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虽忙碌了些,但好在有李春娘与玉儿在店里帮着照应,姜欣然倒也没觉得有多疲累。 而更令人觉得省心的是,郑淑娴跋扈的性子改了不少,再不像先前那般动不动就摔杯打盏谩骂指责了,有时趁着日头暖和,她还会在院子里走一走,在海棠树下站一站,偶尔还会帮着姜欣然整理一下书目。 连玉儿都忍不住说:“还是姑娘有法子,就那么个蛮不讲理的人,竟也被治得服服贴贴了。” 只是每次楚哲一来,郑淑娴必会挺着肚子闻风而逃,将自己偷偷地藏于房中,大气不敢出,直到楚哲离开后,她才会再次在院中露面。 姜欣然偶尔也会笑话她几句:“以前你不是将那楚哥哥看得比命还重么,说什么会靠自己的本事一步步走到他身边,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一生,怎的,这才不过一年光景呢,人家来了你却见也不敢见了?” 郑淑娴仰头看着暖和的日头,冷哼一声:“姜欣然你别得意,哪怕这辈子我输给了你,将来我的孩子,也会替我扳本的。” “你也就这点儿本事。”姜欣然也冷哼一声:“将来养孩子的人可是我,还不知他会替谁扳本呢。” 郑淑娴懒得理会她,转头自顾自地泡了杯热茶,坐在圈椅里安逸地晒着太阳。 玉儿急匆匆跑进后院禀报:“姑娘,世子来了。” 郑淑娴闻言大惊,一时躲避不及,只得闪进了旁边的盥室里。 随后楚哲入得院内,身上还穿着紫色官服,神色肃穆而冷峻,一派威风凛凛的气势,但桃花眼里的光却是柔和而温暖的。 姜欣然忙放下手中整理的书册,起身相迎:“世子过来啦。” 楚哲“嗯”了一声,凝神看她:“这几日你可还好?” 姜欣然行至院中的小几旁,一边给他泡茶一边应他:“都好着呢,生意好,人也好。” 楚哲接过她递来的茶水,坐到了小几旁的圈椅上,日头斜斜地洒过来,映得他俊朗的五官英气逼人,也映得他身上的官服莹莹生辉,看上去愈加矜贵而耀眼了。 姜欣然忙又进屋端了盘糕点出来,置于他面前,“世子爱吃的,这次换了红豆口味,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楚哲没去动那糕点,而是面色紧绷地看着她:“姜欣然。” 姜欣然一看他的神色,便知他心里有事:“世子是有重要的话要说么?” “这些时日,你别单独出门,哪怕是逼不得已要出去,也须得让胡大与胡三陪着。” 姜欣然听得心头一紧:“可是发生了何事?” 楚哲抿了抿唇,抬手从衣兜里掏出两枚新得的铜月亮:“这是昨晚缴获的。” “又是铜月亮?”姜欣然面色怔住:“他们又出现了?” 话刚落音,盥室里猛地传出一声闷响。 楚哲神色霎时一紧,“嗖”的从圈椅上起身,“谁?” 姜欣然知道是郑淑娴躲在里头,忙歉意地拉了拉楚哲的衣袖:“世子见笑了,那里头没有谁,不过是一只野猫而已,你先坐下来说话。” 楚哲的神色这才略略松弛下来,重新坐回到圈椅里,“你这里何来的野猫?” 姜欣然神色一转:“玉儿前几日在街边捡到的,见这畜生可怜,便自作主张带回来了,可这猫到处乱蹿,烦人得很,我便将它关起来了。”她寻思着,这个男人当真是不好骗啊。 也不知楚哲是信了还是没信,沉着脸凝视她:“反正在这件案子未翻案之前,你凡事都须得小心提防,那帮人是不会顾惜任何人性命的。” “我知道了,世子放心。” 楚哲这才垂目,一边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一边嗫嚅着:“我会加快对大理寺那桩案子的追查,争取在秋日前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姜欣然抬眸看了他一眼,怪不得他瘦了,果然是在忙那件案子,“是因为赵天磊秋后要被问斩吗?” “嗯。” 其实他想说不仅因为赵天磊要被问斩,还因为他自己也想尽快翻案,尽快让他与她之间再无多余事物横在中间,待一切尘归尘土归土,他想干干净净地回到她面前,求娶。 姜欣然仍是满目关切:“眼下一切可还顺利?” “顺利。” “那世子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楚哲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而此时在不远处的盥室里,郑淑娴正面色发白地倚在门后,一手支着腰,一手扯下了自己颈上佩戴的那枚小小的铜月亮,嘴角微微发颤,眸中泪流不止……
