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嘛!师兄你那时年纪还小,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让师姐可以开心一点,”琳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像个欢快的小鸟,“况且这些年你对师姐那么好,我们都看在眼里,我可以作证,师兄你的所为早已经弥补了过失,不用再继续自责了。” 施琳珊清脆的声音,狠狠击在我心上。我手中一颤,茶水泼出了一些。难道祁川这些年对我的好,耐心的看着我艰难的比划出每一句的意思,开解安慰我,让我放松的生活,只是因为愧疚,或者,是可怜?我不能相信…… 祁川一直背对着我,他保持着沉默,不承认也不否认,让我的心不自觉颤抖起来。 施琳珊又知道些什么,除了师父师母与祁川,没人知道我的仇家是谁。可她却像个知情人一样,盲目的与祁川站在一条战线上。 “好了,不要再说这件事。云杰刚刚也回来了,这次下山,只有他跟黑焰宫的人有过正面交手,我已经叫了他过来。” “爹爹不是要说下个月武林大会的事吗?我对黑焰宫没有兴趣啦!” 我一阵晕眩,下个月的武林大会,师父师母一点都没有告知我,难道,他们仍不打算让我下山…… “咦?释然师妹,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大师兄蔚云杰从身后拍拍我。 第5章 南宗 “有没有来过这里?”祁川拉着我,登上瀑布的峰顶。那瀑布的中间有一块巨石,把流水分成两半,可水势湍急,在崖下深潭旁看时,只以为是一股水势激流下来。 他拉着我施展轻功,逍遥门的入门轻功“移步换影”,轻轻一跃,飞身而起,问问落在巨石上。 “这才是真正的‘移步换影’。”祁川爽朗的哈哈大笑。 我眼前豁然开朗,四周都是水花,白光闪烁,一下下击打着我们脚下的巨石。让人不自觉倒抽一口气,被阳光反射的一阵晕眩。 “别怕,看下面!”他手指一点。 那种感觉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仿佛我是水流的中心,所有的浪花从我脚下流去,发出阵阵轰鸣,奔腾而下,汇与崖下深潭,渐渐趋于平静。 “我没说错吧,是个好地方!”他看看我,肯定的语气无需我赘言。 “我们逍遥门剑术心法就在于‘逸’,你心里装了太多事,怎么练得出来,从这里跳下去,体验一下飞翔的感觉吧!” 他说完,放开我的手。烟花般的笑脸在眼前一闪而过,身边的人忽然不见,伴随着惬意兴奋的呐喊,他已经纵身,一个翻滚,与瀑布水流融为一体,没有任何声响,落入深潭中,许久不见人影再次出现。 “祁川,祁川,你没事吧,你在哪?”我万分焦急,心中大声的呐喊着。 我咬咬唇,看着流水与山涧,从岩石跳回岸上,一个不小心滑倒,就会被湍急的水流吞没,还不如纵身跳下悬崖。我一狠心,飞身而下…… 这是从来不曾感受过的奇妙,仿佛生出了翅膀,在天际翱翔,浮生掠影般,眼前出现家人一张张温柔的面庞。阵阵水汽打湿我的脸,说不出的凉爽轻松。 “砰”,我落入潭中。看着祁川入水不觉得什么,可亲身感受,那水,还是给我身体巨大的挤压。我借着崖上跳下的冲力,落入潭水深处,眼前蓝绿色的潭水使我睁不开眼。我心生慌乱,手足无力的扑打着,感觉胸腔越来越闷,力量渐渐流失…… 一只手紧紧抓住我,就像六年前,刚刚被救时,我紧紧握住祁川不放。他脸上依旧是灿烂的笑,照得我的世界也充满光彩。他紧紧抱住我,几下有力的划水,我们稳稳的上升…… 我大口吸着气,紧紧抱着祁川,心中依旧害怕的紧,这算不算是死里逃生? “我在下面等你好久,你要再不跳下,我就要憋死了!”他喘的上气不接下气,推我上岸。 “你在找你,可是一直都看不到你。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我的手臂发颤。 “冲力太大,我怕你一个人无法出水,就只能在下面等,”他上岸,很自然地伸过手,帮我拧头发上的水。他咧嘴潇洒一笑,“要是出了水,我可潜不回那么深的地方。” 我愣了一下,对他的话语似懂非懂,只是觉得他好像很关心我。我眨着大眼睛,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呃……我是说,”他慌张起来,向后退退,“是我带你来的,要出什么事的话……反正我就是担心你!”他恢复常态,又靠近我。 我垂下眼,再抬起头时,恢复了常态,冷静的蹙眉,抬起手,“杀害我全家的人是谁?” 他一时没有作答,过了好久,他纠结的眉头才舒展开,轻轻叹息,自言自语,“从这么高跳下来,还是不能释怀吗……” 他冲我明朗一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南宗剑派,不过我并不能肯定,只是给你包扎的时候,看到你肩上的刀伤……” “喂,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完。”他按下站起身的我,“我只是怀疑,可南宗剑派是当今武林第一大派,当今武林盟主就是南宗第一剑侠,君寂风,正义之名名满天下,又怎么会害你们全家,除非……除非你们家是大奸大恶……” 我忽的起身,眼中像要燃出怒火。我们家是大奸大恶,爹爹娘亲都是侠义之士,当年我年纪虽小,可眼睛不瞎,耳朵不聋。