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在宴会上说得就不够尽兴,我此番邀魏大人回府正好能同他对月畅饮。” “只是突然请魏大人上府做客,母亲他们是否会介意?”姜玉禾自然清楚自己继续阻拦,他肯定会察觉出什么。 但自己允许他同任何人交好,乃至结拜,对方唯独不能是魏恒。 毕竟她同魏恒做过两年夫妻,是比谁都要了解他的存在。 “爹娘他们知道我将魏大人请到家中做客,肯定会很高兴,又哪里会介意。”闻澈因为饮了点果子酒,倒是没有注意到妻子今夜的反常。 因为魏府的马车在来时的路上坏了,如今三人只能共乘一辆马车。 马车大得能同时容纳四人,此刻仅是坐着三人就让姜玉禾觉得空间狭小得恨不得掀帘而出。 她不明白魏恒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的存在就像是悬在姜玉禾头顶上的一把利剑,不知何时就会掉下来。 好在回府的路上并没有发生任何事,待马车一停下,快要被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给折磨得疯了的姜玉禾迅速掀开帘子就要下去。 许是天冷轿凳容易打滑,姜玉禾踩上去时没有注意,以至于她的脚一个打滑,身体往左偏,整个人她快要摔倒时,一只强健有力的手横伸过来搂住她纤细的腰肢。 一缕带着冬日霜雪凛冽的暗香随之钻进了姜玉禾的鼻尖,清冷的男声亦随之耳边响起,“夫人小心些,莫要摔着了。” “多谢魏大人出手帮忙,要不是你及时出手,只怕内人就会摔倒了。”随后从马车上下来的闻澈着急的望向姜玉禾,担心不已,“玉娘,你有没有事,有没有伤到哪里。” 反应过来的姜玉禾瞬间头皮发麻的拉开彼此距离,“多谢魏大人。” 又安抚着闻澈,“我真的不像你想的那么脆弱,哪里会有什么事。” 眸底厉色逐渐凝集成一滩墨池的魏恒指尖摩挲着先前遗留下的体温,似笑非笑,“夫人好像很怕本官。” 姜玉禾抿了抿唇,避开他的目光,“妾身是内宅妇人,见到外男难免会紧张些。” “是吗。” 分明是很简短,且没有任何感情起伏的两个字,可落在姜玉禾的耳边,就像是在提前释放出危险的信号。 本在悬崖边上的她,又一次被逼着往后迈去半脚。 好在他说完那句话后就没有了下文,也让她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脚步逐渐慌乱中的姜玉禾刚回到沁月轩,今日并没有跟去宴会的知薇迎了出来,取下她身后披的白底绿萼梅披风,并询问道:“少奶奶,现在可要抬水进来沐浴?” “抬水吧。”待进了屋内,姜玉禾才察觉到自己的小衣早已被冷汗打湿了个彻底。 她得要想清楚此事究竟怎么解决才行。 她一开始以为他是来要钱的,想着多给些打发点就好了,可当对方真的确确实实的出现在跟前,还是以夫君顶头上司的身份出现后。 只怕她原先想着多给点钱打发的想法立马行不通了,如果对方不要钱,她只能做到尽量避开他。 何况当年的事情距离如今已有三年之久,就算他拿出当年的证据,只要她咬死不承认就没有任何大不了。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能自乱阵脚,以防被旁人看出端倪。 今夜的闻府在入了夜后,竟是变得格外安静。 沐浴结束后,正坐在梳妆台前涂抹着香露的姜玉禾听到脚步声,以为是闻澈回来了,下意识说道,“夫君,帮我拿一下柜子里的那瓶玫瑰白露香膏过来,我手上的这瓶用完了。” 很快,她要的香膏从旁递到了她的桌面上。 “你帮我挽一下身后的头发,我手上擦了香膏不好弄。”她刚说完,原本还沾染着少许水汽的发丝尽数轻柔的挽起。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也让姜玉禾忍不住打趣起来,“你今晚上怎么那么安静啊。” 要是换成平日,他早就上手帮自己涂抹脖子和后背的皮肤了。 “玉娘。”这时,闻澈的声音从院子里头传来。 如果出现在她房间里的男人不是闻澈,那会是谁? 就在姜玉禾惊恐得要从喉间发出一声尖叫时,身后的男人及其自然的搂住她的腰,耳鬓厮磨般轻笑出声,“阿玉看见我,不高兴吗。 ” “我见到阿玉,可是很开心。” 随着镜面白雾就要散去,来人的五官轮廓逐渐勾画出来时。 房间吱呀一声跟着推开了。
第4章 你的荣华富贵能保多久 推门进来的知薇看见在浴盆里睡着的夫人,忙走上前将人给轻轻摇醒,“夫人你怎么在水里睡着了,如今天冷,你更得要小心着凉。” 要是夫人不小心生病了,三爷肯定会对她们这些伺候的丫鬟大发雷霆。 直到这时,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的姜玉禾才察觉到原本温暖包裹着她的水已经变得凌厉刺骨,身体跟着泛起一层密密麻麻的寒意。 原来先前她所恐惧的,都只是一场梦境罢了。 姜玉禾从放凉了的水里起来,揉了揉酸涨的眉心,问,“三爷呢?” “三爷在客房那边和魏大人喝酒。” 姜玉禾很清楚魏恒的外表多有欺骗性,只要他愿意,无论对方是地痞流氓还是固执迂腐的老者,哪怕是三岁稚童都会将他引为高山流水的知音。 可他接近闻澈又想要做什么。 不行,她绝对不允许闻澈和他交好。 