第104章 万事有我 楚哲不过坐了两刻钟, 饮了一杯茶水,吃了一块糕点, 这便起身要走。 姜欣然知道他有事要忙, 也不便久留他,跟着起身送他出了店门。 他站在马车的车辕前,扭头看了她好一会儿。 “世子可是还有话要说?”姜欣然微微挑起眉头, 眨着幽黑的眼眸迎视着他,一张小脸也被阳光照得莹白发亮。 楚哲抿了抿唇,“没有了。”他不过是担心她的安危而已:“等我有空了再来看你。”说完便提起长腿上了马车。 马车掉了个头, 徐徐驶离梨花巷口,继而朝北门大街疾行而去, 直至到达侯府门口,楚哲跳下马车时, 又沉声吩咐丁秋生:“夜间在见明坊再安排几个人手盯着, 以防那帮人对姜姑娘下手。” 丁秋生赶忙应了声“是”。 见明坊里,姜欣然送走了楚哲, 刚返身回到后院, 便见郑淑娴神色黯然地从盥室走出来, 因身子有些重,步子也有些迟缓。 她觑了她一眼:“怎么,偷听了别人墙角还这般闷闷不乐?” 郑淑娴不理会她,径直往自个儿的屋子走,走了一段又停下来, 转头看她:“姜欣然,你须得好好记住楚哥哥所说的话。” 姜欣然面色微滞, “你是指他说的哪句话?” 郑淑娴绷着面色, 拳在袖口里暗暗握紧, 一字一顿:“那帮人不会顾惜任何人性命的。” 姜欣然朝前靠近了几步,探究地盯着她:“你好似也知道铜月亮?”刚才盥室里那声闷响,正是她提到“铜月亮”时发出的。 郑淑娴将头扭回去,避开了她的目光,继续挺着肚子朝前走,一边走一边语气随意地应她:“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过是不想楚哥哥为你操心而已。”说完径直进了自个儿的屋子,并迅速地关上了屋门。 姜欣然盯着那扇关紧的屋门,怔怔地盯了好一会儿。 一连几日,胡大与胡三对姜欣然近距离保护,再加之夜间还有楚哲增派的人手对见明坊严防死守,一切看上去都风平浪静,并无丁点异常,姜欣然自然也平安无恙。 这一日母女俩刚用完午膳,正在店内整理书目,屋外的天气却说变就变,刚刚还见着是艳阳高照,这会儿却突然狂风大作、天色阴沉,眼见着就要下雨了。 李春娘看着街边行色匆匆的人群,幽幽叹了口气:“这一场雨落下来,估计生意也要冷清小半晌了。” 姜欣然将她往店内拉:“天上的月亮都有阴晴圆缺,地上的生意自然也会有起起伏伏,母亲何必这般操心。” 李春娘斜了她一眼,弯起苍老的嘴角微微一笑:“你这口气呀,倒是与你父亲有些相像了。” 姜欣然嗔怪一声:“我才不想与父亲相像呢。” 李春娘转身走回店里,一边泡茶一边絮叨,“以前,鱼摊上生意不好时,我便常常念叨你父亲,想让他帮着去摊位上吆喝吆喝、拉拉生意,他嘴里也正是你这套说辞,反正啦,他宁可去堵坊里鬼混,也决不帮家里干丁点活计。” 姜欣然偷偷瞄了眼李春娘:“莫非,母亲这是想念父亲了?” 李春娘将泡好的茶水递到女儿面前,撇了撇嘴:“就你父亲那副德性,他不来找我麻烦就算是万幸了,我还想他?他做梦。” 话刚落音,只听“嗖”的一声响,一支飞镖突然穿过店铺大门,“啪”的一声插在了店内的墙柱上,镖翼轻颤,呼呼作响。 母女俩皆吓得一怔,空气沉静了一瞬。 姜欣然一激灵,大步跨出店门,朝着街边四下张望,嘴里大呼着:“谁,刚刚是谁?” 街边除了匆匆奔忙的路人,并无可疑人影。 同时一道惊雷“呯”的一声划破城市上空,大雨霎时倾盆而下,阴沉的天幕像要随时塌下来一般。 胡大也跟着跑出店门,警惕地朝四下里张望了几眼:“姑娘,别站在外头,进去说话。” 姜欣然转身进店,这才发现那镖尖上竟然还插了一封四四方方叠好的信,用不那么周正的小楷,写在细软的罗纹纸上:“两日后的申时,于姜宅大门口,用孟家所埋锦盒,来换取姜大鹏性命,不得声张,不得告官,否则后果自负。” 一旁的李春娘霎时吓得失了魂魄,身子一软瘫在了圈椅里,面色发白,浑身瑟缩不止:“完了,完了,姜家要完了。” 姜欣然忙蹲下来安慰她:“母亲稳住,先别慌。” 李春娘一把捉住女儿的手,眸中溋出泪来,“什么锦盒,怎的跟你父亲扯上了关系?然然,他是不是活不成了,是不是活不成了?” “不会的,父亲会活下去的,母亲先别急。” 胡大也上前安慰:“夫人放心,我马上去找世子想办法。” “找世子?”李春娘连忙朝姜欣然摆手:“信里头不是说不得声张么,若是去告知世子,那些人……那些人会不会提前对你父亲下手?” 姜欣然朝胡大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去侯府,自己则弯下身来安慰李春娘:“母亲,那些人要的东西都在世子那里,所以咱们得先将此事告知世子,让他来一起想办法。” 李春娘泪落腮边,一时哽咽得说不上话来。 “母亲放心,女儿自离开李子口后,也曾几次身险陷境,所幸有世子施以援手,女儿才能转危为安,所以咱们要相信世子,有他的帮助,父亲定能平安回来的。” 李春娘听得收住哭声,含泪凝视她:“你不过是嫁个人而已,怎的还几次身陷险境了?” 姜欣然一怔,才知自己心急之下失了言,抿了抿唇:“因为……姑父那桩案子复杂得很,姑父是被冤枉的,背后冤枉他之人,自然不想让这案子翻案,自然要耍些害人的手段。” 李春娘虽不懂什么大道理,却也听得心头揪起:“刚刚,那信里所说的什么锦盒,便是与你姑父的案子相关么?” 姜欣然点了点头。 李春娘一声哀叹,又开始抹泪珠子:“老天爷咋就这般不长眼,咋就专门让好人吃苦遭难。”她哭得长一声短一声,末了,仍是牵挂姜大鹏的安危:“我虽在你父亲面前没落着好,可好歹,一个家总要有个男人在外头顶门立户,没了你父亲,咱们姜家在李子口就立不住门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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