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哲在黑暗中看着她,沉声问:“这么说来,是本世子让你不舒坦和不自在了?” 姜欣然想也未想,脱口而出:“是。” 楚哲气得吸了口气,紧了紧自己的拳:“你倒是说说,我如何让你不自在了?” 姜欣然透过黑暗看着他:“奴已经说过,世子是生在云端的人,奴看世子,都须得高高地仰起头颅……” “我已经在努力地贴近你了,我陪你逛街、陪你回家,你还要我如何?” “于世子而言,这是对奴的恩赐吗?”姜欣然苦笑一声:“在奴的眼里,真正美好的感情应是像姑父与姑母一样,相敬如宾平等相待,而不是如奴与世子一般,总需要一个人跪伏在另一个人面前,总需要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小心翼翼毕恭毕敬,这不是奴所期待的感情。” “原来,在你眼里我竟是这样的。”楚哲胸口如刀绞一般,悲愤地盯着女人:“我以为,我已在努力地对你好了,已经很好了。” “世子必然以为,奴终究只是个奴,世子稍稍的好,对奴而言都应是弥足珍贵的,都应是与众不同的。” “我没有这样想。” “你就有。”姜欣然吸了吸鼻子,“世子刚不是问柳氏与奴说了什么吗,其实她还说过,世子对女奴的偏见根深蒂固,女奴在世子眼里,就是一件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的脏衣裳。” 楚哲咬了咬牙:“你就信了她是吧?” “奴不是信她,而是信自己,奴虽然出身卑微,也能吃苦受罪,甚至有时也能忍辱偷生,但奴从未自轻自贱过,奴的心意早已对世子言明,奴不想给任何人做妾,奴想要立女户单过,还望世子成全。” 楚哲气息微微发颤,伸臂去拉她,想将她拥入怀中。 她却警觉地往后一缩,躲开他的手,背后的帐幔也跟着抖了抖。 他无比挫败,伸出去的手臂又黯然地收回来,声音低沉,却也隐隐藏着怯懦:“假如,我不放你走呢?” 姜欣然心尖一颤,绝望地沉默下来,片刻后喃喃开口:“若果真如此,奴也定能活下去的,只是,活得如行尸走肉罢了。” 楚哲一听“行尸走肉”四个字,又蓦地握紧了拳,语气里带着难言的悲伤:“跟我在一处,就令你这般难受么?” 她沉默不语。 “姜欣然你说话,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其实奴是感激世子的,在奴的姑父蒙冤时,世子却愿意伸出援手。” 楚哲有些泄气:“呵,仅仅只有感激。” 姜欣然无奈一笑:“奴敢期待别的吗?奴不过是世子用一百两银子买来的一个幌子而已,不过是世子可以随意送人的物件儿而已……” “你又在翻旧账。”他气恼地打断她。 “奴不是在刻意翻旧账。”她却语气平静,“而是这些因由,恍如扎在奴心底的一根刺,奴本就够不着世子的世界,世子也理解不了奴的世界,再有了这根刺的搅动,哪怕世子对奴再好,奴定然也是无法再安生的,奴不知道自己又会在哪一日,又被当成物件儿一般被送走、被卖掉。” 楚哲无力地冷笑一声:“所以,这数月以来,你对我,从未有哪怕是一瞬间的……喜欢?” 姜欣然怔了怔,平静作答:“是。” “所以,这数月以来,你对我的迎合,不过是为了让我去帮你查你姑父的案子?” 姜欣然再次平静作答:“是。” “所以,”楚哲气息颤得厉害,明显是在极力隐忍了:“你早就盘算好了,待你姑父翻案,你便要离我而去。” 姜欣然仍语气决绝:“是。” 他好似整个人都瘫软了一般,往后挪了挪,头懊恼地垂下去。 姜欣然有些担心他:“若是奴的话伤到了世子,奴愿意接受世子的一切责罚。” 楚哲在黑暗中又冷笑一声,继而转身下了床沿,站在床前的空地上,他身着一袭月白色中衣,络子幽暗的光亮笼下来,映得他愈加清冷而矜贵。 他咬了咬牙,盯着缩在床榻里侧的姜欣然,“我对你的好,乃是因为你值得,但你对我的好,却充满了算计,姜欣然,你跟柳氏有什么不同,你们本就是一样的人。” “是,世子说得没错,奴与柳氏在某些方面是一样的,我们都出身卑微,一无所有,许多时候为了达到目的,不得不去算计,不得不折下腰来委身于人……” “够了。”他突然打断她,“你不用折下腰来向我示好了,我不稀罕。”他说着转身往屋外走,走了几步又趔趄一下,停下来,扶住屋内的屏风,“大理寺的案子我会继续去调查,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朝廷公理。” “多谢世子。” 他缓了缓:“用不着你来谢我。”说着又叹了口气:“满以为解决了柳氏,这府里再没人敢欺负你了,没想到,在你心里,我才是那个真正欺负你的人,姜欣然你放心,我会尽快还你自由的。” 姜欣然心头一喜:“真的么?” 这声“真的么”再次伤到了他,他一个字未回,转身出了主卧,直往书房的方向而去。 屋内的姜欣然肩膀一松,长长舒了口气。
