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绷着面色,问得一字一顿,“这已是你第二次因她与我翻脸了,不就是个婢女吗,在你心里就那么重要吗?” “在奴心里,她不是婢女,她是陪着奴一起长大的姐妹,若她有事,奴也不能安然。” “那我呢,在你心里我是什么?”话一出口他就蓦地一怔,今日饮了几口果酒,果然说话就不过脑子了,他怎能将自己与一个婢女比! 她也一怔,不知该如何应他。 “罢了,看在你求情的份上,本世子可以饶了她。”他突然松了口,并松开了她的手臂,还补上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但这笔帐,得记在你头上。” 姜欣然定定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世子……此话当真?” “我何时与你说过假话?” 姜欣然这才面色一喜,立马恭敬地勾下头:“多谢世子。”说完转身出门去扶玉儿。 玉儿吓破了胆,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站起来,低声抽泣:“姑娘,世子待会儿不会又要来罚你吧?” 姜欣然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放心吧,不会的,你且去洗漱,洗完去歇着吧。” “是。”玉儿福了福身,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屋。 姜欣然回屋时,楚哲已坐回到太师椅里,两人对望了一眼,一时都无话。 她默默地行至矮几旁,拿了一本书静静地翻看;他则寂寥地靠在太师椅里,无聊地摩挲着他的玉扳指。 两人隔了半丈远,仿佛隔着一条长河似的,他只能看到她微微侧着的身影、低垂的侧脸,以及翻动书页的白皙而柔软的小手。 烛火轻轻跃动,两人投在地上的暗影也跟着轻轻跃动,让满室的寂静里多了些许灵动与暧昧。 “今日……柳氏对你说了什么?”他突然开口问她。 姜欣然翻动书页的手一顿,扭头虚虚地看了他一眼:“她好似有点不甘心,说什么哪怕她死了我也赢不了她。” 楚哲“嗯”了一声,沉默下来。 他一沉默,她就心慌,不知道自己糊弄过去了没有,她总不能直接告诉他柳氏说他看不起女奴吧? “世子。” “嗯?” 她主动换了话引,“若是柳氏也知晓大理寺那件案子,她死了,会不会少一个证人?” 楚哲答得毫不犹豫:“会。” “那……”那为什么要急着斩她? “反正她活着也没什么用,又撬不开她的嘴,不如让她死了省事,证人还留有一个。” 姜欣然不解:“为何会撬不开她的嘴?” “柳氏既然能为人所用,必然也受制于人,虽然楚桃不在了,但还有楚梅与楚菊在,她为了护着她们,定也不敢吐露半个字。” 姜欣然“哦”了一声,又暗暗瞄了楚哲一眼,“世子这也是为了护着楚梅与楚菊吧?” “她们与我无关,我不过是不想父亲再遭受丧女打击而已。”他目光温柔地看着她:“不过你放心,柳氏的死不影响大理寺受贿案的调查。” “嗯,奴知道。” 两人又沉默下来,她继续低头看书,他继续百无聊赖地摩挲玉扳指。 半晌后,他又喃喃开口:“你……洗了?” 姜欣然点了点头:“奴洗了。” “嗯,那我也去洗。”他说着从太师椅上站起来,转身去了盥室。 他心里莫名堵着一股愁绪,郁郁不得舒展。 冷凡说得没错,男人就得大胆,就得敢于抢先机,不然后悔莫及,他曾将她送去国公府、送给别的男人,已经让自己追悔过一次了,他不能再干令自己后悔的事。 所以趁着她在自己身边时,他得告诉她,他喜欢她,想与她相守一生,想跟她白头到老,他不想错过她,不想如冷凡那般等到失去后对月哀嚎。 可当他兴冲冲回到怡安院时,听到的却是她与婢女谋划着如何偷身契,如何逃离他,以至于他因此怒火中烧,恨不能割下那婢女的舌头。 事后他冷静下来思量,许是她并不知他的心意,所以才存着离开他的念头,若是他主动表白,坦露心意,她定会卸下防备安心留下来的,终究,她的身子已经是他的了。 想到她的身子,泡在浴桶里的楚哲情不自禁地有了反应,他立马扯过一旁的巾子,飞快地遮住了令他羞耻的地方,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绝不会让她离开自己的,这辈子都没可能。 趁着男人去洗漱的机会,姜欣然也匆匆脱了身上的外衣,放下挽在头顶的乌发,安安稳稳地躺到了床的里侧。 待男人洗完回来时,她便故作困倦地闭眼假寐。
第86章 我想要你 他也没出声唤她, 好似在屋内走了两圈,又饮了两口茶水, 最后便熄掉了屋内的烛火, 黑暗笼下来的瞬间,床顶悬挂的络子又以另外一种绚丽呈现出来。 床榻颤了几颤,男人终于躺到了她身侧, 还重重地呼了口气,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淡淡地飘在鼻际。 姜欣然一动不动地蜷缩在被窝里,屏着气息, 强迫自己入睡。 “姜欣然。”他突然唤她。 她装睡,不理他。 “姜欣然。”他又喊。 她卷起手指, 仍是不吭声。 他突然翻了个身,贴近她, 悬在她的身体上方:“别装了, 我知道你没睡。” 姜欣然的心缩得紧紧的,战战兢兢睁开眼, 看他。 莹莹的黑暗里,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却能将他英挺的五官轮廓看得清清楚楚:“世子此时不睡……要做什么?” “我想要你。”