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淼淼仔细想了想,随后脸色一喜:“听说德家有西域传来的正宗的葡萄酒。” 今朝之前的葡萄酒都是以葡萄最为主料,外加酒曲,米料,各种辅料譬如杏仁等,但听说太.宗年前,高昌投靠突厥后被太.宗所灭,之后置高昌县,后设安西都护府统一管理,行军期间西域的葡萄酒流入长安。 据说西域那边的葡萄酒直接用葡萄汁榨取,发酵陈酿等处理后,不假任何辅料,甚至还要有特殊器具提取才能得知如今的红色酒水。 “小娘子识货,小人所聘的酿酒的小工中正有一位因为战乱逃出来高昌县的人,祖上都是酿葡萄酒的,有独门手艺,可以说是长安城一绝。”东家翘起大拇指,得意说着。 “那就拿一小坛来。”盛昭吩咐着,“再去准备一些小菜来,八拼糕点要吗?” 白淼淼大声地嗯了一声:“要。” 东家嗯了一声,酒博士很快就悄声离去。 一行人很快穿过大堂,店内有不少人看了过来,许是有女眷认出白家二娘子,顿时响起窃窃私语之声。 “这不会相看的对象吧。” “啧啧,总有不怕死,想要攀高枝的。” 之其中有一道身边并不加遮掩,自然也传到店内所有人耳中。 白淼淼抬眸,朝着出声的地方看去,最后瞪了他们一眼,小脸鼓起,加快脚步,闷闷走了。 盛昭顺势看了过去,只看到二楼晃动的帘子,以及之后晃动的人影,隐约能看出里面坐着的是几个郎君,眉心一簇,便侧首扫了东家一眼。 东家看得心头一紧,正打算解释,却听到小娘子低声嘟囔着:“下次出门还是带幂篱吧。” 盛昭眉眼瞬间低沉。 “小娘子可要吃瓜果。”东家及时上前,殷勤说道,“比如新鲜的荔枝?” 白淼淼歪了歪头,大眼睛扑闪了一下:“荔枝,大冬天也有荔枝吗?” “自然是有的。”东家笑说着,“若是想冬日也吃得上荔枝,便要学习岭南乡人的做法,选几株鲜红的荔枝节,在背阴林中选一株巨竹,之后凿开一穴,把荔节放置其中,再用竹箨裹泥封固,堵住其隙,藉竹的生气滋润荔枝,最久可藏至冬春,色香不变。” 他一顿,笑说着:“小店在郊外的别院正有这样的巨竹,若是小娘子想吃,某这就让人取来送于小娘子。” 冬日能吃到荔枝这样的物件,便是高门大户也是极为难得的,谁知白淼淼却是摆了摆手,体贴说道:“瞧着很是复杂,想来东家留存荔枝也有大用,不用浪费在我身上。” 东家脸上笑容一顿,悄悄去斜一侧的盛昭,一脸忐忑。 盛昭垂眸注视着小娘子。 白淼淼的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此刻脚步轻盈,眼珠子滴溜溜地看着酒坊内的一切,好奇懵懂,大胆无畏。 “去后院。”他赶在白淼淼买上楼梯的一瞬间,带了带她的手臂,直接把人拐到后院去。 白淼淼一脸懵,几乎是被人裹挟着走了几步路,等回神时才睨着一双大眼珠子去看盛昭,写满疑惑。 “我给你烤梨吃,屋子里不方便。”盛昭面不改色地说着。 两人走后不就,二楼雅间发生了一点冲突,酒博士连忙来劝架,却被几人拦着,随后雅间内传来几声动静,但那动静消失得太快,令人猜不出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谁准你们胡说八道的。”狼狈倒地的郎君被人踩在地上,头顶响起桀骜不驯的冷笑。
第18章 “殿下认识那个东家?”白淼淼坐在小屋靠窗内的位置,兴致勃勃地看着不远处的那间黄土搭建的小屋。 小屋好似一个窑洞,只在入口开了一个圆形小门,门外悬挂着帘席,刚才只是稍微靠近一些,就能感觉到里面传来的温度。 ——里面应该生着火。 盛昭正转动着插着竹签子的鹅梨,黄灿灿的大梨被炉火炙热烤出微微甜意,表皮上的颗粒被一点点磨平,颜色越发浓郁。 “为何这样问?”盛昭给梨翻了个面,镇定反问着。 白淼淼皱了皱脸,理直气壮说道:“直觉!” 盛昭抬眸,眼尾那簇浓密的睫毛微微一扬,扫过小娘子用手撑着的小小下巴。 “我离开长安三年,二娘觉得我会认识他吗?”盛昭并未直接回答,反而镇定自若反问了一句。 白淼淼啊了一声,皱了皱眉,认真思考了片刻:“这么说的话,确实是不该认识的。” ——可连后院都让人进来了,怎么会不认识呢? ——可殿下确实三年不曾回来了。 盛昭把烤梨递了过去,冷静岔开话题:“吃吧,等会就上酒了,垫垫肚子。” 白淼淼也不客气,接过烤梨,吹了几口就咬了下去,轻薄的表皮被轻轻一咬就破了一个洞,甘甜汁水还带着温度,含滋嚼味,齿牙留香,八分的甜味瞬间成了十分。 “这个梨好甜。”她吃梨一向与众不同,先是绕着梨咬了一圈,等一圈咬到头,又开始咬另外一圈,像小兔子一般。 盛昭看着她吃了一圈,这才开始烤第二个梨,这次的梨并非郑州的鹅梨,而是青州水梨,个头小,水分少,唯一的问题就是皮有些厚。 白淼淼不解:“殿下不是不喜欢吃梨吗?” “二娘还记得?”盛昭有些诧异。 白淼淼嘴角抿出一个小小的梨涡:“自然记得,以前我们大冬日围着铁炉烤果子吃,你从来不碰梨的,九殿下倒是很喜欢,只是体寒吃不得太多,三公主更喜欢吃烤柿子,四殿下,什么都吃,我们吃不完的都是他负责销赃的。” 