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川果然伸手攫住了阿陶的臂膀,千娆看机会来了,举起拐杖对着阿陶劈头打下去,阿陶“呀”地一声惊叫,抱住了头。 只听“咚”一声,拐杖却打上了叶寒川的胳膊,原来叶寒川伸出一臂,替阿陶挡下了这一棍。 阿陶惊魂稍定,觉肩头力道松落,忙跳了开去。千娆心头怒火亦减,暗悔自己下手重了,忙说:“川哥哥,我是要打她,不想打你的,你痛不痛?” 叶寒川摇摇头。 阿陶没想到千娆这般蛮横发狠,一来受了惊,二来觉得没趣,说一声:“东西送到,我要回去给主母回话了。”怏怏而去。 千娆忍不住抱怨:“川哥哥,你为什么帮她啊?你看她仗着一点功夫那样欺负我。” “我不是帮她,”叶寒川道,“只是你下手太重,恐怕她要头破血流,毕竟她不曾伤你。” 千娆听出责备之意,颇有些不服,但又不好意思发作,默不作声。叶寒川拾起打闹中散落的包裹,往屋子走去,千娆拄起拐杖在后跟随,走出几步,突然发觉腿上的伤口疼得厉害起来。她心里气恼叶寒川,咬牙不说。
第6章 疗毒 深夜,千娆痛醒过来。陌生又不适的环境、腿上的伤痛使她不禁抹起泪来。 “怎么了?”叶寒川醒了。 “川哥哥,”千娆哭唧唧地说,“我腿上疼得厉害。今天早起本来还好的,不知怎么下午厉害起来,这会儿更疼得狠了。” 叶寒川点上灯,千娆挽起裤腿来看,只见半边小腿肿胀发紫,那十字伤口肉翻了出来,污浊的血水从伤口渗出来。千娆的泪水愈发多起来。 叶寒川神色微变,说:“伤口化脓了。” 千娆本就疼痛不适心中郁闷,白天又受了气,听到这一声终于忍不住发作起来:“所以说你干嘛给我划这么个口子出来?我叫你不要划你也不听,你凭什么呀?” 叶寒川并不争辩,伸出一手覆上千娆的伤口,千娆只觉一股暖流涌进小腿,暖暖地驱逐着痛意,她便不再嚷嚷了。 约摸半个时辰,叶寒川移开了手,千娆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小腿似乎没那么肿胀了,疼痛也缓解许些。 叶寒川的手心留一片血污,他拭了拭手,说:“你放心,我会尽力替你医治。” 千娆不吭声,想起庄里人人仰仗的储大夫,丧气地想:川哥哥纵然功力好,毕竟不是医者。 第二天千娆醒来时天已大亮,她起身在屋子里转一圈,不见叶寒川人影,她心中不快地想:不用说,川哥哥肯定又练功去了。 她想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却见叶寒川提着一个竹筐进屋来。 “川哥哥!”千娆不由喜出望外,“你怎么回来了?你没有去练功吗?” “我去采了些药草。——吃饭了吗?” “有吃的吗?” 叶寒川从厨房端出饭菜来,竟然有鱼有肉,还有碟小野菜。千娆大喜过望,狼吞虎咽地吃。叶寒川将采来的药草拣作两份,一份放到陶罐中煎煮,一份放在药钵里捣碎。 千娆边吃边看着,问:“川哥哥,你不去练功吗?” “便是几天不练,也没什么。” “哦。”千娆知他是为了自己的腿伤,暗暗有些感动。 吃过饭,叶寒川将捣碎的药草敷上千娆的伤腿。千娆看他这般轻柔仔细的模样,挣扎再三,终是说出了口:“对不起啊,川哥哥。” “怎么了?” 千娆扁扁嘴,接着说:“昨晚我不该那样抱怨你,你是为了救我才会划这道口子,你还冒着自己中毒的风险替我把毒吸出来。你肯承担危险救我,我却连一个伤口也不肯承担,还来责怪你。” 叶寒川淡然道:“我若不划这个伤口,只是将毒血吸出,你也不一定就会毒发致死;而过山峰毒素的腐蚀性很强,这样的十字伤口很难愈合,持久不愈必然导致化脓溃烂,如果溃烂持续加重,你这条腿或许就保不住了:所以你抱怨的也没错。” 千娆本还自责,听他这样说,又气恼起来,再想发作却又失去了时机——毕竟已将好话说在了前头。 “你仍然不想回庄里吗?”叶寒川问。 “为什么要回庄?”千娆一激灵,忙说,“川哥哥,你答应让我留下的,你可不能反悔。我要是回庄去,我娘看我成了这个模样,她或许将我就此打死了也难说。” “你娘看你受伤中毒,心疼你还唯恐不及,怎会打你?” “你是不知道我娘,唉!”千娆郁闷得直叹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见不得我皮相受损。她每每跟我说,说我的皮相是她给的,若弄坏了决不能饶我。她一向说到做到,我知道她是当真的。川哥哥,你可千万别赶我走。” “我不赶你。”叶寒川道。 敷上药草,叶寒川又拿来煎药,千娆屏住气一口喝干,问:“川哥哥,我的腿不会真保不住吧?” “我会医好你。”叶寒川说。 晚上,叶寒川又替千娆运功疗毒。疗毒之后,千娆看他虽拭去了掌上的血污,但掌心中仍隐约发黑,便问:“川哥哥,你这样做对你会有损害吗?” “不妨碍。”他说。 夜晚,千娆辗转难眠,总觉得有些话堵在心口,不吐不快。 “怎么还不睡?”叶寒川问,“痛得厉害吗?” 千娆正想与他说话,翻个身,对着黑暗中他的身影说道:“痛倒还好,我就是担心,所以睡不着。” “担心什么?