫人!” 来人正是秦艽。 门卫们都急了,抽刀将他围在当中:“什么人,连我们巡护营的人都敢打!” “大理寺的人!”温若言下了轿子,一袭红色官服,衣袂翻飞,行动如风地走来。 “温大人。”衙役们旋即向温若言恭敬行礼,一听说是温家的人再看这架势,巡护营的人也不敢妄动。 张三捂着肿得老高的脸,说话漏风:“大人,她打我!” 温若言居高临下地乜了他一眼:“何时任意欺凌百姓也是你巡护营的责任了?若是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如先回家想清楚,巡护营里可容不得有如此头脑不清的人。” “别别别,温大人,我、小的错了,小的赔不是。”张三悻悻地对陆柒、萧宸予赔礼道歉。 温若言转头教训不作为的衙役:“还有你们,陛下念在萧家满门忠烈,特下旨流放,你们务必要确保他们一家平安地到达岭南,若是出了任何差池,往小了说是渎职,往大了说是抗旨,到时候休怪本官秉公处理!” 几人忙下跪磕头道:“是,属下不敢!” 这大理寺是有督查之责的,被他们盯上了可不容易脱身。 温若言这才转头看向萧宸予,无声地伸出右手,还是那张娃娃脸,却有些东西不一样了。萧宸予洒脱一笑,从栅栏间伸手与他相握。 “保重!” “你也是。” 秦艽带着四娘和两个孩子走上来:“少爷,我们一家跟着你们去岭南!” 抄家的时候,秦艽和四娘才知道原来他们签的卖身契是假的,他们一直是白身。 “你们不必如此。”萧宸予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他们为奴,以秦艽的武艺和四娘的能干,完全可以自立门户,他本打算在京城卫所中给秦艽谋个职位。 “人要知恩,我们夫妻俩跟着萧家走。” 四娘也对陆柒说:“我伺候少夫人惯了,不跟着您反而不习惯。您放心,这一路我们就在后面慢慢走,有什么事,我们还能帮吗。”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看衙役们。 “可是苦了孩子…” “这有什么,我们这样人家的孩子从来都不是娇生惯养,而且我们得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 萧宸予对陆柒一点头,她拉起四娘的手:“多谢你们了。” 车轮滚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温若言的身影越来越小。 陆柒握住萧宸予的手:“我们一定会平安到岭南的。” “嗯。” * 温若言驻足许久才收回视线,转身没有上轿,而是走到不远处的饨摊前,挑了张桌子坐下,对身旁背对城门的人说:“宸予刚才往这里看了一眼,他那么聪明,一定知道你会来。” 那人吃馄饨的手一顿,虽然京城寒冷,但很少有人吃饭还带着手套。 “沈奕,别把人都当傻子。” 清俊的双眸低垂,看着碗里的几只馄饨,放下勺子,左手掏出铜钱放在桌上,先温若言一步起身离开,“管好你自己的事。” 经此一事,温泊简已升至首辅,温家一时风头无量,门庭若市,大有取代萧、吴之势。 祖父,你究竟做了什么,温若言不敢再往下想。
第156章 岭南 岭南边远偏僻又贫穷蛮荒, 王风未化,春风不度,能活着流放到这里的人寥寥无几。 此刻已到四月中下旬, 天气卑陋,地气蒸溽,湿气重得被窝、衣褥见天都是湿的, 一拧就能出水。 田州府衙门内,汪知府摇着蒲扇仍旧满头大汗, 喝了一大碗凉茶才觉得挠得泛红的皮肤瘙痒稍微缓解了一些,虫鸣的叫声惹得他更是心烦,这鬼地方, 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本就心烦意闷,结果听了上林县黄知县上报的事更是气得火气大盛。 “死了人你也巴巴地跑来, 你那地方年年都出事, 有什么可新鲜的?还有,什么叫可能是瘟疫?!是就是, 不是就不是,你有没有准!” 汪知府本就头疼上林县一年不如一年的收成,如今赋税一年重一年, 如今他又说有可能闹瘟疫, 这不是要人命吗! 他将泼了黄知县的一脸的墨,“我可告诉你, 不管有没有瘟疫,到了年底这税一分钱都不能少, 还有你们县里的事你自己拿主意!若是闹了出来, 别说乌纱帽了,我就先参你一本, 到时候人头落地都是轻的!” “啊?还有什么比人头落地重啊?”黄知县佝着腰,颤颤悠悠地擦拭一脑门的墨汁。 这个傻子,看着他这窝囊样就来气!汪知府重重“哼”了一声,“诛九族啊!” 黄知县双膝一软瘫跪在地上,连连高呼“救命!” 他们县的几个村子背靠深山,瘴气最重,连年都有时疫,前一阵子接连几个村都出现了相似的病症,里正们找他说看着像是瘟疫,可给黄知县吓坏了,前脚他推给村子绝对不许爆发出来,后脚就跑来知府这里,没想到被人故技重施。 “汪大人啊,下官请了大夫看,大夫也说不准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不就巴巴来告诉您了嘛。” “本府是大夫不成,你找本府就管用了,赶紧再去找大夫啊!快滚!” 黄知县只得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 汪知府看他那个走路的蠢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这闷热的天气给浸湿了的毛巾似的,湿湿嗒嗒压得人胸口不舒服。他今年说什么也要想办法调走,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沾上这么麻烦的事! 钱师爷这会儿走了进来:“大人,京里押送的犯人应该就快到了。” 汪知府松了松衣襟,上眼皮一抬,斜眼看他:“到就到了呗,按老规矩看顺序该给哪个县就直接送去,这点小事你都处理不好?” 钱师爷接过汪知府的扇子,帮着扇风:“大人,这次是萧家啊。” “萧家又怎么样,如今都倒了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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