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渐近,过了几息君卿才装作才听到一般回过头。 “天寒地冻,你怎么出来了?”陆彻看着君卿通红的鼻尖还有沁了水汽的眼睛,顺势想拉她的手,探一探是否冻着了。 君卿却拢住斗篷将手收进去道:“多日未曾走出房门,出来透透气。” 眼前男人却听不见一般,只抬脚再靠近几步,几乎要将整个身体贴在斗篷上,将她一步步逼至游廊的边缘不得再退。 倒挂楣子上垂着几串冰凌,晶莹剔透却又锋利尖锐。 “将军......”自己这一番折腾不过是为了提点一下他,让他早日发现刘从端倪,不再白费功夫,不曾想这人如此霸道。 “怎么?怕我?” “你......” "若是怕我,怎么还特来游廊等我?" 若有若无的呼吸间,有淡淡蒙顶石花的味道传来,男人高大的身躯散发着某种热量,君卿本冰冷的身子燥热起来。 这抄手游廊离东耳房很远,离前厅却近,往常陆彻议事后必经此地,这也是君卿为何刚出门走走就走到了这里,自然是为了碰个面好说话。 只是眼前这人明显会错了意,君卿只好将手从斗篷里伸出来抵在身前让那人得逞。 陆彻捉到她的双手握在宽大的掌心中,这才退后一步给君卿些喘息的空间。 “我见将军今日晨间没来吃朝食,想着......想着来看看。” 男人温热的双手似暖炉般罩住她的手,竟比自己平日用的手炉更暖些,君卿便不再挣扎抽出,任由他给自己暖着手。 “可还记得那三车草药?若是流出陇宁,我边疆民众必遭兵乱之苦,所以这一阵忙了些,仍在搜寻。” 君卿只能看见陆彻的胸膛,不抬头也能听出他言语间笑意,是那种一箭射中狡兔的得逞之笑。 “那将军可搜到了?我看刚才走出去那位大人,迈着四方步,不像是着急的样子。” “别乱说,那是京中来护送公主和亲的刘大人,这几日便是他与我一起搜寻草药。” 君卿了然,正是因为刘从拖后腿,才会五六天了搜不到三驾马车,只是陆彻被蒙在鼓里不知道罢了。 “刘大人不愧是京中来人,公主落崖身亡,却不见他一点害怕或是慌乱,仍能镇定自若与将军共搜草药。” 君卿天真夸道,却感觉手上摩挲着的那双大手停了一瞬,她知道,陆彻已经对刘从起了疑心,便不再说下去,抽回手拢在斗篷里。 “将军,我有些受不住寒,先回屋了。”说罢转身离去。 “慢着。”陆彻冷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君卿后颈一寒,浑身战栗的感觉又向她袭来。 “你有没有觉得,你话太多了些?”身后男人缓步走近。 君卿心道不好,陆彻这人看似没什么提防实则警惕心十足,自己这番话说得太准,已经让他起了疑心。 第6章 红梅簪子 说着另一只手从身后伸出来,…… 若是被陆彻怀疑自己待在他身边另有所图,又或者怀疑她背后有着某种势力,那么自己即便不是公主,也要被陆彻杀个彻底。 箭在弦上,君卿没得选,只能赌一把,她在赌陆彻对他究竟有几分真情。 她吸了吸鼻子回过头来,面带愁容,似是一只易碎的琉璃瓶子。 “将军这是什么意思?若是嫌我话多,又何必日日来找我?” 陆彻脸上冷色未去,仍盯着君卿。 君卿咽了咽口水,身体有些颤栗,冷彻骨的寒风几乎要将她淹没。 “若是将军觉得我妄论京城里的大人,那我不说便是,难道夸一嘴,将军也要生气?” 说着,咳嗽几声,这时竹喧终于忍不住,她想不明白刚才还柔情蜜意的俩人怎么这会又吵起嘴来,看着将军冷若冰霜的脸,她迎着头皮走上前扶住君卿。 “姑娘,你身子不好,还是回屋去吧,为着早点出来寻将军,早饭都没吃几口。” 好,好竹喧。 君卿十分欣慰,虽然不知竹喧为何能说出这番话,但这番话实实在在的救了自己一回。 看着眼前男人松动的表情和马上要开口的薄唇,君卿抓住时机挤出几滴眼泪道:“算了,我走便是,我何苦在这冰天雪地里说些惹人恼的蠢话!” 说完转头便走,这招她十分有信心,往日在宫中,丽妃便是用这招拿捏父皇的心,让父皇的心浮浮沉沉酸酸涩涩,彻底忘了事情原委只想好好疼一疼自己这位美娇娘。 虽然自己从来都对这些手段不屑,但是事到如今,也只好拿来用上一用。 看着君卿一路几乎小跑着回到东耳房,陆彻才站在雪地里缓过神来,追了过去。 君卿把门啪的一声关上再闩上,只听门外陆彻喊道:“清清,清清,你开门。” 君卿解了斗篷脱了衣服鞋袜只剩里衣躺到床上,窝在暖融融的被子里这才暖和过来。 “竹喧,就说我着凉,有些病气休息了,别让他进来。” 竹喧心领神会,她看过些戏文话本,清姑娘这是在拿捏将军呢,想着清姑娘若是能得将军欢心,那自己月银也能涨上一涨,便去照办。 陆彻在门外等了一会不见回响,正想要不要破门而入,这时只见竹喧自己出来了。 “将军,姑娘这会睡下了,她本就体弱,今日没吃两口饭就冒着风雪去寻您,怕是着凉要得风寒。” 陆彻与这小丫头没什么可说的,君卿又铁了心不见自己,只好作罢,“给姑娘叫医女来诊治。”说完转身离去。 