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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执欢呼一声，攀上了她的手臂，开口道：“我想去城南绿芜河边玩！” “为什么是那里？”钟楚泠闻言一愣，眸光复杂。 “因为父亲经常带我去呀！我也不知道还可以去哪里了。” 谢安执解释完后，怕她不想去那里，因而反悔，于是便道：“不去那里也可以的！只要带我出去，不让我闷在这里，我去哪里都可以！” 说着，他弱弱补充道：“那个，那个黑漆漆的地方不算，我不要去。” “好。”钟楚泠收回目光，答应道。 城南绿芜河，其实她与谢安执去过，就在从行宫出来回宫的那日。 可那时两相心动的记忆早就在他退化的脑海里消失，只有她记得。 或许他们曾经相爱过。 …… 得了钟楚泠应允，谢安执用午膳时又多吃了很多，吃完后乖乖跑上床午休，还主动给钟楚泠留了一半的位置。 钟楚泠本没想在这留下，看他这幅样子，根本不忍心拒绝。 或许谢安执这样做并不是出于真心，只是她刚刚才答应带他玩，他总该以她喜欢的方式回报她。 就在她上了床仰躺下的时候，谢安执想了想，依偎在她身边，学着她喜欢的乖顺样子，笨拙地讨好她。 “好好躺着。”钟楚泠闭着眼睛，语调无悲无喜。 谢安执哼唧一声，展开了蜷缩的身子，立时比她躺高了一头。 “然后抱住朕。” 他依言伸手搭上了她的腰，等待着她的下一步指令。 虚掩的窗突然被室外撩人的春风吹开，送来一层又一层热浪，拂过她被他触碰微微发热的腰际，她转过身埋头在他胸口，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不知所措的谢安执立刻感觉胸口晕开一片湿润。 他受惊想要松开手，却听得钟楚泠闷声低吼道：“不许松，抱紧点。” 谢安执连忙收紧手臂，连带着将她往怀里又送了送。 似乎注意到她身躯颤抖、强忍抽泣，谢安执下意识依循着记忆里父亲哄他入睡的模样，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口中哼着无名的歌，似乎要像哄稚子一般哄她入睡。 色厉内荏的钟楚泠在此刻，终于将冷漠伪装崩裂，取而代之的是她自己都不敢面对的脆弱。 再也不会有人用温柔却强大的身躯，将小小的她拉到身后，挡住针对她的一切风霜雨雪。记忆里的少年虽无力达成心中鸿愿，却仍如微光之萤，照彻年幼的她所以为的、会承受一生的无望黑夜。 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人了。 她低泣出声：“谢安执，我后悔了。” ---- 是两个不被爱着，只能互相取暖的小宝贝啊（后妈掉泪）。
第101章 穆氏 谢安执好像并没有听懂她的话，这突如其来的感情流露，也只是让他轻拍她后背的手微微一滞，而后整个人俯身拥住了她。 拥抱是这世间最好的抚慰良药。 比如多年前萧云笙去世的那个午后，她只是被路过的钟楚然抱了抱，因生父离世而顿感无人爱她的崩溃霎时烟消云散。 她在他怀里闭上眼，呼吸都因泪意而微微发颤。 谢安执停滞的手又落到了她的后背，一边轻抚一边哄道：“小乖不哭，小乖快睡。” 钟楚泠后背一僵，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这般成熟的安抚行径，或许也只是仿照着他记忆里的父亲……他还是疯着的，或许永远也不会好了。 也对，任是她说后悔，后悔又能有什么用呢？ 若是重来一次，她未必会做得更好。 好生爱护他？那并不是一个解法。 谢安执的心结在于谢家，而她绝对不可能退让，这样以来的后果依旧是她囚禁他，哪怕并没有用上那些羞辱手段，他也终将会在层层囚困的无望中一点点疯掉，没有任何转机。 …… 钟楚泠向谢安执许诺等自己不忙了便带他出去，谢安执便整日趴在窗子前，望穿秋水等着钟楚泠的到来。 所以到了出宫那日，钟楚泠亲自来接他，青萝还同她提了一嘴凤君这些日子的期待。钟楚泠听了后，嘴角泛起苦涩的笑，还没说话，穿戴整齐的谢安执就扑了过来。 “出去玩！出去玩！” “安静些。”钟楚泠淡淡道。 此话一出，谢安执立时静了下来，守在她身边，猫眼里写满欢喜。 上马车时，或许谢安执想到了那日钟楚泠带他出宫的事，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手下意识抓住自己的衣领，想了想又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钟楚泠在马车上坐定后，才发觉他愣在马车外，心尖一跳，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向他伸出手，说道：“别怕。” 她心底本来还酝酿着说点别的话，可不等她继续说，谢安执的眼神就坚定了下来，搭上她的手，好像她的一句“别怕”给予了他无限的勇气。 一只傻小狗。 钟楚泠看着拱到自己身边的一大只，如是想。 因着恰逢春夏交替，绿芜河畔植的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林里回荡着鸟雀悦耳的鸣声，此番繁荣景象，自然是吸引不少人前来踏青。 