爹爹做事光明磊落,奶娘总是充满敬意的对我讲他的侠义故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我想到的可能性,你先耐心听我说完再发火也不迟。”他拦住我,“还有就是,也许有人假扮南宗剑派的弟子,用相似的刀法,嫁祸于人。这是最大的可能性,你的仇家怕报复,假扮成南宗的人,这样一定不会有人敢轻举妄动,除非你是黑焰宫。当然,也许真的是南宗剑派做的……” “那师父怎么说?为什么从来没跟我提起过?”我无力的打着手势。 “师父没有说过这件事,他希望你可以‘释然’,又怎么会引导你去报仇呢!况且你的仇家一定非同寻常,先不说是不是南宗剑派,就是敢伪装成南宗的人也一定不一般……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所以准不准,也很难断定!” “那你怎么肯定是南宗剑派,你也没下过山,跟他们交过手?”我疑惑的皱起眉。 “因为,”祁川的神色突然黯然,脸上光彩不再,“我娘生前曾和他们结仇,那时我还没出生,但我见过她身上的伤……” “娘说她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爱错了人,以致要与南宗为敌……” 我心中一阵阵冷笑,祁川,你把南宗说的好似仙宫,天下第一剑派,正义第一名门,还想污蔑我们家是大奸大恶,可照你的话说,真正的奸恶之徒,却是你娘…… 眼前一幕幕的回放,我做梦想的都是这一天,我可以走下山,亲自去南宗剑派,即使赔上我的性命,也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释然,释然,”师母轻拍我的肩,“师父在问你话!” 我回过神,擦干眼中的泪水,“什么?” 师父轻轻叹口气,“释然,师父这么多年不许你下山,也是为你好,你的恨念太重,为师真的怕你一个冲动会遇到什么不测。” 我的心海中翻腾着汹涌的巨浪,才活了十六年,却像一百六十年那样久,所有的酸甜苦辣一并涌上心头。我一俯身,跪在师父面前,“师父,如果您在不让弟子下山,弟子真的生不如死。弟子一定严遵师父教诲,绝不惹是生非。报仇,可以先不报,至少让弟子尽到为人子女的一点孝心,让我回到故居看看也好!” 师父爱怜的扶起我,“为师收你为徒,其实待你如自己的亲生女儿……也罢,这次武林大会,我们逍遥门势必要出面,虽然不争盟主之位,但这些年不问世事,正邪两不相帮,也让南宗剑派颇有微词,所以为师才会派你们调查黑焰宫。” “那师父是答允弟子了?”我满怀希望的比划。 他轻轻吁口气,缓缓点了点,随后温和的笑笑:“要是再不答应,只怕这心魔也会将你吞灭!” “下个月十五就是武林大会的日子,我们要……” “爹爹,”施琳珊欢呼雀跃的打断他,“这次你说过女儿也去,不过,只是参加这武林大会有什么稀罕,可不可以去游山玩水啊?” “傻丫头,”师母拥她入怀,“天天在烟峭山还玩不够,这里的山水还不够多吗?” “那怎么能一样!”祁川笑道,“烟峭山有烟峭山的好,可外面的山山水水也有它的独特之处!不如我们一并游览一下,反正都出山了。” “看,祁川师兄都说好!”施琳珊得意的仰着脸,想在展示胜利一样。 “是啊,师父,你要是不放心,还有我在,我一定不让师弟师妹有什么意外!”大师兄蔚云杰附和道。 “也好,年轻人是该多闯荡,长长见识!”师父终于点点头,没有异议。 “那么,爹,我们明天就出发吧。女儿等不及了。”施琳珊晃着师父的手臂。 她撒着娇,师父一向疼她,对这种撒娇的把戏最是无奈。我对游山玩水虽然不感兴趣,不过可以早一天下山,终要好过晚出发。而且,我想去当年遭到袭击的地方看看,爹娘家人的尸骨早已不在,连个陵墓也没有,不过我也想去吊唁,告诉他们,我没有忘记他们,我没有忘记这个不共戴天的仇恨。 我谢过师父师母,回眸望去,正与祁川的目光相遇。他咧嘴一笑,对我调皮的眨眨眼,看不出一点反常的样子。我连忙低头,躲避他的目光。 “小月,我们终于可以一起下山了。这下总算没人管了,我带你去燕堤城,那里……”祁川欣喜的说,话到一半,发现了我僵硬的表情,“小月,你怎么了?可以下山了,怎么还不开心?” “没事,”我颓废的摇摇头,摆摆手示意不用他担心。他怎么会知道,此时我心里不只因为可以下山,可以回到故乡而欣喜激动,莫名惊慌的七上八下,还因为他对我同情施舍一样的关心,这么多年,却原来只是把我当成了乞丐,一个外人。只是我问不出口,像施琳珊一样底气十足的把所有心里想的都说出来,我不能…… 祁川抢前一步在我身旁,拉住我的手,还想问什么,未等出口,我用力把手抽出来,看着他讶异的眼神,僵立在原地。我有些恼怒,可再想想,似乎又没有理由这样,于是更加烦躁。 我转身回房,不再去看他。是我太过敏感,从失去父母失去家人,从不能说话成为哑巴,从梦中一次次被那只魔鬼一样的眼睛吓醒时,我就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我变得敏感脆弱,却假装着很坚强,不让任何人任何事打倒。所以我恨,祁川,你对我的好,只是同情,是怜悯。我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你的世界充满阳光,我的世界阴霾灰暗,我不要,这样卑微的感情,我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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