恰好平安找来似有事禀报,便往书房走去。 琼楼这才从西耳房悄声走来,拉着竹喧走远了些才道:“竹喧,将军这是怎么了?” 其实琼楼方才也看了个七七八八,这二人本聊着,不知为何忽然甩起脸色来,她这才从沉静了好几天的状态中醒过来,看将军这架势,竟是不出五六日便厌了这位。 竹喧如今跟着君卿几日,眼瞅着琼楼些举动,也咂摸出一些非比寻常的意味,想来琼楼自小跟着将军,如今年将二十还未婚嫁,心里是存了做妾的念头。 若是她为妾,那清姑娘岂不是要被分了宠爱去? 万万不可。 将军府不大,统共几处院落,到了来日,这位也要住一处,那位也要住一处,届时将军几日来一次姑娘这里也不知了! “姑娘体弱,风雪里站久了受不住,便回屋休息了,将军关心姑娘罢了。” 琼楼道:“傻姑娘,我分明看着这俩人是离了心,清姑娘这般矫揉蛮横,将军怎会看得上眼?” 竹喧只好装傻低头不语,琼楼见从这傻丫头这里套不出什么话,便放了她回去。 “虽是与将军离了心,却也是位客人在府中,好生照顾着。”说完琼楼竟觉得自己有几分主母的派头。 往日里她断然不敢肖想将军夫人之位,可如今见这样一个不清不白,来路不明的女子都能得将军青睐,自己母亲便是将军乳母,自己又自小伴着将军长大,清清白白长在将军府里,细细想来,自己总要比那样一个女子强上许多。 竹喧回到屋里,见君卿醒着,便倒茶送上。 君卿抿了几口茶水看着竹喧心事重重的模样道:“琼楼找你了?” “姑娘,您别多想,琼楼自小长在将军府里,虽是一直操办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却从未逾矩,将军早些年四处征战,这些年又守在陇宁忙得不可开交,琼楼她从未和将军相处过。” 君卿笑了笑,自己并不在意琼楼与陆彻到底如何,若是琼楼能帮自己,她还打算给她和陆彻赐婚呢。只是今天自己必须用些手段解除怀疑,恐怕陆彻更要纠缠自己。 苦了琼楼。 “她若再问你我和将军的事,你只管说我俩时常争执,将军似是开始生我的气了。” “姑娘,这......”这时什么招数竹喧不懂,这样岂不是激着琼楼有所动作?还是说此举有深意,自己还未曾悟出来? “只管去做。” 君卿方才细细想了,竹喧今日字里行间有意撮合,可能是想通过她得宠获得一些好处,那究竟是什么好处呢? 竹喧这孩子机灵,君卿很喜欢,若是能拿出她想要的回报,君卿很愿意让竹喧跟着自己,不只是在陇宁,今后若是能带她回京那更好。 如今被困在府中,不知何时能与元一取得联系,得想办法出府一趟,若是竹喧放出去的消息能让琼楼心情好些准她出府,那再好不过。 夜间医女来诊了脉,开了点预防风寒的药方,君卿乖乖喝下便睡了过去,睡梦中她似乎感觉到有温热指腹从她脸颊划过,扰人清梦,却实在困得不行,便翻身重新进入梦乡。 一连两三天不再见陆彻身影,又是一日朝食,君卿照例等了陆彻一刻钟,不见人来便自行吃了起来。 只听琼楼走了进来,抖落满身雪,笑道:“这雪下得越发大了,我来叨扰姑娘,姑娘不会烦我吧?” 君卿忙起身帮她扫了扫头顶的雪,也笑道:“我正烦闷着呢,正好你来了。” 琼楼往日见君卿只觉这位姑娘孤高清傲,不近人情,如今却感觉出几分讨好意味,心中更喜,看来寄人篱下没了什么依仗最终还是要低头投靠主母垂怜,自己虽不是主母,却也是将军府里有些权利的人。 琼楼也不见外,在桌边坐下看向君卿,见她笑意褪下,满面愁容,竟有倾诉之意。 叫竹喧出去忙活,琼楼便开口问道:“姑娘,何事如此愁容?” 君卿揉了揉太阳穴道:“我现在病已经大好了,闷在将军府中这些日子,实在是憋得慌,想出去走走。” 琼楼道:“姑娘是想去街上走走?” “我知道将军府规矩严,不让出去乱走动,可我实在是憋闷,不知能否......” 琼楼心中大喜,早听竹喧说将军与这女子离了心,之前那几番争执怕是彻底寒了将军的心,这几日观察下来,将军竟是连耳房这边都不来了。 想必这位清姑娘也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开始动些别的心思了。 这大雪天的非要去街上走走,难不成是想顺势离去,再也不回这伤心地?若是这般,自己还真得帮她一把。 “这今日雪大,不如等明日雪歇了,后日被清理得七七八八再出门,这样马车跑得快些,稳些。” 君卿不知这些讲究,见琼楼几分关切,心中感怀,两人又说了一阵才散去。 安稳吃完朝食,君卿便披了斗篷出门去散步,这几日陆彻忙于西边书房与前厅,君卿并没什么事要找他,便只活动在东边与后院。 后院有棵梅树,在冬日里开得火热,十分有生气,君卿喜欢这样火热的颜色。 身后有脚步传来,君卿唤道:“竹喧,来,帮我折几枝带回去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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