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哲蹙起眉头,目光如冷箭一般扫过来,语气里隐隐带着怒意:“你觉得我想听的是郑淑娴的情况?” 可怜无辜的丁秋生一拍脑袋:“是奴愚笨。”顿了顿,在脑子里狠狠地搜了一遍:“姜姑娘的情况与往常无异,一切都好着呢,生意好,她心绪也好,别的……没有了。” 楚哲慢斯条理地饮了两口茶水:“究竟是胡大在糊弄你,还是你在糊弄我?” 丁秋生觉得因为有了姜姑娘,他的人生处处面临着考验:“奴下次一定记得问清楚姜姑娘每日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哪怕是重复的话,重复的事,奴也定然问得清清楚楚。” 楚哲这才心满意足地“嗯”了一声。 “世子,上次在兵器铸造点冒头的两名黑衣人,会时不时地去北门大街一处废弃的巷子里,向一辆没有徽记的马车禀报事情。” “马车内坐着何人?” 丁秋生摇头:“马车内的人从未露面,那车帘也掩得死死的。” 楚哲敛住神色:“先帝朝的太子被废,其中最重要的一项罪名,便是私铸兵器意图谋反,这都多少年过去了,竟还有人贼心不死,那咱们须得好生盯紧了。” “奴已加派了人手,轮流蹲守。” 楚哲的桃花眼里溢出一抹杀气:“下次,我倒想会会这马车里坐着的‘高人’。” 春天的夜晚,和风拂面,万花盛开,北门大街后巷一处废弃的角落里,两株桃树正花枝招展,芳香肆溢,有的枝头甚至已慢慢长出了小小的毛桃。 隔桃树不远处的巷口,正稳稳地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并无徽记,看上去普普通通,但那车前拉车的马儿却是匹罕见的汗血宝马,由此可推断出车内之人必定非同寻常。 正是夜深人静之际,四下里黑漆漆一片,马车内燃了一豆烛火,橙色的光亮透过细密的竹帘渗出来,将晚风轻拂的春夜撕开了一个小口子。 如此过了约莫半刻钟,两名黑衣人自夜空轻轻跃下,落在了马车前的空地上。 “让主人久等,奴有错。” 车内的男声低沉而狠厉:“既知道有错,何故让吾久等?” “奴这些时日被有心人盯上了,刚刚好不容易甩开尾巴赶过来,故尔耽误了时辰。” 车内的男人似微微一惊,“有人盯着你们?” “是,且不只一日两日了,奴怀疑八成是维护废太子的那帮鼠虫。” 车内的男人冷笑一声:“他们想死灰复燃,不过是做梦而已。” 两名黑衣人齐呼“主人英明”,其中一名黑衣人又问:“赵德已在狱中关押一段时日了,主人觉得咱们要不要灭口?” “再等等吧,赵德嘴严,不会胡乱攀咬的。”
第103章 铜月亮 黑衣人抱拳应“是”, 继续禀报:“这两日奴去明德街的见明坊查探过几回,那姜氏自离开楚世子后便一心去做生意了, 好似并未再理会大理寺那桩案子, 与孟家人也再无瓜葛。” “好似?”车内的男人语气阴沉:“孟喻之所埋的那个锦盒还不知去向呢,取不到锦盒,就得给我取回人命, 她不是离开了侯府吗,直接灭口了便是。” 黑衣男人面色为难:“回主人,那姜氏虽离开了侯府, 但身旁有楚世子所派的两名高手护卫,奴一时也不好下手, 而且楚世子与朝中的迟修撰也时常去那坐坐,奴怕万一失手反而打草惊蛇, 得不偿失了。” “迟修撰也与姜氏相识?” “没错。” 车内的男人沉思了片刻, “楚世子这段时间有何动向?” “一切如常,并无任何异常的动向。” 车内的男人再次冷笑, 那笑声在漆黑无人的夜里听来寒气森森, “此人狡猾刁钻, 只怕是表面越平静无波,背后的动静便会越大,你们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擦亮了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两名黑衣人还未来得及应声,黑暗的夜空突然传出一声大喝:“阁下对楚某的了解当真是透彻入骨啊。”随后便见三个人影飞快落下, 瞬间将巷口的马车团团围住。 楚哲立于车前,周为与丁秋生分别立于马车的两侧。 两名黑衣人大惊, 挥剑斩杀, 马车的车夫也迅疾拉紧缰绳, 意欲逃出重围。 周为与丁秋生赶忙迎战黑衣人,楚哲却纵身一跃,跳上马车的车顶,长剑出鞘,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车厢便被削去了一角。 车内的男人“嗖”的一声纵身跃出,凌空接下楚哲的招式,他同样一袭黑衣,头覆黑巾,唯有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眸露在外头。 楚哲收住招式,戏谑一笑:“我本敬你是个人物,没成想竟是个藏头藏尾的胆小鼠辈。” 男人沉沉地盯着他,不吭声。 “连声儿也不敢出,看来是楚某的熟人无疑了,那今日就让楚某瞧瞧你的真面目吧。”他说完持剑纵身朝男人杀过去。 男人连连躲闪、还击,怎奈身手不敌,终是落了下风,只得身子一转拼命往巷子另一侧逃蹿。 楚哲哪会罢手,又是凌空一跃,挥剑狠狠朝男人后背刺过去,男人躲闪不及,被刺中右肩,重重摔倒在了巷子的墙根处,霎时有血自伤口涌出,浸湿了黑色衣袍。 墙根处光线极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但楚哲的眼睛异于常人,尤其在黑暗中有着极好的目力。 他上前几步,蹲下身来,看着在地上捂肩蠕动的男人,嗤笑一声:“就这等本事竟还想私铸兵器图谋不轨,当真是吃了豹子胆了,且让我瞧瞧你的庐山真面目。”