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腾完已是下半夜,君卿因着白日惊心动魄晚上又大动肝火,睡意全无,便只闭着眼直到天亮。 渐渐有人声断断续续,是侍女清晨忙碌起来。 “这薰笼什么时候又拿出来用了?将军一向不喜这些腻腻歪歪的香味。” “不知,昨日还没看见。” “快收下去,将军看到了这些附庸风雅的玩意,少不得要斥责一番。” “是......” 接着是一阵脚步声,怯生生的声音响起,“琼楼姐姐,今早将军命我来照顾耳房这位姑娘。” “那你去耳房门前候着吧。” “不知耳房里住的这位姑娘究竟是谁?听说是昨夜将军抱回来的女子,这奇了,何时见将军与女子纠缠了?” “不要胡言乱语,被将军听见,小心你的皮!” 脚步声又响起,紧接着是琼楼的声音:“你且慢。” “琼楼姐姐,有什么事吩咐?” “竹喧,耳房与正房相距不过十步,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少说些,也少出来乱晃,否则烦着了将军,我可救不了你。” 竹喧吓得连连答应着跑走,接着又是琼楼一阵言语。 “朝食怎么这么早就端来?等将军从大营回来饭早就凉了,快端下去热着!” “书房别进去擦洗,将军不准咱们进书房。” ...... 听这位琼楼姑娘忙活一早上,君卿躺也躺不住了,坐起身咳嗽几声,便听竹喧在门外唤道:“姑娘可是醒了?我来为姑娘倒水。” 不待君卿回答,只听竹喧推门而入,将桌上凉水倒了送来,虽是送水,那眼睛却一直往君卿脸上瞟,十一二岁的年纪,正是好奇心重的时候。 君卿接过水,抿了一口发现是凉的,便不再喝,递回去道:“可有热水?我想沐浴。” 竹喧忙道:“有,有,我这就去准备!” 又是一阵脚步声哒哒跑出去,却碰见琼楼。 “跑这么快做什么!看着点路!” “琼楼姐姐,我可知道为什么将军把东耳房那位姑娘抱回来了!” “怎么?” “那姑娘简直长得太漂亮了,天仙一般的人!” “再胡说八道我撕你的嘴!” 哒哒哒一阵脚步声跑开,院子里终于清静。 顾不得伤口是否能沾水,沐浴洗漱之后,君卿终于将占满泥水的头发洗干净,没了逐云踏雪为她擦发,她自己擦了将近一刻钟,头发还是湿。 竹喧张罗着将热水抬下去,房里氤氲的皂角温暖气息还没尽散,就听见琼楼的声音又响起。 “将军,今日怎么这么早,可要用朝食?” “东耳房那位可起了?” 琼楼一愣,而后道:“起了。” “把饭摆在东耳房吧。” 说完便敲了两下门推门而入,君卿正坐在床头擦着头发,身穿一身月白里衣,前胸被头发滴的水沾湿了,有些透出肉色,听见敲门她忙扯了锦被遮在身前。 陆彻不曾想到她竟才沐浴完,室内滚滚水汽还未散去,又见她只着里衣坐床头擦发,一时愣住。 “无礼!”君卿怒斥。 从未见过如此不守规矩的人,女子闺房竟然随意闯入。 君卿以为陆彻会自觉失礼退出房间,不曾想他只怔愣一瞬,回过神来笑着走近,抱着胳膊在距离床边两步的位置停下。 “清姑娘,陆某无礼惯了,多担待。” “你放肆!” “又是放肆,从昨日到现在,我的放肆,清姑娘还没习惯吗?” 君卿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想再斥责,却又怕他真做些失礼的举动,只好软下语气说话。 “将军正人君子,想必不会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不曾想这次陆彻竟不受用这句话,他又走近了一步笑道:“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看着她惊艳旖丽的面容,陆彻语气中也带了些莫名意味,“你身子较弱做不了什么活计,难不成想在我府上白吃白喝?” “我会些女红,愿在将军府上与绣娘一起裁衣绣花。” “巧了,府上裁衣服的不缺人。” “我会些......” 陆彻却不等她说完,又走上前一步。 “你!”君卿浑身紧绷,握紧了锦被。 “清姑娘,你先养好伤再说吧。伤口还没好就沐浴,是嫌好的太快了吗?” 说完陆彻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大步走开坐到桌前,深邃凌厉的面容像是被甜水儿化开,仿佛刚逗弄完猫儿狗儿一般餍足。 君卿平复肝火穿好外衣,走到桌前坐下,陆彻才回头看着她笑道:“吃饭吧清姑娘,吃完还要让医女给你重新包扎。” 君卿饿了一天一夜却没什么胃口,只低头吃粥,馕饼、肉包一概不碰。食不言,她仍守着宫中规矩。 陆彻却兴致很高,问起君卿:“你被掳时,可曾听见人牙子的口音?” 君卿谨慎道:“不曾。” “陇宁前一阵混进来一伙乌颌人,那想来不是他们做的。” 若是乌颌人,仗着自己的语言中原人听不懂,便不会刻意不说话。 “乌颌人?” “这群乌颌人在青石山南崖截了和亲车队,长策公主和亲,你知道吧?”公主和亲,是曾昭告天下的。 君卿点了点头,自然知道,我还知道那位金尊玉贵你想杀却杀不掉的长策公主正坐在你对面吃粥。 