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行至一处小巷时,传来了震天响敲锣打鼓声音,喜庆的唢呐声仿若跳跃的小雀飞进了人的心口。 时不时路人的高声叫彩声,铜板叮叮坠地的声音引起了人们的抢夺。 沈婉鸢探头朝外看去,原是有一户人家定亲,当真是热闹极了。 她正欲说些什么,却察觉到马车忽然停止。 马夫:“王爷,我们到了。” 沈婉鸢却慌了,她望着镇定自若的陆珩,赶忙问道:“王爷,我们这是要去哪?” 陆珩应道:“今日忠勤伯府嫡次子与宣威将军的女儿定亲,陛下让孤赏赐些东西。” 沈婉鸢后背却生出一股寒意,紧抿着唇角,紧张到手脚发凉道:“我可以不去吗?就在车上等着您。” 她又抬头说道:“您也知道他之前是我的未婚夫,现在他定亲我断没有去的道理,况且我现在...”什么都不是。 后半句沈婉鸢不敢说出口。 “臣等恭迎肃王爷。” 马车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高昂的行礼问安声。 沈婉鸢看着陆珩端坐在主位的样子,心中惶恐愈发的盛,她与忠勤伯府的关系实在是尴尬,若是这般出现在他们面前,她什么都不是。 更何况是她的未婚夫另娶佳人,她心中的酸涩仿若潮汐般涌起。 倏然,一张带着檀香味道的绯色面纱轻柔地挂在了她鬓角,陆珩扶正她的步摇,“婉婉今日是孤的侍女,赏赐完我们便去杏林坊,可好?” 陆珩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说完之后,门外的马夫便掀开了车帘。 “起身。”陆珩威严庄重说道。 掀开门帘的刹那,沈婉鸢仿若在地下沉睡了许久的尸体突然接触到阳光。 众人试探的视线已然看到了坐在马车内的她,好奇和探究的目光仿若弓箭般向她袭来,她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摆正了脸上的面纱,低头弓腰下车,站在马车旁,恭敬福身行礼等着陆珩下车。 “王爷亲临寒舍,实乃臣等荣幸,倍感荣耀。” 忠勤伯一辈子也没有能与摄政王交谈的机会,却没有想到与宣威将军府结为亲家时,竟能收到他的祝贺。 他此刻分外感念先祖的恩德,一会礼毕他定要去好好烧香感谢。 看着陆珩举止从容优雅,无形之中满是皇室威压,紧张害怕的忠勤伯,愈发压低了身子,恭敬说道:“王爷,这般请。” 忠勤伯苏夫人的视线却总是停留在沈婉鸢的身上,对着身旁的嬷嬷说道:“王爷的侍女怎么看着分外眼熟。” 话音刚毕,陆珩淡漠的视线便看了过去。 苏夫人仿若变脸一般,换上了恭维的表情,笑着颔首。 嬷嬷赶忙说道:“夫人快莫要说了,若是惹怒了这位姑娘,吹了枕边风...” 苏夫人刚忙应道:“对对对,你说的对我,万一他们是那种...” 站在苏夫人身后,今日定亲仪式上的新郎官,忠勤伯府嫡次子苏云川却通体生寒地站在原地。 苏云川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此时双眼通红望着沈婉鸢的背影。 他早在心中认定下的妻子,怎会因为她蒙上面纱就认不出。 他们曾在沈家老宅的树下牙牙学语地念着三字经,年少时曾在镜湖边偷偷送她胭脂,少年少女总是喜欢把平时的事情写作书信,一纸书信通了快十载。 沈老太爷在他七岁时定下的姻亲,从孩童垂髫到看着她温婉行及笄之礼。 听着母亲与嬷嬷的对话,他心中的伤痛更甚,但他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他想快步拉着她的手,解释一番,却被身旁的苏夫人攥着,低声斥道:“你的规矩呢?那可是肃王爷,莫要走太快,惹得贵人不喜了。” 神情恍惚的苏云川才发觉他险些做了错事,但一想到沈婉鸢凄惨的雪夜叩了一夜的门,而他被关在祠堂写退婚书的绝望。 他眼眸满是愠怒,愤然甩袖远离了苏夫人。 因着听着肃王爷要来宣威将军府,就连没有发请帖的人家也赶了过来,一时之间门庭若市。 忠勤伯招呼着便要让陆珩往上位坐。 陆珩轻笑道:“忠勤伯可是糊涂了,孤可不是主家。你们莫要在意孤,该如何还如何,权当孤来沾沾喜气。” 宣威将军笑着说道:“亲家莫要这般了,王爷日理万机,切莫耽误了。” 陆珩颔首问道:“今日定亲可是你家长女?” 宣威将军憨憨地摸着头,笑道:“回禀王爷,是幼女。” 陆珩嘴角翘起,笑道:“孤之前与老将军平定西北的时候,他说起家中小孙女总是淘气,担忧着被人欺负了。现在得一良缘,你父亲在天有灵,大抵安心了些。” 将门世家总是传承向前,宣威将军的父亲早已于五年前病逝,他没有想到陆珩还能记得家中老父,铁血将军的心中瞬间流淌着融融暖意。 他感动地要拱手行礼时,便看陆珩抬手说道:“都是粗人,莫要煽情,快开始吧,莫要耽误定亲的吉时。” “对对对,快开始吧。” 沈婉鸢第一次见识到陆珩与朝中大臣谈笑风生的样子,清俊的眉眼缓和肃杀之气带来的威压,三言两语间便掌控了朝臣的心思。他身上有着从容不迫的样子,沉稳和坚定的姿态使人分外安心。 她不由得想到了,之前听父亲说,先帝在世时,肃王多次被朝臣议储。 