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点头,说道:“白苏知道了。” 白苏走后,苏渊渟下意识回头看着一眼那名叫做“铃铛”的少女,恰巧撞进了她直勾勾盯着他的目光中。 他抿唇向她点头一笑,少女的眼神却像被烫过一般,飞快地躲开,眸子出现了突兀的小心与怯懦,全然看不出方才神来杀神、佛来杀佛的气势。 …… 自那日失败的邀宠后,徐敬司就再也没来找过钟楚泠,但他不是个轻易放弃的性子,只是这几日将自己关在殿里,琢磨着钟楚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依着钟楚泠对谢安执的宠爱,明眼人都知道最佳参考是谢安执,徐敬司自然也知道。二十六岁的老男人,能够赢得陛下芳心,两人黏在一起就腻得不行,一定是谢安执有手段。 可他寻思来寻思去,也寻思不到谢安执那么装的人有什么手段。 欲擒故纵?假矜持?外面冰冷内心火热? 猜是这么猜,剖析又成了难题。 具体是怎么个擒?怎么个纵?又是怎么个火热法? 徐敬司挠心挠肺,在梁瑞庭来找他喝茶时,发出自己的疑问:“梁哥哥,你说,凤君怎就成了陛下的心头好了呢?” 说着,他压低声音,坦率道:“他身材不及我,也不及哥哥贤淑。论家室,你我母家与谢家分庭抗礼,论才华,宫里还有苏哥哥与他并得四公子的才名。若说他容貌上乘,可他年岁也大了啊!过不了几年就会年老色衰,陛下怎就想不通呢?” 梁瑞庭笑吟吟觑了他一眼,说道:“可哥哥我身材不及他,你也不比他知理明仪,他家室显赫,才华也列于四公子之首。哪怕年岁大了,现今的容貌也能压宫里几人一头。诸多优点集于一身,陛下有什么理由不偏爱他?你又如何自信满满,这般瞧不起他?” “哥哥别胡说,弟弟可是与哥哥相近,才掏心掏肺说这么多,却从未说瞧不起他之类的话,莫要给弟弟乱扣污名。”徐敬司拉下脸,冷声道。 梁瑞庭好脾气笑笑,说道:“咱兄弟俩私下说说,弟弟怎就急了?况且,我可有一句话说错?” “梁瑞庭,你别把我当傻子。”徐敬司面如寒铁,硬邦邦说道。 “看,你不及凤君的还有一处,颇是沉不住气。若你有凤君那般的耐心,又何愁今日失宠落衰?”梁瑞庭摆弄指甲,风轻云淡。 “话不妨再说明白一些。”徐敬司松了语气,竖起耳朵,知晓他有事同自己说。 “你也知道凤君少时是安王的文学先生,而陛下那时养在安王生父谢太卿膝下。” “自然知道,众所周知的事。”徐敬司打断道。 “且听我慢慢说。”梁瑞庭又好气又好笑地抢过话头。 “若你只觉得他们在谢太卿宫中见过几面,再往高了说,是彼时年岁尚小的陛下对凤君动了心……那你就猜错了。 “那时凤君曾违背谢太卿之命,偷偷授予陛下治国之道,将她往夺嫡之路上引。 “陛下流落民间被找回后,两人也时时宫外见面。过程如何不欲多说,两人之间的感情何时培养,我等也所知甚少。但可以知道的是,陛下偏爱凤君的感情,绝不仅仅浮于表面,两人之间值得琢磨的东西还有很多。” “这样……等一下!” 徐敬司若有所思,却敏锐发觉哪里不对,出言道;“谢太卿想让安王夺嫡之心世人皆知,请谢安执入宫也是为了达成这一目的。谢安执是谢家人,又怎么会不帮安王帮陛下?” “因为凤君心思,比你我想象的都要深。”梁瑞庭笑着眨眨眼,但笑不语。 徐敬司毕竟也是出身世家,再冒失,也不会蠢到哪里去,更何况他也是从内宅勾心斗角才得来母亲重视,从而争取到进宫机会的。梁瑞庭这般点拨,让他顺着思路说道:“安王无心朝政,所以谢安执放弃了他,转而扶持陛下,想借着自己对陛下的恩,让陛下产生别样情感,等陛下登基后,牢牢抓住陛下的心不说,还要将陛下束作傀儡?” “陛下聪慧,眼下虽不至于完全听他的话,但多少还是会被他潜移默化地带偏。”梁瑞庭颔首道。 “那陛下岂不是很危险?”徐敬司突然站起来激动道。 “稍安勿躁,”梁瑞庭浅笑安然,“你我能想到的,陛下也自然能想到。可陛下因着她对凤君的感情,当局者迷。你我要想将陛下予凤君的爱分得一二,完全可以在点醒陛下这一方面下手。” “所以,你现在来和我说这些话,是想拿我当刀?”徐敬司冷笑道,“你这不还是把我当傻子?” “可以当刀的人有很多啊!”梁瑞庭单手支颐,纯良无害地笑道,“你说聂弟弟,多听咱俩的话啊!” ---- 聂琼:你们不要过来呀——
