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侍女婆子纷纷抬头去看。 “今日过后,府里的规矩只有我定的,再没有什么李秀、吴陪房的事,先前那些事不论是我知道或是不知道的,我也只当一笔勾销,可你们要再想仗着她们的威风行事,我的手段也还多着,日后大可试试。” 宝因站在檐下,指腹描着手炉上的的葡萄花鸟纹,身份不同,手段便也不同,今日她不似往日在谢府时,总要给这些仆妇们留情面,万事不做绝,只保全自身,旁观看戏,而是□□直言,显得不近人情:“那些仗着在府内有些脸便豪纵的,吃酒赌钱偷懒的,冬衣分例冒领乱认的,挑拨主子是非的,离间主子的,觉得自个儿左右不被主子瞧进眼里就不上进敷衍了事的...诸如此类,但凡叫我知道,有一个算一个,你们要能舒服过日,便是我白白跟了娘家太太这十几年。” 冷风穿堂而来。 说不清是风冷,还是女子的话叫她们颤栗。 - “太太。” 嫂嫂和三姐被如此说,林却意暗暗将心里的怨愤藏下,不停在心里头念着在庙里听过的那些经文,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那些字该如何写,只是念了个其音。 等平复后,她直言:“我在山寺修行时,曾跟着寺庙里的比丘尼学过几日的佛经,修行过几次,比丘尼与我说,佛教法义是苦、集、灭、道,便是因果,人种下什么因,就有什么果,好像是还有什么十善戒,其中不两舌,不恶语我记得最清楚,说的是出口的言语得柔软,不可伤人。” “六姐说得好。”郗氏全篇听完,只记得那句什么因,什么果,便以为自己这个女儿是在安慰自己,面相慈祥下来,附和道,“这些话也该叫那绥大奶奶来听听。” 林却意歪头眨眼,更加挑明:“可嫂嫂又不信佛,兄长也是不信的,什么因果都算不得数,比丘尼虽未说,我却觉得只有信释迦牟尼的人才需守戒,需受因果。” 林妙意闻言,朝郗氏看过去。 在这府内,信的只有一人。 “太太前面那番话我听着像是犯了善戒。”林却意起身,哎呀一声,十分着急的模样,“我记起来了,比丘尼说若要不伤福寿,需念八十八佛忏悔文。” 郗氏霎时哑口无言。 - 泼天的血气冲来。 宝因轻咳两声,拿帕子抵在口鼻下,朝树下淡扫过去,黄婆子已被打得半昏过去,靛蓝下裳尽是沁出来的血,泛着黑红。 在这儿大树庇荫处,行着如此血腥的事,倒还有几分可赏的地方。 “大奶奶,这儿怪难闻的,您还是先回去吧。”就立在一旁,仔细盯着那些粗使仆妇的李婆子往女子走去,细心劝告,“我在这守着,绝不叫她们少打一下。” 宝因只问:“多少杖了。” 李婆子忙答:“二十不到。” 起得太早,胃里又没积什么东西,只是那两碗烤梨汁,冷不防瞧见这种场面,身子也是止不住的难受,宝因眉眼疲倦,撑着道出句“三十就够了”便转身离开了。 因怕兕姐儿闻见血腥味会不适,回了微明院,她便扔下帕子,连同着去湢室换了身衣裳才算好。 进到里间,早已听到声音的林业绥抬目望着她,手边是搁置的棋局,还有一碗热腾腾的面片汤。 谷物香气浮动。 他朝她伸出手,温言道:“那些扰幼福清梦的虫可都解决了?” 宝因缓步过去,踩上脚踏,抬手去触碰男子的剑眉:“等她们打完也就给撵出去了。” 被碰得作痒的林业绥皱了下眉,然后舒展开,随她作弄着。 宝因只觉太累,想要慰藉。 她软下声音,喊道:“爷。” 林业绥拢起眉,看着她,忽然所有光亮被遮挡,唇上也一片湿濡,是女子在吻他。 他不知就里,却仍顺应的回应了几下。 随即松开,视线落在榻几上:“吃过早食再说。” 释放了些情绪的宝因离开男子跟前,脚下迈过去两步,便到了另一侧坐下,她斜过身子,吃了一口,齿间慢慢嚼着那软糯的面鸭子。 咽下后,她询问道:“爷吃过了?” “只记得吩咐东厨做你的了。”林业绥摇头,语气虽平淡,可垂下去的眼皮,却让人心怀不忍。 宝因凝眉,当下便舀了勺汤,上面飘着只黄面捏的鸭子,随后微微坐起,俯过半个身子去,递到男子嘴边。 一人一口的吃着,吃到最后,还剩下小半碗面汤,宝因实在吃不下,全交给男子解决了。 吃完,侍女端了茶进来漱口。 漱过口,两人还来不及温存,乳母便抱着兕姐儿来寻了:“大奶奶,您现在可有空?” 宝因边应边起身去外间,抱过兕姐儿,全然已忘了前面的事。 她不愿母女之间的情分生疏,这才叮嘱乳母每日都要将人抱来她屋里两三个时辰。 倘是白日太忙,夜里也会留些时辰。 明明是她先提的那事,如今却稀罕别的去了,林业绥没法的无奈一笑,俯身将薄衾拿起,铺在那边榻上。 随后,两人博局对弈。 原先提溜着眼睛看父母的兕姐儿沉沉睡了过去,宝因小心的将人放在薄衾上,谁知才放下,人就哭了起来,她只好俯身轻轻拍着孩子胸口,慢慢哄人睡觉。 林业绥瞧见,递了个高枕在女子脑袋下。 没一会儿,便听见宝因开心喊他:“爷,你快瞧,兕姐儿又在笑。” 