她看着陆珩举手投足之间威仪,甚有史书明帝之风。 倏然,司礼官手执书册,高声喊话打断沈婉鸢的思索。 “吉时到!雁来!” 身着红袍的苏云川从正门走了进来,他身后的下人们手捧两只大雁,向宣威将军行礼提亲。 宣威将军作为女方的父亲坐在主位之上,陆珩则坐在侧手左位。 沈婉鸢看着苏云川站在她的 面前提亲的样子,心中的苦涩已然溢了出来。 他外貌一副书卷气,温文尔雅,待人有礼,念书并非出类拔萃,但却是个做丈夫的好人选。 他们定亲的日子,她也像今日的姑娘一般,穿着一袭红裙,拎着琉璃小盏等他前来提亲。 那是她最期待的一天,也是她最痛苦的一天。 但午时已过,忠勤伯府没有来,皇宫禁军却把父亲抓走。 现在想来他们大抵早就听到了风声。 而现在还不到两个月,苏云川已然打算另娶新妇。 看着花厅入目的红稠,主位高堂的合不拢嘴的笑意,苏云川递给女子的锦囊。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四肢发冷,一滴泪水滴落在面纱上。 突然,苏云川似是望向了她的这边,她瞬间低头,掩饰着眼底的情绪。 但他灼热的目光让她已经不能站在此处,她转身便要了离开此处,但陆珩的大掌却攥住了她的手腕。
第6章 等娘好起来,我们就成婚 沈婉鸢瞬间身体紧绷,陆珩攥着她的手实在是于理不合。 她尝试着抽走,差点被陆珩拽到了她的怀里,踉跄了一下,她赶忙站起身。 陆珩低声说道:“莫走,孤今日再送婉婉一份大礼。” 沈婉鸢只得强忍着苏云川时不时打量的余光,酸涩地看完了定亲的全部流程。 参加定亲宴好友逐渐离去后,陆珩仍未起身。 宣威将军笑着说道:“王爷,臣这里有几坛从西北烈刀子,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陆珩摇了摇头笑道:“你一向爱酒,林川前两天从西北回来也给孤拿了几坛,你且留着莫要浪费了。” 陆珩从怀中取出了几张泛黄的纸,“不过,除了替陛下赏赐,孤还要解决一件事。” 他抬手把纸放到桌子上,手指轻点,淡淡道:“忠勤伯,给孤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忠勤伯余光瞟到桌面上的纸,脸色瞬便僵硬煞白,但看着方才同宣威将军谈笑风生的陆珩。 他觉得这个主子大抵是可以糊弄的。 忠勤伯赶忙拱手行礼,打哈哈道:“王爷您有所不知,臣已经退了这门婚事,断没有和沈家结交的意思,现在沈家无人,这笔债也就一笔勾销了。” 他话音刚落,一道重重地拍桌声赫然响起,茶盏也瞬间坠地。 忠勤伯楞在原地,周围众人突然跪地,高喊道:“王爷息怒。” 他额头的冷汗瞬间落下,伏跪在陆珩的脚边,求饶道:“王爷,王爷,沈天贪了赈灾粮的事情,与臣无关,请您明鉴。” “你且看清楚,上面写着什么。” 陆珩重重拍在桌面上,吓得众人不自觉地颤抖。 被吓破胆的忠勤伯已然不敢说话,苏夫人赶忙跪着向前,捡起地上的纸张。 她伏在地上,哽咽道:“回禀王爷,这是忠勤伯府与沈府的债书。” 但又怕陆珩误会,苏夫人赶忙慌张解释道:“当初沈老太爷说是结为儿女亲家,此债便一笔勾销了。” 现在沈婉鸢知道了陆珩说的大礼是什么了。 她的祖父一身文人气质,为人和善又乐于助人,那时他的好友老忠勤伯欠他一千两银子又无法偿还。 他只是乐呵呵说道:“若是结为孙辈儿女亲家,便一笔勾销。” 那时,沈家上下都埋怨着祖父怎么把家产拱手让人,但现在却是能窥见祖父的良苦用心。唯一的儿子不成器,只能凭借着老友世袭勋爵的姻亲,让沈府还能活下去。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而她为孙辈唯一的孩子,便被定下了苏云川的婚事。 “此事,孤并非来压迫各位,先帝曾让尚书给孤传道授业,孤便承了沈大人这份恩情。” 他站起身来捡起债书,淡淡道:“现在他的儿媳还躺在医坊,各位扪心自问,这笔钱无论无何是该还上了吧?” 忠勤伯脑子却怎么都转不清,磕磕绊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夫人抬头眼底满是泪水,哽咽道:“王爷明鉴啊!当初准备娶沈家姑娘时,我们也花了不少钱,这么大一笔,忠勤伯府却是怎么都拿不出来了。” “哦?苏夫人是不打算还了吗?” 苏夫人看着陆珩冷冽的淹没,怯懦道:“没,不是。” 陆珩起身,淡淡道:“孤今日是通知,不是商量。五日之内,一千两银票送至肃王府。否则,后果自负。” 沈婉鸢看着陆珩高大挺拔的背影,心中涌现出难以言喻的情绪。她眼眶泛着酸涩,胸口砰砰,赶忙低头把情绪藏在面纱之下。 “该回府了。” 陆珩低沉的声音在她上方响起,她抬头望去,之间陆珩已然走到了门口,似是看她没有跟上,伸手说道。 陆珩负光而立,沈婉鸢看不清他的眉眼的情绪,心中的混乱使她却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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