第56章 生忌 “梁瑞庭,不能坦诚以待,你还是走罢。聂琼虽则位分低微,但到底也是出自世家,其中弯绕他若不懂,就不会选择你我来依附。此时若是我听你的话去找他说了计谋,指不定他反手就把我出卖了,到最后你坐收渔翁之利,我倒是两头都不讨好了。”徐敬司冷笑道。 梁瑞庭挑眉,叹息道:“真不知道该说你聪慧还是蠢笨,非得让他知道咱俩是故意在他面前说是非的么?” 徐敬司咬了咬唇,抬起眼睫,问道:“你有什么想法?直白说了便是。” “还能有什么想法,聂琼又不笨,咱们可以随意一些,在他面前说两句谢家与凤君,他自会领教。”梁瑞庭笑笑,慢条斯理道。 “倘若他无动于衷呢?”徐敬司问道。 “行此计,本就不能指望着立即成效。聂琼会犹豫,但宫里日子那么久,他为了他的家族,迟早会剑走偏锋。再者说,我们也不是非得靠着这法子绝了谢安执的独宠,说不定陛下早于聂琼开口便醒悟了呢?” 梁瑞庭的话有渐收的意思,不过这话最后圆得倒是满,可看着梁瑞庭的笑,徐敬司心底那是万分不舒服。 或许,梁瑞庭从一开始便想借他之口行计,此番试探,不过是想知道他到底好不好利用。 后宫这样的地方,果真存在着共同利益的盟友,都要时时提防。 …… 今日天气不错,日头悬在正空,因着冬时的缘故,并不炎热,反而还有些凉爽。夏轻月搬了张小躺椅在院子里,照着冬日凉丝丝的阳光,看着自己遣人从宫外新带的话本子。 夏轻月在闺中时,苦于被母亲摁着头学琴棋书画,时而偷闲,找个谁也捉不到的地方,偷偷看出府买的话本子。 到了宫中,不见先帝圣颜,乐得轻松自在,但时怕先帝突临,不敢光明正大看此等平民书籍。 再后来陛下驾崩,他成了太卿,可算是放飞自我,每日都要看,攒起来的话本,足足放满一面墙的书架。而他还不满足,时常托人出宫采买时再买点话本,每月的月例有一大半都用在了此处。 此时,他正看着话本里的痴男怨女生离死别而嘤嘤垂泪,远离的宫人见怪不怪,适时递上一个帕子为他擦眼泪、擤鼻涕。 “太卿,”薰兰走近,说道,“凤君请您到栖凤殿。” 夏轻月惊恐瞪大眼,问道:“叫吾去哪里做什么?” 薰兰回道:“先帝过几日生忌,凤君似乎是要问各个太卿的意见,以筹备生忌之辰。” “哎……”夏轻月不情不愿从躺椅上下来,揉了揉脸,说道:“打水来,吾洗把脸。” “太卿,不上妆吗?”薰兰迟疑问道。 “上什么妆?谁看啊?”夏轻月掰眼皮,做了个鬼脸,说道:“给凤君看吾徐郎半老、风韵犹存,还是气吾那群老哥哥们啊?” “太卿慎言!” 夏轻月摆摆手,说道:“谁来监听吾这个小太卿啊?” 说话间,水盆送了上来,他胡乱抹了一把,用巾子拭干水渍后,微微理了理发丝,抬步出宫。 他位分低,不能去迟了让人家等着他。否则虽然没什么人记着他,但到底也是丢了母亲与夏家的颜面。 急匆匆去时,帝王侍宠已经到全了,太卿倒是没来几个。夏轻月松了口气,整理衣摆落座。 他坐下后不久,其他太卿也陆陆续续到齐了,谢太卿最后到,恰巧凤君身侧的位置还空着,谢太卿勾唇一笑,满意地坐到了那个位置上。 夏轻月见此不免叹息,哪怕是先帝走了,后宫诸多侍君都变成了身份同等的太卿,但身份尊卑,还是印在了他们每个人的心里。 所以,还是远离有人的地方,独处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才好。 谢安执看人到齐了,清了清嗓子,开始相询筹备先帝生忌之事。 夏轻月对此不太清楚,也不想开口提建议,虽双目呆愣神游天外,想一些有的没的。 他想起了先帝钟箬婕。 平心而论,钟箬婕是个很和善的皇帝,做人生性洒脱,有时还把朝政撂给大臣,自己去民间玩上十天半个月。因着心态年轻,所以面容也像个小姑娘一般。五年前他入宫时见她,完全看不出那是一个将近不惑之年的女人,差点将她认成二十来岁的某位王女。 按理说夏轻月再胆小,也不该害怕这样一个随性的帝王,可他偏生看过她于街头怒斩苛待岳母的不孝婿的模样。由此,他比谁都知道,帝王就是帝王,她再和善,再亲厚,也是掌管着天下人生死的裁决者。 这样的害怕在他遇到与钟箬婕一个模子里出来的钟楚泠时又冒出了头。 虽然没证据,但他还是觉得,现今的帝王,同样也没有那么简单。 “夏太卿,怎么了?”坐在他身侧的太卿用胳膊肘拐了拐他,低声道:“凤君叫你呢!” “啊啊啊?”夏轻月惊慌抬眼,恰巧撞入谢安执无甚感情的目光中。 “方才凤君问你管内务的那群宫人还克扣你宫中用度么。”一旁的太卿好心提醒道。 “啊!没……没再克扣了。” 谢安执似乎是见不得他战战兢兢的模样,淡漠别开双眼,轻声道:“如此便好。” 谢太卿注意到夏轻月的畏手畏脚,似乎是冷笑了一声。 呜……好丢人。 夏轻月难耐地脚趾抓地,无比尴尬。 好好的,不是在说先帝生忌吗?怎么提到他了? 方才问询夏轻月似乎只是谢安执的心血来潮,话题又回到了先帝生忌中。 “吾有一问。”一旁的车太卿出言道。 “太卿请说。” “先帝生忌分前朝与后宫两处参礼,互不交际。吾等久居后宫,长久不见膝下儿女,可外封的孩子们随前朝一道,到结束也不能来后宫一回。吾是想问,可否与陛下说道说道,让外封的孩子结束后来后宫与吾等再拜一次他们的母皇?” 谢安执颔首道:“此事陛下早与臣侍提过,太卿不必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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