林业绥循声看过去,榻上小小的人,长得像他们两人,此时正睡得香甜,咧开嘴,露出肉肉的牙床。 随后,看向旁边一起躺下的女子。 他探手过去,轻喊了声:“幼福。” 宝因似已睡迷糊,双眼仍合着,可手指却有了反应,微微蜷着,抓住男子的手。 林业绥眉眼有了弧度,任由她抓着。 大半个时辰过去后。 男子仍还坐在榻边,左手执棋,独自下着这盘棋,右手则稍微翻转,用指腹轻轻抚弄着女子掌心。 宝因忽然睫毛颤动,睁开眼,狡黠一笑。 “刚刚我们的事还没做完。” ... 暖榻之上,孩子在里侧安睡。 躺在外侧的宝因呼吸渐促,微仰着头,紧紧攀住男子,凤钗随着主人的动作而动。 一股兴奋与刺激紧紧裹挟着她的心。 疾速过后,林业绥停下,他伸手勾起金钗头垂下的金苏宝石,她平时走动,这里极少会晃动。 此刻,却因他而动。 不再庄严。 “脏了怎么办?” “瞧不出。” 作者有话说: 这更来迟了,因为剧情太多了qwq
第74章 哭昏 三月十八的这日, 东西两府的侍女婆子在寅正三刻起床,上夜的仆妇也在昨日得了吩咐,寅末刻便听着府里的梆子声,将各处大门都给打开, 供两府中人在今日随意行走。 宝因是在寅末两刻醒的, 醒来时, 身边不见有人, 只依稀能听见外面衣物相互摩擦的声。 她懒动身子,再加上刚醒转, 人还未完全清明,贸然起身, 气血往上涌, 会生昏厥之势, 所以合着眼,只试探的喊了声:“爷?” 青纱幔外,很快便有了应答, 是男子用鼻音轻“嗯”一声。 不一会儿, 脚步声响起, 烛火透了进来,又被人拦腰挡断, 火光所照映出的黑色身影笼罩着卧床上的人。 林业绥大步一迈, 一只脚踩上脚踏,而后坐在床边,他瞧着翡翠衾下的女子, 见她还闭着眼, 以为是昨日胡闹过头, 使得她身子哪处不适, 立即便探手过去摸额头,轻声道:“待会我要过去家庙。” 闻言,脑袋仍还有些昏沉的宝因缓缓睁眼,今日是林卫铆的亲迎礼,在黄昏去袁府迎新妇前,还需告庙祭祖一番。 他身为大宗,这些自然都需要他来。 可宝因瞧着人,却是慌张问:“什么时辰了?” “寅末三刻不到。”林业绥知道女子是担心过去东府理事会迟,探得无碍后,伸出去的手往旁侧细软的鬓发抚去,“再躺会儿也不迟。” 知晓了时辰,宝因松下口气,这才问起前面男子与自己说的事:“叔父他们都已经过去了?” 为示西府为大宗的地位,林氏家庙虽就建在西府的左侧,可要真过去那边,却还是有些远的。 且按照礼制,家庙中只供奉昭穆二庙以及太.祖之庙,其余非近亲的庙都要被毁,如今那里面的昭庙为祖父林祉,穆庙为父林勉,而待男子百年,其祖父的庙即要被毁,供林勉为昭庙,他为穆庙。 见女子愣神,林业绥手上力道加重,让她能够集中心思在自己身上:“有处工事出了问题,叔父昨夜趁着戌时前出坊去了,若是那边顺利,大概是能赶上观礼的。” 宝因若有所思的点头,忽蹙眉,后展眉回应男子:“还未曾漱口。” ... 随即,又抬手抚平男子胸前的衣裳。 ... 到了卯初刻,林业绥才收了闹心,抬脚往外走。 男子走了后,在外侍立多时玉藻才敢挑帘进屋,径直走到床边,手脚利落的打起两层床帷,去扶女子起身。 下了卧床,走到暖榻坐下时,宝因有些不自在的轻轻扯了扯寝衣领口,似乎是想要遮住什么东西。 刚扯好,端水递帕的侍女便鱼贯而入。 净过面,漱完口,春娘也来了。 待穿好衣裳,梳好峨髻,抹了些茉莉粉,拢上缠金丝的红玛瑙镯,便起身往外走了。 卯末刻得到东府那边去料理事务。 她自己定下的规矩,断然不能自己先坏了去,否则日后更难管服这一府仆妇。 ... 弯腰在院子里扫地的红鸢听见正屋那边的动静,下意识就赶忙抬头看过去,痴痴地望着廊下的人。 女子上穿金色缎面的折枝芍药交领袄,下着红色菱棉裙,发上仅一支偏凤钗和两支金珠簪,钗下坠着红宝珠串。 那支钗的凤羽及身皆为翠,由深至浅,配着乌黑的发,极是好看,像是凤鸟飞来停歇其上。 可瞧着瞧着,红鸢就止不住的担忧,自昨日点过卯,处置了黄婆子等一干人后,大奶奶再也没找过她,便连吩咐她的差事问也不问。 她越想,越不由得心慌,唯恐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叫自己给搞砸了去。 正屋那边,宝因跨过门槛,打量了眼院子里各自干活计的侍女婆子,随后便要进抄手游廊。 “大奶奶。”玉藻快步寻出来,手上拿着衣物,急切开口喊住女子,“天还冷着,您好歹也穿件御风的斗篷再去。” 宝因停下,回头望她。 她也赶紧上前,掸开那件金黄缎面绣鸟眼纹的兜帽斗篷,给女子裹上,系着由侧边垂下来的两条同色缎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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