姜玉禾抿了抿唇,说,“你去找三爷,就说我的身体有些不舒服,让他快些回来。” ———— 来到客房同魏恒讨论着当下民生策论的闻澈越说越高兴,激动之中直接站起来,端起摇摇晃晃的酒杯,满脸通红,“魏大人,不,魏大哥,小弟敬你一杯!” 闻澈只恨不得早几年和魏大哥认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哥和父亲对魏大哥如此推崇了。 什么叫君子,只有魏大哥这样清风霁月,胸怀天下的人才称得上是君子! “好。”魏恒唇边挂着笑意的端起酒杯轻晃,只是那笑意非但不达眼底,还透着刺骨的冷漠。 随后看着对方一饮而尽后,又不胜酒力的身子一晃,直直往下栽去。 满室的热闹追捧也止于这一刻。 清冷的月光从窗边洒落,盈盈铺满于室。 翻转手腕将没有喝过的酒杯随意扔在地上的魏恒垂眸凝望着,醉得趴在桌上酣睡过去的青年,眼底的鄙夷嘲讽之色满得尤要溢出。 这样的一个男人,也值得她离开自己。 就是不知这样镜花水月的荣华富贵,她能把握住多久。 “魏大人,请问你睡下了吗?”门外不合时宜的响起一道敲门声。 知薇懊悔得又说明来意,“奴婢是三少奶奶身边的丫鬟,三少奶奶的身子有些不适,想要让三爷回来一趟。” 冬日的夜晚总比白日要来得漫长,那风刮在身上就跟刮骨头似的。 站在门外许久,冷得身体都快要僵硬的知微仍没有等来回复,准备再次出声时,那扇紧闭的雕花门槅恰好被人推开。 穿着青色圆领长袍的男人立在门边,却似蔚然于苍茫天地间。 “闻大人已经睡下了,既是不舒服,还是让大夫来看一下更合适。”男人偏冷的嗓音竟比十二月还要冻人。 “既然三爷睡着了,奴婢也就不打扰了。”知薇过来的时候就想过那么晚了三爷说不定睡下了,心里虽是那么猜测的,人也总得要过来一趟才好回去复命。 就在知薇准备回去时,身后的大人忽然喊住了她。 只得转过身,询问道:“魏大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魏恒拿出一支质地并不算精美,就连做工都略显粗糙的银簪递过去,“这支簪子是本官先前在马车上无意捡到的,本来是想要交给小闻大人,但小闻大人醉酒后睡着了,我想着这支簪子应当是三少夫人掉的,正好由你转交过去。” 若是姜玉禾在这,定能一眼认出。 这支簪子和之前断断续续送给她的那些物什并没有任何不同。
第5章 天就要亮了 自从知薇去叫闻澈回来后,即使屋内搁了炭盆,姜玉禾仍觉得有一丝丝一缕缕的寒气从脚底升起。 目光更是频频往院中看去,似在着急的等待着什么。 很快,当院外响起脚步声后,姜玉禾也跟着站起来,竭力压住喉管里冒出的颤意,问,“三爷回来了吗?” 可是推开门,随着呼啸的寒风灌入屋内,门外站着的就只有孤零零的知薇一人,也让她的一颗心跟着沉入谷底。 他没有跟着回来,是不是因为魏恒说了什么? “少奶奶,三爷醉酒了,今夜怕是要歇在客房不回来了。”知薇说完,又想起什么,将自己用帕子包住的簪子递过去。 “少奶奶,这是那位魏大人托我转交给你的,说簪子是在马车上捡到的。” 随着蓝色条纹帕缓缓展开,只见里面安静的躺着一支铃兰花银簪。 即使没有风吹来,好似都能见到大片大片的铃兰正在春日的欢愉中轻轻摇曳着它纤细柔软的枝叶,也见到了那个拥有着酽酽晚霞的傍晚。 自从魏家被抄家后,他们便搬来了位于城南的贫民区,因为 家中在没有成群结队的奴仆伺候,有很多事都得要他们自己亲手劳作。 正淘好米,把米放在清水中浸泡的姜玉禾听见那扇破旧的木门发出的刺耳“吱呀”声,便知道是谁回来了,两只手往围在腰间的围裙一擦,走了出来,“你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 要知道他往常是在太阳快下山时才回来,如今她抬头看了眼半空中,距离太阳落山只怕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今天掌柜允许我带书回来抄。”穿着件浆洗得发白,连袖口都缀着补丁的青色长袍的青年一手拿着书,另一只手拎着个油纸包。 糕点的清甜香正一丝丝,一缕缕的透过油纸包,从内里散发着勾人的甜香。 “你怎么突然想到买糕点了,你明知道我们现在没有多少钱。”姜玉禾话虽如此,仍是很高兴的接过他递来的油纸包。 天知道自从抄家后,她就再也没有吃过糕点了,久到她快要忘了味道。 “最近多抄了几本书,这一次买得少,下次我再买给你。”魏恒将书放进屋里仅有的一张桌子上,复又走出来。 此时他的手上正拿着一个用蓝色条纹帕包裹着的物什,眉眼间溢着笑意,“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正捏了块白玉方糕塞到嘴里的姜玉禾的眼睛没有落在那个帕子,而是落在他的手上。 原先他的骨指分明,白皙修长而有力,薄薄的一层皮如柔光覆盖,漂亮得似玉雕,如今他的掌心上布满了细密的伤口,特别是虎口那处更是因为长时间握笔而迸裂出伤口。 “下次不用给我买了,其实我也不是那么的喜欢吃。”姜玉禾忽然觉得嘴里的白玉方糕不甜了,连停留在舌尖上的甜意都幻化成了涩意。 若不是他白日到码头搬货,夜晚还回家抄书,手也不可能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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