第87章 他瘦了 夜寒凉无比, 冷风阵阵,吹得檐角的灯笼“吱吱”乱响, 那映出的灯影也跟着在风里乱晃。 姜欣然趿鞋下床, 行至门口看了眼空荡荡的门外,院内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唯有院墙处两株梧桐树在簌簌作响。 她转身回了屋, 并点燃了烛火,一时睡意全无,坐在灯下发了好一会儿怔, 心里隐隐不安,觉得自己刚刚话说得太过;又觉得, 心里该全然安稳才对,要说的都一次说完了, 余下的就是等待。 等待楚世子的决定, 惩罚她,亦或如他所说, 放了她。 玉儿在屋外敲门:“姑娘, 你还没睡么?” 姜欣然起身去开了门。 玉儿一直在留意主卧的动静, 隐隐听到两人在吵,也知道楚世子甩门而去,“世子是不是冲姑娘发脾气了?” 姜欣然摇了摇头:“我也朝他说了不好听的话。” 玉儿将主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心头才略略舒展:“吵几句倒没什么,奴婢就是担心世子对姑娘动手。”在李子口时, 她多少回见到姜大鹏对李春娘拳打脚踢。 “世子不是那样的人,放心吧。” 玉儿转身从木架上取了外衣给主子披上:“今日夜都深了, 姑娘也该放宽心, 安安稳稳去睡一觉, 待明日起床了,世子的气也消了,说不定你们两人就能和好了。” 姜欣然幽幽一叹:“这次,怕是难得和好了,不过,”她眸中又闪出一抹光亮来:“世子答应了给我自由。” “当真,不用等到孟家翻案么?” 姜欣然盯着不停闪动的烛火,黯然地摇头:“他也没说具体是何时。” 此时盯着不停闪动烛火的人,还有新月酒楼里的迟明轩。 眼前明明只有一支烛火,但他盯着盯着,那烛火就会变成两支、三支、四支…… 今日是郑元辰的生辰,他特意在新月酒楼办了两桌宴席,将平日走得近的亲朋好友叫过来一起庆贺,迟明轩作为郑府的坐上宾,自然也被邀了过来。 只是酒喝到一半,迟明轩便感觉到体内的异样,浑身发软、发热,脑袋发晕,胸口“怦怦”乱跳,郑元辰忙吩咐两名小厮将他扶到单独的包间歇息。 那包间在酒楼的三楼,静谧,舒适,里面还飘着一股淡淡的幽香,缠缠绵绵的,诱使他体内的那股暗流也汹涌得更肆虐。 他感觉喘不过气来,踉跄着想要出去,伸臂拉了几次那扇木门,却总也拉不开。 迟明轩隐隐感觉不对劲,转头看过去,身后是一张软床,红彤彤的被褥、红彤彤的帐幔,床衅还燃了两支红彤彤的烛火。 透过薄薄的帐幔,他朦朦胧胧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子,那起伏的身形让他霎时感觉到一阵肿胀,拳握紧,头晕得更厉害了。 “欣然?”他低喃了一句,扶了扶额,转过身去,踉跄着徐徐走向床榻。 床上的郑淑娴只穿了一身亵衣,头发松散,意识迷离,漫妙的身姿在大红被褥的映衬下,显得愈加诱人而魅惑。 迟明轩喘着气,满头大汗地坐上了床沿,继而将帐幔高高挑起,清瘦而白皙的手指颤抖着穿过床单,覆在了郑淑娴细滑的脚踝上…… 这注定是个令人难忘的夜晚,在郑元辰与众人把酒言欢传杯弄盏之时,楼上的包间里,男人也得到了尽情释放。 (此处省略多字) 他好似真的得到了她,却也好似从此远离了她。 他知道身侧的女人并非姜欣然,却也并不关心这个女人究竟是谁,就当是她吧,是他的欣然。 为了靠近她,他走了好远的路,实在太累了,想躺下歇一歇,就当是躺在了一个有她的梦里,与她真正的做了一回夫妻吧。 当体内最后一缕气力倾尽时,他高高地仰起头颅,长长舒了一口气,闭上眼,有晶莹的泪从眼角暗暗滑落。 好累呀,他身子一歪,终于从郑淑娴身上倒下去,进入了梦乡。 次日醒来,迟明轩还未来得及想起自己身在何处,便一眼望见坐在床里侧对他冷眼相看的郑淑娴。 他头皮一阵发紧,“嗖”的一声坐起来,面色灰败:“怎会是你?” “怎么,不是你的欣然,很失望是吧?”郑淑娴鄙夷一笑,随后面色不惊地系好身上的小衣,露在外的脖子、背、胳膊上全淤痕。 她却丝毫不以为意,甚至感觉不到她的疼痛,穿好了小衣,她又不紧不慢地穿好了中衣,再次抬起头来,眸中带着戾气:“没想到迟大人做狗也没天分,竟也是一条不知轻重的蠢狗。” 迟明轩咬了咬牙,握着拳,眼眸泛红,“郑姑娘若是聪明人,又怎会被送到这张床上来?” 郑淑娴闻言一怔,好一会儿没吭声,继而慢慢将身体挪到床沿,趿鞋下了床,背朝他,盯着槛窗外泄进的一缕光亮,微微眯起的眸中静静滑下了两行眼泪。 是啊,她是蠢啊,她如何能想到,自己的同胞兄长竟会给她下迷//魂药,竟会亲手将她送到别的男人床上, “迟明轩,无论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都不会想嫁给你,但愿咱们都能忘记昨晚发生的事,若是我父兄问起来,你就说什么也没发生,如此便好。” 迟明轩也毫不客气:“正合在下心意。” 郑淑娴冷笑一声,转头看他:“原来你也喜欢姜欣然呀,她一个鱼贩子,倒是挺会勾引男人的。” “请郑姑娘说话放尊重点。” 郑淑娴却突然一阵哈哈大笑,像疯了一般,笑得整个身子跟着乱颤,笑完后眼中又涌出一串眼泪,也不知是笑出来的,还是哭出来的,“可惜了,迟大人与我一样,不过是空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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