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知道这小小一块的白玉方糕有多贵,哪里是他口中多抄了几本书就能买到的。 “可我喜欢买给你吃。”魏恒再度提醒,“你不打开看一下吗,阿玉。” 随着帕子的掀开,姜玉禾的瞳孔微微瞪大,像是震惊得连反应都忘了。 “这是………”蓝底帕子上正安静的躺着一支珍珠为蕊,花枝叶均为纯银打造的铃兰花簪。 魏恒抬手将她落在鬓间的碎发别在耳后,“上一次我们一起逛街,你多看了几眼这支簪子,难道你都忘了。” “可是这支簪子很贵的。”都够现如今的他们一个月的嚼用了,她是喜欢华服珠宝,但也分得清情况。 “簪子再贵,只要你喜欢它就值得,否则它就是一样漂亮的死物。”魏恒取过她手上的铃兰簪,低下头笑道,“阿玉,别动,我帮你戴上,” 得了新簪子自然高兴的姜玉禾清楚买了就买了,总不能拿去退了吧的垂下头,“那你不许弄乱我的发型,要不然我可是会恼了你的。” “嗯?要是我弄乱了阿玉的发型,罚我重新给你挽一个好不好。” “那我要飞仙髻,这个好看。” “好,阿玉无论想要什么发髻为夫都帮你梳。” “簪子素了点,下次我给你买支更好的。” 那日魏恒为自己别簪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清晰得像是昨日刚发生过。 若说前面的旧物只是个引子,那这支簪子更像是他给自己的警告。 “少奶奶,可是这支簪子有什么问题?”知薇想着,若是簪子没有问题,为何少奶奶会瞧着走神许久。 直到此时,掌心握着簪子留下一圈鲜红簪痕的姜玉禾才收回了溃散的瞳孔,嗓子发哑得厉害地问,“除了这句,他,魏大人还说了什么吗。” 等待知薇回话的间隙,掌心被簪身印得发红的姜玉禾仿佛被命运扼制了喉管,不但绷紧着身体,连呼吸都变得越发急促。 生怕对方接下来说的话,是她完全所不能承受的晴天霹雳。 知薇不明白少奶奶为何问自己这个,仍是回,“魏大人说很晚了,让少奶奶早点休息,要不然明日容易没有精神。” “还有吗?” 知薇摇头。 随着知薇下去休息后,姜玉禾先是将屋里的烛火全熄了,随后来到仅余月光落下照明的角落里。 拿出刚才那支铃兰花银簪细细摩挲,而后闭上眼思考着魏恒话里的意思。 因为她了解魏恒不可能会是一个说些无关紧要之话的人,若他一旦说了,就得小心他是不是布置了什么陷阱。 让她早点休息这句话并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是那句,“明日容易没有精神?” 明日? 没有精神? 一般需要用到精神的事情只有。 !!! 而明日,公公和婆婆他们定然会邀魏恒一起用膳。 席间除了公公婆婆,二位妯娌还会有大伯二伯们。 有什么能比明日更适合戳破她身份的场景,想到这个可能的姜玉禾呼吸一窒,眼前阵阵发黑得险些摔倒在地。 说不定连夫君今晚上没有回来,也是魏恒提前和他说了什么。 越是在这种高度紧张的氛围中,她就得越平静,否则但凡走错一步,等待她的只有掉入悬崖后的粉身碎骨。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可是当姜玉禾刚抬脚踏出屋外,就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得瞬间清醒。 如果她现在过去了,岂不是坐证了自己心虚。 若非心虚,为什么会在明知夫君睡着后,今夜客房里还有其他客人在后还要过去。 可不过去,难道自己就要等着坐以待毙吗? 月色越来越深,满地银辉白霜如雪降。 双手负后的魏恒立在月光洒满的六角棱花窗边,眼底晦暗不明得像是风暴在里翻滚沸腾。 摇曳的烛火拉长着他的影子投映到墙面,显出了几分诡谲。 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
第6章 后脖间的红印 有风从半开的窗牖边挤进来,驱赶着室内如春的暖意,肆意又张扬的挥洒着它的冷漠。 长长的月影摇曳着撕扯着周围一切,仿佛要将它们全都揉碎了又重组成一团。 就连今晚上的黑夜也过得格外的漫长,只因它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姜玉禾来说都是一种凌迟。 她就站在门槅旁,将整个人笼罩在阴影处,想要伸出的手又在接触到门边时像触电一样迅速收回,下唇咬得嫣红糜烂。 随着天边晓光破云,枝上白霜坠坠欲落,连人呼出的气息都是一蓬蓬的白雾。 昨夜里在客房醉酒后趴着桌子睡过去的闻澈迷迷糊糊中睁开着眼,习惯性地舒展着四肢时猛地踢到了桌腿,顿时疼得他倒吸一口寒气的清醒过来。 随后撞入眼球的并非是自己的书房和沁月轩,周围的布置反倒更像是客房。 关于昨晚上的记忆也开始一点点的归拢,他记得自己正在和魏大人喝酒,怎么就睡着了过去。 他要是睡在了这里,昨晚上魏大人睡在哪里? 正当闻澈着急忙慌忙的起来时,那扇虚掩的,只需风一吹就会往两边散开的房门恰好被人推开,呼啸的寒风将来人的青衫吹得翩跹作响,带着凌厉的冷意。 “醒了。”从外面走进来的魏恒话音稍顿,才说,“昨晚上你夫人身边的丫鬟来找你,你还是早些回去比较好,免得令你夫人担心。” 闻澈顿时羞愧不已,“魏大人,我不明白我的酒量居然那么浅,昨晚上下官要是多有得罪之处,还望魏………” 魏恒在他弯腰向自己作揖时,伸手拦住他,“贤弟昨晚上不是答应过我,私底下要和我兄弟相称吗,此间并无他人,又非官场之中,贤弟唤我一声魏大哥即可。” “可………” “我交朋友向来不论官职大小,只交一颗真心。” 闻澈顿时激动得满脸通红,又觉得自己仿佛有种踩在云端上的不真实感,“魏,魏大哥。” ———— 随着天色大亮,院内渐渐传来了丫鬟婆子们走动的脚步声。 