他说得直接,从未有过的直接,说完便将整个身体俯下来,意图去亲吻她。 姜欣然偏过头,本能地用手去推他的肩:“世子……奴困了, 奴……” 话未说完,她的双手便被他反扣在了枕上, “为何要抗拒?解毒那日你说过的, 你不会后悔。”他的声音低沉, 浑厚,也异常温柔,像羽毛一般扫在她的耳边。 姜欣然怯生生地回应:“奴所说的不后悔,是指……不后悔付出任何代价救回世子。” 他怔了怔,放开了她的手,身体却仍未退开,头俯下来,埋进她的颈窝里,轻嗅着她的体香:“姜欣然。” 姜欣然动也不敢动,几乎在哀求,“世子还是睡到自己位置上去吧。” 他偏不,偏要伏在她身上,声音仍是浑厚而温柔,甚至带着“嗡嗡”的呢喃的腔调:“姜欣然,我很喜欢你,我想一直与你在一起。” 他终于借着这黑夜,借着两人亲密相触的机会,说出了自己心底想说的话。 空气猛的沉静了一瞬。 姜欣然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也僵在她的颈窝里,在等着她的回应。 但她好半天也没给他回应。 “你别再想着走了好不好,就待在侯府,待在我的身边。”一向盛气凌人贵不可攀的男人,此时像极了一个扯着大人衣角讨糖吃的孩童。 姜欣然气息发颤,却仍是横下一条心:“世子,不可以。” 他胸口蓦地一紧,好似被人揪了一下,抬头看她:“为何不可以?” “世子位高权重,又出身显赫,奴不过是李子口的一个鱼贩子,哪能配得上世子的喜爱,待姑父的案子一了结,奴与世子便是要桥归桥路归路的,还望世子莫要一时冲动,为奴而误了自己。” 楚哲喘着气,好似不敢相信她拒绝得如此干脆,用力握住她的肩,语气里多了几分狠厉:“可你已是我的人了。” 她极力反驳:“但奴的心不是。” 楚哲恍如被当头棒喝,蓦地记起迟明轩曾说过的话,什么他能得到姜欣然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体内不由得涌过一阵不甘,咬了咬牙:“那我就要你的人怎么了,我就想要你的身子。”说完他重重地俯下来,吻住了她的唇。 温暖而柔软的床榻上,是他愤怒的进攻与她绝望的反抗,炙热的气息弥漫在夜色里,惊扰了床顶绚丽的络子。 姜欣然一时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伸臂摁住他的肩猛的一推,竟一把就将他推开,继而“嗖”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 他一怔,她也一怔。 她飞快地缩到床榻里侧的角落里,静静地蹲着了;他深深吸了口气,也从床上直起身来。 两人在黑暗中莹莹对望。 她看似性情柔弱处处迎合他,实则在关键时刻总能将他制得死死的;他看似高高在上处处压制她,实则在关键时刻也总是对她败下阵来。 姜欣然嘴里呼呼喘着气:“奴第一次见世子时,世子就警告过奴,说不会碰奴,也让奴别妄想爬床,奴一直谨遵着与世子的约定,没成想几个月过去,世子自己却失言了。” 楚哲握着拳,滚了滚喉头,“你也说是过去了几个月,这几个月发生了多少事你不都看着吗,我承认是我失言了,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改了主意,想好好地与你在一起,怎么就不可以了?” “奴与世子乃两个世界的人,世子生在云端,奴长在泥地,眼下不过是形势所逼才凑到一起,待一切尘埃落定,奴与世子必定是要各归各途的。” “姜欣然,如今你已经来到了我的世界,咱们不过得好好的吗,你为何还要惦念着回去?” 姜欣然冷得缩了缩身子,打了个喷嚏。 他又心软了,掀起被子的一角:“你过来一些,我将被子搭在你身上。” 她仍缩在床角,不敢过来。 “怎么,你怕?我若真想……做什么,你缩在那角落里又躲得过去么?” 她觉得自己躲不过去,嘴上却仍硬气得很:“奴不怕。”说着慢慢地挪到了被子的边沿。 楚哲伸手将大半的被子裹在她身上,并在领口替她扣紧,轻声问,“是我的世界不好,还是我不好?” 姜欣然糊弄了一句:“都好。” “姜欣然你给我说实话。”他的语气又变得狠厉了。 姜欣然裹着被子往床的里侧退了退,最后背靠床榻后的墙壁,借着络子散发的微弱光亮定定看着眼前的男人,娓娓道来:“奴一出生就因是女儿身而被父亲嫌弃,送去了姑母家寄养,姑父姑母虽对奴百般疼爱,但奴从小就知道,那些幸福的日子本该是不属于奴的,后来孟家出事,奴被遣送回了家,却不想,竟再次被父亲以一百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世子。”她说着顿了顿,好似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奴跟着世子的这几个月,享尽荣华,衣食无忧,过着之前从未有过的光鲜日子,但奴也清楚地知道,这些,本也是不该属于奴的,奴拥有不属于自己的幸福时,心头虽然欣喜,但更多的却是战战兢兢,患得患失。” “姜欣然你到底想说什么?” “奴想说,奴活到现在,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身不由自己,奴想在往后余生里,能活得踏实、舒坦和自在,能不依附于任何一个人而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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