他说完伸手就去掀男人脸上的黑巾。 就在楚哲的手指即将触到那黑巾时,地上的男人却突然“噗”的一声打燃火折子,继而伸手朝楚哲的眼眸狠狠刺过来。 楚哲的眼睛本就畏强光,冷不丁被那火折子一刺,眼前猛地晃出一片黑影,身子也本能地往后一闪。 男人趁势飞身而起,一声冷笑后,仓惶地消失在巷子的上空。 待周为与丁秋生急匆匆赶来时,楚哲眼前仍时不时地晃出一片黑影来,耳边好似也仍残留着那男人的冷笑声,他觉得耳熟,却又记不起在哪儿听到过。 “怎的,你竟没打过那家伙?”周为朝他撇了撇嘴。 楚哲斜了他一眼,反问:“你们对付的那两个家伙呢?” “死了。”丁秋生说着伸手递过来两枚物件儿:“世子,你看这个,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 楚哲转头一看,神色怔住,竟又是两枚铜月亮。 小小的,弯弯的,哪怕在这幽暗的巷子里,它们也散发出一抹亮锃锃的光泽来。 周为插剑入鞘,长长舒了口气:“没想到这私铸兵器之人,竟也是背后陷害大理寺官员的那拨人。” 楚哲面色冷峻地转身往回走,“他们用私铸的兵器,在先帝朝时挑起党争陷害太子宋承,眼下到了仁帝朝,他们估计又在图谋掀起新一轮的党争。” 周为面色疑惑:“可现在皇上正值壮年,宫里并未立储啊。” 楚哲咬了咬牙:“所以这帮人在时刻准备着闻风而动,一旦局势发展非他们所愿,这私铸的兵器就要变成陷害某一位太子的得力武器了。” 周为听得冒了一头冷汗:“这些人真够黑心呀,如今宫中可是有七八位皇子呢,也不知哪一位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 楚哲握了握剑柄,抬眸看了眼茫茫夜色,长长吐了口气:“此人定与我们一样在朝中为官,今日他右肩中了我一剑,明日上朝,且看看谁有伤在身了。” 周为忙接下话头:“这法子好,明日老子定要一个个拍遍他们的右肩,看有谁承受不住老子的力道。” 三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儿便行至巷子尽头,彼此道别后各自上了回府的马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次日上朝,周为果然如一只泼猴般在每位同僚右肩上拍上几掌,拍得一众人等呲牙咧嘴,甚至有人私底下咬耳朵:“这周侍郎莫不是中邪了,见人就恨不能干场架似的。” “谁知道呢,他平时不就是那副德性么,别理他便是。” 如此拍遍了朝上所有臣子,周为却并没发现谁有何异常,不由得心下犯嘀咕,凑到楚哲跟前,低声道:“你是不是记错了位置,这朝上没见谁右肩受伤啊。” 楚哲冷笑一声:“你如此大张旗鼓,哪怕是谁受了伤,也必定会提高警惕咬牙挺过去,何况此人从先帝朝蛰伏到这一朝,其忍耐力也定是非常人所能及的。” 周为肩膀一松,懊恼地吐了口气:“妈的,老子还是嫩了些。” 楚哲神色微敛:“从先帝朝走到这一朝的老臣,也就那么数十个,咱们一个个排查便是了。” 两人正闲话间,仁帝已由吴公公搀着进入太和殿,神色肃穆地坐上了龙椅。 堂下的臣子还未及跪地行礼,仁帝便沉声开口,语气里带着狠厉与恼怒:“关于杀不杀废太子的疑问,朕前些日子早已言明,若是谁还没听明白,再敢请奏言杀,朕便不得不在这朝堂上开廷杖,谁喊杀,杖谁。”他说着还咬了咬牙:“朕与你们客气,你们倒是对自己不客气了,那就休怪朕要下狠手了。” 堂下的人齐刷刷跪地,无一人敢出声。 仁帝难得发一通火,但一旦发火便火力十足,没人敢直接往霉头上撞,之后朝中议事的氛围也变得格外沉闷和僵硬,敷衍地走了几个过场后,便草草退了朝。 周为走在楚哲身侧:“你说那些人是不是故意找皇上不痛快,都说了不杀废太子,他们还要不怕死地请奏。” “表面上,这些人声称是替皇上考虑、替江山社稷考虑,实际上他们不过是替自己考虑罢了,宋承活着一天,这些人欠下的血债就随时可能被清算。” 周为略略一思量:“那当初明目张胆喊杀的郑时初和李北天都有可能是这背后之人?” 楚哲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没说“是”,也没说“否”。 “莫非你都想到了?”周为孤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不吭声,又一拍脑袋:“对了,我还有一事要问你呢,听说,你将那……姜姑娘放出府啦?” 楚哲步子一顿,扭头看他,面上如罩寒霜:“怎么,你未必还想打她主意?” 周为摇头,极力否认:“我这不是关心你嘛……所以就随口问一问嘛。” “关心我?”楚哲又是冷冷一笑,“周公子你可听清楚了,不管她在不在侯府,在不在我身边,她这辈子都只会是我的人,所以你最好把这份儿心思给我摁死了。”他说完转身阔步出了宫门。 周为吐子口恶气,不甘心地骂了句“臭小子”。 楚哲行至马车旁,朝丁秋生扔下一句“去明德街”,随后便提起长腿上了马车。 这些时日见明坊的生意逐渐稳定了下来,来来往往的客流量不断,有些是来偷偷窥望“卖书西施”的,更多的却是真心实意来买字画或书籍的,两间店铺每日的营收达到近五两银子,这让一家老小高兴得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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