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宣沛连声答应。 叶寒川这才松了手。 宣沛小心翼翼地捧回自己满是疮痍的腕子,愁眉苦脸地说:“师……唉,你有话好好说便是,何必动手?” 千娆暗暗好笑,想:你可不像好好说时会听的样子。 “那我叫你什么?”宣沛又说,“叫你大恶人如何?” 千娆看他这贱贱的嘴脸,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赶紧看了看叶寒川脸色。“你试试。”叶寒川说。 宣沛吐吐舌头,哪里敢试,小心地问:“那叫你叶兄你看成吗?” “叫我叶寒川。” “那怎么成?这也太生分了!千娆叫你什么?不如我跟着千娆叫好了。诶,千娆怎么一直不说话?” 千娆虽已掌握发声的窍门,但一来不熟练,二来嗓音沙哑,并不乐意开口,听宣沛这样说,又是好笑,想: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你便跟着我叫? “千娆,”宣沛问,“你嗓子怎么了?” 千娆看他满脸诚挚,也不好意思骗他,指着嘴巴摇了摇手。 宣沛万分惊讶:“千娆,你哑了?” 千娆点点头。 “怎么会这样?”宣沛的痛心与失落溢于言表,“是生了病吗?唉,要是能把我的嗓子给你就好了。唉,可是我的嗓音又哪有你的好听?干脆我也别说话了,我陪你做哑子。” 千娆看他这傻呆呆的样子,又是感触,又是好笑。两人相对无声地笑起来。 叶寒川在旁看着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神色忽然有些落寞。
第33章 林青崖 三人一路东行,总是很呱噪的宣沛当真闭口不言,学着千娆做哑巴。他头脑活络,硬是想出了一套手势,就靠手势与千娆交流。两人年纪相仿,千娆骨子里本是个好顽的性子,其实与宣沛十分合得来,两人常手舞足蹈地把对方逗得无声大笑。叶寒川倒被晾在一边。 一日,三人来到一座海滨小城。叶寒川带着两人穿街过巷,越走越僻静。渐渐的,路上不见了行人,青石路的石缝间也钻出杂草来。 千娆暗暗奇怪,想:川哥哥对这里好像熟悉得很,不知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如此这般偏僻。 走了好一会儿,来到一座窄木桥,过了木桥,只见前头是一片林子,林子边界有一个圈着高墙的院子,墙头上长着高高的杂草。院子另一边是一条小河,河中鸳鸯七八,河岸杨柳依依。 三人来到院门前,院门敞开着,院中眼瞅着没什么生人气,杂草长得老高。几人一靠近院门,各个角落立时传出一片片嗦啰啰的草动声来。千娆吓了一跳,而宣沛跳得更高。 他挥舞着双臂作出蛇的手势,脸上全是夸张的恐惧。 千娆看他这样子,又忍不住好笑,心里的害怕反而减少许多。 叶寒川取出一枚药丸递给千娆,说:“这枚辟蛇丸你放在身上,毒蛇就不会伤你。”千娆接了过来塞进荷包里。 宣沛赶紧把手伸到叶寒川面前。 “没了。”叶寒川说着就要进门,被满脸绝望的宣沛扯住了。 “如果你不敢进去,”叶寒川说,“就在这里等着。” 宣沛为难地看看千娆,到底不敢进门,依依不舍地目送两人走进院子。 这时,屋子里走出一名年轻女子。这女子身材高挑,浓眉大眼,生得十分结实。她见了叶寒川,喜从天降,迎上来说:“公子,怎就这么巧,你也来了!”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叶寒川问。 “我们也是今早刚到,”女子说,“夫人说开春了,想来陆地上转转,就带着我和龙嫣来了。” “夫人现在哪里?” “刚去东厢房……” 叶寒川没等她说完,大步往东厢房去,千娆连忙跟上。刚走到东厢门口,只见两名女子一前一后从屋里走出。前头的女子着一身黑裙,四十上下年纪,她的肤色很苍白,在黑衣的映衬下更是白得刺目,脸庞上有两道淡淡的褶子,但五官仍如雕刻般精致,只是这精致的五官中透出一股阴寒来。 其后是名年轻女子,二十出头,长一头乌黑亮采的浓密头发,削肩柔腰,细眉薄唇,眼神中带着一丝清冽。她微低着头,抬眼望望叶寒川,盈盈施礼。 “做什么这么急吼吼的?”黑衣女子说,声音亦带寒意,“是有什么东西,不能被我看见吗?” 叶寒川低下了头:“娘。” 千娆一惊,将黑衣女子更仔细地打量,慢慢想起了以往在谷里的听闻。这女子便是叶寒川的生母,叫作林青崖。叶谷主过世后不久她就离开惊奇谷回到了本家。据说她本家是一座近陆海岛的主家,岛上蝠类与蛇类繁多,叫作万蝠岛。林家善于驱策蝙蝠毒蛇,自成一家,但在武林上一向行事低调,因而武林中人所知甚少。 难怪这院子里藏着这么多蛇。千娆暗想。 “你挺能耐,叶寒川,”只听林青崖说,“真是叫我开了眼,今天你不给我说个明明白白,我教你叶林两家的家法一并尝尝。” 千娆躲在叶寒川身后,心里暗暗打鼓。 川哥哥的娘亲挺厉害啊,她想,我们刚刚才到,有什么事情就教她这么恼怒? 她偷眼去看林青崖,忽然注意到她手腕上盘着一条蓝青色的小蛇,蛇头微微抬着,显然是个活物。