钟楚泠牵着谢安执的手，寻了个少人的树荫下席地而坐，漫不经心地看如此春光。 比起她的安静，谢安执要活跃得多，到处晃悠，见到不远处卖点心的小推车，还闹着要去买。 钟楚泠懒懒地抬起眼皮看他，问道：“你有钱吗？” 谢安执摸了摸身上，这回青萝倒是没再贴心地给他塞点东西，所以他只能把主意打到了钟楚泠的身上，又乖又怂地向她伸出了手：“你……给我一点呗……” “不给。”钟楚泠换只手托腮，饶有兴味地看他。 “那……那点心我买了也不是单给我一个人吃的呀！”他指了指远处的推车，诱惑她：“你看那五颜六色的点心，看着就好吃的紧，你真的不想吃吗？” 钟楚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点心车太远了，有些看不清。 见她真的随自己动作而动，谢安执又开心了不少，再接再厉道：“而且不用你跑腿，我去买，我可会跑了！你想吃什么，都告诉我，我都给你买来！” 钟楚泠挑眉，问道：“这么值当啊？” “自然，绝不让你吃亏！”谢安执赌咒发誓道。 “不还是要朕的钱？”钟楚泠嗤笑道。 “父亲说了，代价与收获从来都是一起出现的。我给你跑腿，虽然累，但我可以拿到跑腿那一份的收获——小点心。你不动双腿便能吃到点心，也应当付钱当代价！”谢安执猫眼圆溜溜的，生怕别人不知他的小算盘。 “朕让青萝去买。”钟楚泠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青萝，继续逗谢安执。 “那你就是答应买点心咯？”谢安执亮着眸子，答得很快。 钟楚泠突然意识到自己被谢安执套了进去，心里对他这嘴直犯嘀咕。罢了，同一个傻子较什么真。她转头让青萝去买点心，怎料谢安执也站了起来，硬是要跟青萝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在这好好坐着。” 谢安执理所当然地说道：“父亲说了，不能不劳而获！” 钟楚泠懒得跟他掰扯，只让青萝看好他，便由着他去了。 那推车走得属实有些远，钟楚泠坐在原地，两个人的身影在她眼中渐渐化小，有些让人看不清晰。 她看得眼睛酸，百无聊赖地闭上了眼睛，想些有的没的。 “陛下怎会在这里？”一旁传来熟稔的男声，而后在她身边坐下，还有意无意用衣角蹭着她的手。 “权恩非，朕来时便瞧见了你，不必装作才看见朕的样子。”钟楚泠眼睛没睁，语调径自冷了下来。 “陛下恕罪，臣子没能及时上前请安，实是……”他眼睛一转，语调拉长，缓缓道，“实是发觉了很有意思的东西。” “有话直说，朕不喜欢拐弯抹角。” “凤君方才说的极是，有得必有失，您要从臣子这得个情报，总得给点什么好吧？” “朕耐心有限。” 权恩非从鼻腔“哼”出一声，语气带着轻佻的小勾子，说道：“臣子只想和陛下春风一度罢了。” “你可以滚了。”钟楚泠本就觉得他狗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于是对他神神道道的话根本没什么兴趣，眼下图穷匕见，这人果然又在发骚发/浪，让她直接倒了胃口。 “别呀！陛下，您当真不好奇吗？也罢，春风一度臣子也不要了，便当白送您个人情了。” 语罢，见钟楚泠没有打断他的意思，他笑得愈发张扬：“臣子发现，凤君好像不太对呢！” “若是说他眼下的痴傻便是你发现的有意思的东西，那你是真的可以滚了。” 这人铺垫半天，就是为了说个废话？ 权恩非慢条斯理地玩着指甲，弯唇道：“自然是这件事，只是臣子觉得，凤君的痴傻有些莫名其妙了。” “谢氏与权氏相交甚深，不要在朕面前装傻。谢家此番变故，谢安执不疯才怪。” 钟楚泠话虽冷着，但心里渐生疑窦，还是让权恩非说了下去。 “您与臣子都是凤君熟稔之人，自然对他也十分了解。陛下，您应当知道他维护谢家已成执念吧？倘若谢家尚在水深火热，他会任由自己崩了那根弦，成了如今这般无忧无虑的模样？” “你在暗指他装疯卖傻？”钟楚泠缓缓睁开了眼，出言道。 “陛下聪慧。” “可没有后路的他，装疯卖傻也无法力挽狂澜。” “陛下能说这话，那便代表凤君从臣子这里拿走的亲卫果真让陛下控制了。” 权恩非说得肯定，钟楚泠没有否认。 “权公子果真和凤君关系不一般。” “那陛下可知，穆氏一族与谢氏的关系？” 穆氏？ 钟楚泠在记忆里思索，半是犹豫地说道：“朕记得穆氏与权氏交恶，倒是不知穆氏与谢氏有什么关系。” “穆氏与谢氏没有关系。”权恩非笑眯眯说道。 然而这次，钟楚泠却没有指责他说的是废话。 “因为穆氏与权氏交恶，所以旁人便自然而然地以为，与权氏交好的谢氏不可能与穆氏有所牵连。陛下，您应当也是这般想，所以便自然而然忽略了穆氏，对吗？” 穆氏与谢氏没有关系，并不代表穆氏与谢安执没有关系。 因着谢安执在谢氏不受重用这一缘故，所以谢安执手头的势力，尽数听从他的差遣，而与谢家无关。这些势力被谢安执藏得很深，他也知晓，如果让谢家知道了，他连与谢氏族长谈判扶正自己权力的筹码都保不住。 权恩非替他藏着的那一支亲卫可以借由权氏与谢氏交好而不被谢家怀疑，行的是灯下黑之计。如果谢安执在穆家也有一张底牌呢？他该怎么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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