她们无一不在提醒着姜玉禾,她即将要迎来审判的时刻了。 指甲掐住掌心的姜玉禾深吸一口气,清楚她不能那么的坐以待毙,也清楚越是在这种情况下越发得要冷静镇定,绝对不能让自己沦为情绪的奴隶。 她更不允许失去自己好不容易舍弃掉良知才获得的荣华富贵。 闻澈回 去的时候,高兴得连双手双脚都是同步而行,又在回到沁月轩时,转身收敛唇角压不住的笑意,生怕自己年轻气盛的一幕被玉娘看见,她会认为自己不端重。 要知道他比玉娘小了整整三岁,他更不希望自己在玉娘眼中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不是能为她遮风挡雨的丈夫。 正准备端水进来的轻语见到三爷回来了,正欲行礼时,闻澈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并从她手中接过水盆。 他昨晚上醉酒后还没回来,玉娘指定担心坏了。 推开房门的闻澈放轻脚步走过小红梅屏风后,见到是玉娘正坐在床边靠着床柱,一头青丝随意洒落下来遮住了她小半张脸。 霜色月莲绸衣贴合着她的身体曲线往下垂落,遮住了她的锦鞋,蔓延到水绿色绒毯上,衬得原本明亮的屋内都暗了下来。 唯她似一枝刚从绿枝丫里横生而出的清冷茉莉花,且带着晨起时冰冷潮湿的水汽。 听到脚步声的姜玉禾迟缓地抬起头,干涸缺水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像被抽走所有养份,只留下死寂。 闻澈回想起魏大哥和他说的话,快步走到床边,眉心缀满担忧,“玉娘,你昨晚上是不是没有睡好。”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找府医来看过了没,他是怎么说的。” 见他眼中担心不似作伪的姜玉禾抿了抿唇,浅色的瞳孔里漾出一抹笑意的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昨日在席间喝了一些果酒,但我没有想到那果酒的度数挺高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 闻澈望向她的眼睛,貌似不太相信,作势就要抬手去探她的额头。 对于她的触碰,姜玉禾条件反射的就要避开,又在避开后身体一僵,反应过来的握住他手,将男人宽厚的掌心贴上自己的脸,纤细的长睫半垂落下小片阴影,“我真的没事,你也不要总是把我当成易碎的水晶一样。” 闻澈见她坚持说自己没事,倒也没有坚持一定要让府医过来,只是紧皱的眉心并没有因此松开,“待会儿让轻语进来给你按下,既然你不舒服,今日就在院子里好好休息,母亲那边就不用过去请安了。” “我只不过是起早了些,哪里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放在膝盖上的骨指攥得衣料起皱的姜玉禾抬眸和他目光平视,又在他看过来时,下意识地避开。 “夫君没有其它想要和我说的吗。” 她的语气过于平静,也让闻澈越发心虚的揉了揉鼻尖,而后弯下腰搂着她的腰抱上,覆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对不起。” “昨晚上我不应该喝醉酒,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还要硬喝,倒是让你担心了。” 他说完,但是让姜玉禾皱起了眉心,难不成,昨晚上魏恒并没有和他说这件事? 即便如此,姜玉禾仍是不敢掉以轻心。 还是说,他在试探自己? 她的心思百转千回间,闻澈则注意到她放在桌上的铃兰银簪,取过置于掌心,才发现倒是和上一次在她妆匣里的簪子有些相似,只不过款式更为精致。 “这支铃兰银簪倒是挺别致的。” 怕他看出什么的姜玉禾姜原本抓得布料泛皱的手松了开来,勉强的挤出一抹儿笑意来,“不过是之前在街上见到,随手买的。” 她刚说完,脖子后处忽然落下一个不轻不重的吻。 痒痒的,像是沾了水的湿润羽毛划过。 “玉娘,对不起。”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他的话,无端让姜玉禾心中一紧,骨指攥得泛白。 闻澈埋在她脖间,温热的呼吸如藤蔓束缚着她,扰得她心虚不宁,偏他又低声呢喃,“我答应了你要少喝点酒的,结果最后还是喝醉了。” “既然你都知道我会生气,那我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可好。”因为她必须清楚他们说了什么,才不至于处于太被动的位置。 “你说。” 不明白他到底知不知情的姜玉禾雪白贝齿轻咬下唇的抬起头,狭长的柳叶眼睨了他一眼,“昨晚上你们聊了什么,要知道我之前还没有见过你那么开心。” “原来是这个。”闻澈闻言倒是松了一口气,笑道,“昨晚上我和魏大哥喝酒谈论文章,结果我喝得太高兴了,也低估了自己的酒量,倒是让你担心了。” “玉娘你放心,此事绝没有二次。” 姜玉禾错过了他口中的“魏大哥”的称呼,而是继续追问,“你们昨晚上就只是谈论了些文章吗?” 闻澈点头,眼里全是追捧的崇拜之色,“和魏大哥交流过后,我才知道原来的自己有多自大,也如井底之蛙只知坐井观天不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更明白了所谓的好文章实际上如浩瀚无垠,只不过因为当时见解理解不同,才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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