怕腿保不住了?” “我是担心你。” “担心我?” “是啊,”千娆答,“我担心你为了治我的腿,倒教自己受了损害。” “你不怪我伤了你的腿?” “我怎么会怪你呢?我早就想明白了,那会儿情况凶险,你是为了放出更多蛇毒,增大我活命的机会,才会划这个口子。我的命都是你救的,怎能怪你?你不邀功,反倒惦记伤了我的腿。川哥哥,我最担心你的就是这个——你心太善,这样终归要吃亏的。” “如何吃亏?” “你看,”千娆翻身坐起,一本正经地接着说,“庄子里若出了什么担责任的事,谁不是找借口推托?若有了什么摊功劳的事,谁不是使劲往自己身上揽?谷里因而有了好名声的殷二爷、龙三爷,神气得很;前阵子珍藏阁失火,烧了多少灵丹妙药,东庄的季大叔倒霉背了黑锅,到现在还遭人指摘。” “你年纪小小,知道得还不少。” 千娆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说:“平时我和我哥去见娘,若有什么事教我娘满意了,我就装作是我的功劳;若惹了我娘不快,我就全推到我哥头上,我哥替我背了多少黑锅。我若跟你似的,有了功劳不知道邀功,摊了责任不知道避重就轻,早被我娘罚成什么样了。” “你每次说起你娘,总好像你娘对你很不好。” 千娆一愣,而后说:“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就发觉,我娘对我,和楚楚的娘对楚楚不一样,她见不得我一点瑕疵,所以每次我都要仔细梳洗过才敢去见她,在她面前不敢有丝毫差错。” 叶寒川没有说话,千娆突然也没了说话的兴致,失落地望着透进来点点星光的窗户。 第二天,叶寒川依旧一早出门采药,一份煎煮,一份捣碎替千娆重新敷上。千娆发现他掌心的暗黑丝毫没有褪去,反而渐显黝深刺目。 “你手心里会疼吗?”千娆问。 “不碍事。”叶寒川道。 千娆看他这般不计得失,不由心中触动。 晚上,叶寒川又要为千娆驱毒,千娆一把捂住自己的腿,说:“川哥哥,你还是不要再给我运功疗毒了,我怕伤了你。你对我太好了,我不能害了你。” “不妨碍,”叶寒川说,“一点残毒,终究会散去。” “你别以为我不懂,万一你的手受伤了呢?你还替我采药,每天做这么多事情,万一一不小心割破了,那不是会像我一样伤口难以愈合?” “就算如此,我毕竟有内力护身,终究比你好些。” “唉!”千娆大大叹一口气,懊恼地说,“川哥哥,你怎么这么傻啊?你就不能多为自己想想,多爱惜一下自己?唉,看来我是真该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好好教教你做人。” “那你,”叶寒川嘴角的笑意隐约,“不想治腿了?” “肯定有不会伤着你的治法吧?” 叶寒川沉吟一时,说道:“若说没有,倒也不是。” “啊,”千娆眼睛一亮,“还有什么治法?” “我替你疗毒时发觉你任督脉气血涓流,其实是块练功的材料。我教你练功的法门,你可以尝试自行疗毒。只是练功非常枯燥,你若不想学,必然难有成效,你想学吗?” 千娆瞪大了眼:“川哥哥,我没听错吧,你要教我练功?” “你若不想学就罢了,倘若勉强去练,只怕不仅疗毒没有成效,还反而导致毒素播散。” 千娆思索起来,她想起前两天被那阿陶仗着一点武艺欺负的样子,点头道:“川哥哥,我想学的,你教我吧。” “你当真想学?” “既然我要治好自己的腿,我又不想你为我受累,那我当然得学!” “好,”叶寒川说,“我就教你一套最基本的心法,主要引导真气在四肢运行,我会督促你练习直到你腿上的毒伤痊愈为止。辍功一日,退功十日,你若有一日懈怠,我不会手软。我再问一遍,你当真想学?”
第7章 练功 千娆满腹狐疑地瞥他一眼,心想:你怎么不手软,你还能打我不成?脱口道:“川哥哥你放心罢,我一定坚持,不会偷懒的。” “好。” 叶寒川教千娆盘腿坐好,坐于千娆身后,伸出一掌抵住她后心。千娆只觉一股暖流缓缓流淌于四肢之中,又暖和又舒服。一个时辰后,叶寒川撤掌,千娆就觉得双手双腿似乎凭空多出许多精力,兴奋地盯着自己的手脚反复打量。 叶寒川又将口诀传授给她,说:“我已在你体内注入些许真气,助你快速入门,你要牢记口诀,依我引导真气的经脉运行真气,你刚开始练,每日运行三十六周即可。” “三十六周?”千娆说,“这功课会不会太重了?二十四周行不行?” 看叶寒川双眉微蹙,千娆“噗哧”一下笑出来,说:“川哥哥,我开玩笑的,都听你的。你放心吧,你教我的我已经都学会了。” “你要记住,”叶寒川又叮嘱,“你自己疗毒与我替你疗毒不同。我替你疗毒是将毒素外引,你自己疗毒,只是将毒素引到无关紧要之处,一来缓解局部的毒症,二来加快毒素排出。你若不知轻重,胡引瞎练,将毒引到心腑要处,就麻烦了。” 千娆吐吐舌头,说:“我知道啦。——川哥哥,你要是多渡些真气给我,我是不是就不用怕那个阿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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