说起往事,她笑得眯起眼来,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九殿下喜欢吃甜的,四殿下什么都吃,和政公主也爱吃,只是吃一点就饱了,至于三殿下你,其实什么都不爱吃,最多就是吃点烤栗子,我一直都记着呢。” 盛昭抬眸看她,眸光温和,锋利的眉眼被眼中的笑意模糊着,让他瞬间多了不可言喻的温柔,就像是再是深不可测的湖面也会被日光短暂地安抚着,再是伤人自损的刀剑也有归鞘的那一刻。 二十年的艰难的漫漫冬日在此刻都好似雪花般飘过,成了略有慰藉的那颗香梨。 白淼淼说话间,东家端着吃食和酒上来,一张支开的桌子上摆满了吃食。 “外面嘈杂,委屈两位贵人在这里用膳了。”东家不好意思说着。 “这是做什么的?”白淼淼指了指那个小屋,好奇问道。 东家也不藏私,笑说着:“这就是我们德家酒坊的酒为何好喝的秘方。” “那我们坐在这里,万一偷师了如何?”白淼淼吓唬着。 东家豁达笑了笑,神色骄傲:“自某祖父开始,来某这边看过的人 ,没有上千也有上百,可满长安,可就一个德家酒坊。” 白淼淼佩服的点点头,认真夸道:“你说得对。” “两位客人慢用。”东家也不多话,送上东西便体贴离开。 白淼淼看着那三坛子酒,小心翼翼地抚上最右边的那坛白羊酒,东家在边上配了一盏药玉船。 色入琥珀,味胜醍醐,价重西凉的酒水落入特质的船型酒杯中,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 “好像,好像还有点梨子的味道。”白淼淼先是细细闻了一下,这才小口抿了一下,“我本以为是嫩肥羊肉做的,也该有些膻味才是,现在入口甘滑,酒味醇厚,怪不得都说围炉添炭,酒泛羊羔。” 盛昭手指随意转着水梨,见小娘子煞有其事点评着,便只是笑着:“吃点糕点压压胃。” “这个甑糕里面有红豆、葡萄干,闻上去这么香。”白淼淼喝了一杯就放了下去,转而去看被切成整齐一块的甑糕。 “你也吃得太香了。”盛昭见她吃的香甜,忍不住叹气。 白淼淼用勺子挖一块甑糕塞进嘴里,把剩下的小碗推到他面前,大眼珠子瞅着他,虽然腮帮子鼓鼓的没法说话,可脸上又明晃晃地写着:给你吃。 盛昭晃了晃手中还未烤好的水梨,又扫了一眼一侧小娄内的梨盒,最后叹了一口气,心酸说道:“没空啊。”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白淼淼从坐下就开始吃,案桌前已经堆了一个小山,再看盛昭面前,倒是空空荡荡,干干净净。 白淼淼手比眼快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甑糕递了过去。 盛昭一怔。 香甜软糯的甑糕落在唇边,滚烫的热气混着甜味无孔不入地涌了过来。 “吃。”小娘子丝毫没有察觉不对,一边低着头开始吃别的,一边用筷子在他嘴边不客气地怼了怼。 盛昭张嘴咬了咬筷子,微微用了力,筷子便朝着他过了一些,对面的小娘子不得不停下挖甑糕的动作,身子微微前倾,迷茫地看了过来。 漆黑的眸光完完全全倒映出面前郎君笑眯了的眼,好似完完全全把面前之人纳入瞳仁中,满心满眼都是郎君狡猾的模样。 “你咬着筷子了!”白淼淼抽了一下筷子没抽出来,不悦说道。 胳膊伸的长,累死她了! 盛昭眼尾微微下垂,随后缓缓张嘴,任由白淼淼把筷子抽了出来。 不过是寻常动作,偏因为那双浅色的眸子好似一只餍足的大猫正盯着人看,白淼淼后颈下意识冒出寒气。 只那股寒气还未完完全全窜出来,三殿下便笑了笑,用嫣红的舌尖舔了舔露在外面的枣泥,无处言发的侵略性便被压了下去,只剩下温和的笑意:“真好吃。” 白淼淼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突然把手中的筷子扔到她面前,低着头,捡起一块焦饼塞进嘴里,含糊说道:“自己吃!” 盛昭盯着小女了泛红的耳朵,声音微微沙哑:“不吃了,二娘吃。” 白淼淼心不在焉地一遍挖甄糕,一遍吃酒,不知不觉中吃了不少酒,等盛昭发现时,已经脸颊酡红,眼神迷离。 “你这喝醉了回去,你阿兄回来可是要揍我的。”盛昭哭笑不得地扶着白淼淼,打算送她去休息。 白淼淼死死扒拉着桌子,大声反驳着:“我没醉!” “是是,你没醉,但是午时了,该小憩了。”盛昭弯腰下来,软声哄道。 小娘子呆呆地抓着桌子,听着蒙了一层纱的声音,又觉得耳朵痒痒的,只好朝着出声的地方不高兴地瞪过去。 小猫儿似的眼珠子冷不丁撞了过来,滚圆明亮,水雾沉沉,偏又懵懂可怜,带着试探的打量。 盛昭呼吸一顿,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些年的一道道枷锁。 白家不会再送一个女儿到皇家来。 他不该忘恩负义。 小娘子该平安的过一生,在他身边只会颠簸。 若是在平时,脖子上系着的那根绳会督促他立刻离开,继续扮演一个温柔的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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