只是,那日袭击和亲车队的匪人竟然是乌颌人,太子不是已经与乌颌暗中来往数月,为何乌颌人还要在刘从刺杀公主的关键时刻跳出来捣乱? 袭击和亲车队,打乱太子替换傀儡公主的计划,对那些乌颌人究竟有什么好处? “这群乌颌人狡诈,我捉了几个,难审得很。” 君卿见陆彻脸上露出一丝狠色,心中疑惑更深。 太子与乌颌暗中谋划,陆彻竟然不知? 第4章 各怀鬼胎 他看着她慌乱不知所措的神色…… 各怀鬼胎吃完朝食,陆彻却还不走,只留在桌前喝茶。 君卿拢了拢身上粉蓝色披帛,她穿不惯这样轻飘飘的颜色,在宫中时,她常穿绯红、绛紫等艳丽庄重的颜色。 父皇曾说她与母亲极像,穿衣喜好像,性子也像,小时候君卿不懂,如今长大了再回想,那时候,父皇眼中的怀念、追忆浓郁,深沉。 “想什么呢?”陆彻看着眼前眼神飘忽的女子,鬼使神差伸出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精巧莹润,还带着些刚沐浴完的水汽。 君卿被吓了一跳,忙站起来退后一步道:“某虽流落辗转,却也是清白女子,将军如此轻浮,怕是不妥。” 陆彻似乎被逗笑了,也站起身边靠近边说道:“我这个人,散漫惯了。” 陆彻终于停住脚,在距离君卿一步的位置,看着君卿慌乱不知所措的神色意味深长笑着。 男子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压迫感十足的气息渐近,茶香味比昨日淡了许多,不知何处升腾起来的热气让君卿燥的慌。 君卿大概明白了,从昨日到今晨,陆彻留她在将军府为她疗伤为她安排住处,原是为了她的美色,虽说陆彻长得不错,但是君卿并不想与一个乱臣贼子扯上什么关系,此时再看他高大几乎要将她覆盖的身躯和充满侵略感的俊俏面容,竟有些慌乱无措。 要离开将军府,必须尽快离开。 门口忽然脚步渐近,是陆彻随从平安在门外道:“将军,和亲随行的刘大人求见。” “让他前厅等着。” 低头再看,只见君卿低头不语,陆彻似乎失去兴致,喝了剩下的半杯茶便大步出门去了。 君卿这才松了口气跌坐桌前,方才说是刘大人来见陆彻,刘从掌握自己的金印与全部底细,这两个人一旦见面,互通京中与陇宁的消息,定会严加搜查城内,届时就算自己顺利神不知鬼不觉从将军府逃出去,也没法躲到怀石巷仁府。 君卿跑到门前,只见陆彻早已走远,估摸着这会已经走到前厅与刘从见面。 来不及了,君卿闭了闭眼,看来,还真就要被陆彻这狗贼得逞了,若是委身于将军府能够帮自己隐匿身份保住性命,又能静观其变,趁机收集太子党罪证,那就是值得的,只要等到一切查明,皇兄就有办法助自己回京。 君卿峰回路转,做好了决断。 “姑娘,怎么站在风口里?小心着凉,快进屋去吧。”竹喧忙取了件披袄为君卿披上,见她目光连连望着将军远去,似有化不开的愁荡在脸上,本艳丽的面容竟平添了几分我见犹怜之感。 竹喧为她拢了拢发,摸着顺滑幽香的长发不禁想,难怪将军被迷的连衣服都开始熏香了,这般倾城佳人,不把自己收拾妥妥帖帖的,还真就不敢靠近,生怕玷污了去。 “竹喧,我想在府中到处走走。”君卿现在十分急切想去前厅一听究竟。 竹喧面露难色,“姑娘,你脚伤未好,将军特嘱咐我看着你好好休息,医女一会儿就到了,你还是回去躺着吧,且这天气渐冷了,若是你不小心染了风寒,恐怕将军会责怪我。” 君卿想起晨间琼楼低声与竹喧交代少出来乱晃,心中了然,自己是这偌大将军府的陌生来客,自然不好到处乱晃,只好作罢。 乖乖躺回床上任由医女医治,君卿也慢慢放松下来规划接下来的事。 陆彻此人色欲熏心,或许自己可以利用这一点套出些有用的消息来,刘从此番来找他,恐怕不只是简单接头,若是和亲失败想进行下一步计划勾结外族,那事态将进入自己不可把控的方向。必须尽快探得他们的计划是什么,也要尽快与元一取得联系。 想完这些,君卿喝了药便昏昏沉沉睡着了,再醒来时已经是午后,拨开层层纱帐,只见陆彻坐在今晨坐的椅子上,不知在想什么,听见这边声响,回过头来。 “醒了?”不知是不是君卿错觉,这声音少了些戏谑,多了些深沉。 可是,这人怎么阴魂不散,每次睁开眼,都是陆彻这狗贼,思绪一直紧绷着,病怎么可能好得快? 君卿压住心里因为刚醒而烦躁劲,柔着嗓子道:“将军怎么来了?” 陆彻愣了一瞬,开口道:“竹喧说你今日晨间想寻我。” 好,好竹喧。 君卿几乎银牙咬碎,坐起来仍温温润润的,“想是竹喧误会了。” 说罢,也不顾陆彻是否在眼前,十分没有礼数得下床披上披帛,整了整襦裙来到桌边抬起茶壶为陆彻倒了一杯。 陆彻明显没料到晨间还想受了惊的兔子一般的君卿睡了一觉竟变得如此柔顺,心中像缺了个口子一般,拿起茶杯一口饮尽,那茶水似乎进了那口子哗啦啦随着心跳怦动。 “早上想在院子里走动走动,想来是这事被竹喧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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