千娆不由抽了一口凉气。 林青崖注意到了她,神色一惊,将她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打量了一遍。千娆知道,就算没有见过,她多半也能认出自己。 只见她盯住叶寒川,教:“你跟我进来。”说着回身进屋。叶寒川跟着走了进去。 千娆便明白,他们是有意避开自己,心里很不痛快,也要跟上,但被那清冽女子拦了下来。“姑娘,”她的口吻恭敬却又不留余地,“龙嫣带姑娘去厅堂歇歇。” 千娆猜想这对母子谈论的事情或许就与娘亲的死有关,哪肯回避,毫不客气地推搡龙嫣。另一名高个女子见了,赶紧也走来拦住,她身强力壮,千娆推搡不动。 叶寒川望见门外景观,暗自摇头。 “她是宋简心的女儿?”林青崖问。 “是。” “你带她来这里做什么?”林青崖问,“难道是要杀她,像宋简心一样,把她的头颅也存放到这里?” “我没有要杀她,不过是带她来取宋简心的头颅。” “你不杀她?”林青崖显得困惑,“既然已经作下事来,为什么又有始无终?岂不留了个祸害?” “她毕竟也是叶家人。” “你还知道叶家,难道不知宋简心是叶家主母?这般行径如同弑母,你怎么敢!九泉之下,你让我怎么跟你爹交待?还是……”林青崖的声音有些打颤,“你……你发作了?” “没有。” 林青崖稍松一口气,却又愈发愠怒:“那你为什么要杀宋简心,还把她的头颅砍下,存放在这里?” “是我处事不当,惊吓了娘。” “处事不当?你说得可真轻巧。到底为了什么?把话说明白。” 叶寒川默然。 “为什么不说话?” “我在想,要编些什么谎话才好。”言下之意,要么不说,要么瞎说。 “你……”林青崖气极,反倒哼笑了一声,“我管不了你。那我问你,门外那丫头知道这事吗?” “她知道。” “她知道?”林青崖匪夷所思,“既然她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让她像膏药一样贴着你?是你傻还是她傻?还是……还是我傻?我怎么这么看不明白?” “我会把她,连同宋简心的头颅一起送回惊奇谷,这事就过去了。” “过去?”林青崖拨了拨盘在手上的小青蛇,“你当真这样想?” 千娆被拦在门外,气愤不已。这时,林青崖和叶寒川从屋里走出。千娆猜测他二人定已通好气,想到叶寒川对她却总是三箴其口,气恼、委屈忽然塞满了她的胸膛,她喘着粗气,气呼呼地将叶寒川瞪着。 叶寒川走到她身边,低声说:“如果你想好好离开这里,就安分点。” “武妍,”林青崖问,“饭菜好了吗?” “诶,”那高挑体健的女子回道,“早就备好了。” “那吃饭罢。”林青崖说着来到叶寒川身旁,“饭总得吃,叫她也一起来罢。” 几人进屋,饭菜已上了桌,叶寒川拉千娆在自己身边坐下,给她夹了几个菜。但千娆恨得牙痒痒,哪里吃得下,悄悄伸过手去,掐住叶寒川腰间的肉狠狠地拧。 叶寒川的筷子顿了一下,看林青崖在旁,只得不动声色地忍了下来。 “小姑娘,”林青崖突然说,“你也是叶家人罢?你叫什么名字?” 千娆吃一惊,收回了手,咬着唇不答。 “她叫叶千娆。”叶寒川答。 “我难道是在问你吗?”林青崖不悦,“她自己不会说吗?” “她不会说话。” 林青崖皱着眉头将千娆望望,不再说了,饭桌上只剩下了筷子与碗碟的声响。 千娆心里不解气,又伸过手去死死地掐。叶寒川隐秘地叹出一口气,只当挨掐的是别人,接着忍。 “娆姑娘,”林青崖又说,“你怎么不吃饭呢?手底下在干嘛呢?” 千娆忙收回手,猜她看穿,干脆别过脸不理。 “如果你不想吃,”叶寒川也知林青崖看穿,说,“就去外面走走。” “我不是在问她话吗?”林青崖口吻中满是不快,“干嘛叫她走呀?况且饭没吃完怎就离开,叶家是这规矩?还是说,你怕我给她下毒?” “娘说笑了,”叶寒川无奈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娆姑娘,”林青崖又说,“我跟你说话你正眼也不瞧我一下吗?嘴巴哑了,耳朵也不好使?” 千娆听到“下毒”两个字,方才觉出如今的处境不是很妙,不敢过分放肆,稍恭敬地望望林青崖。林青崖面色稍缓,问:“是饭菜不合口味吗?你爱吃什么,我让武妍给你做。不会说话,写字总会吧?” 特地给我做?那不是更好下毒了?千娆不想被她看扁,暗暗运行真气,开口一字一顿地说:“我、不、饿。” 叶寒川苦笑。林青崖看着他说:“不是说不会说话吗?你骗我呀?”叶寒川百口莫辩,干脆闭口不言。 林青崖不悦地皱眉:“简直荒唐。” 叶寒川想想千娆坐在这里,迟早弄出事,便说:“你既然不饿,拿点吃的去给宣沛。” “是谁?”林青崖问,“在外头吗?怎不叫人进来,端着饭出去,是要喂狗吗?怎好如此轻侮人家?” “他怕蛇,不敢进来。” “我的蛇岂能随便咬人?——武妍,”林青崖教,“去把人请进来,就说蛇都走了。” “诶。”武妍答应着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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