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转念,时婳就想起之前绿萝也曾说要到他院子里,他很不喜,而且这个人表里不一,很危险,不不不,她摇摇头,不成! 那就只有三爷陆昕文了,听桃枝说,这个三爷,平素不大言语,年少老成,与兄长陆曜臣是截然不同的性子。 时婳下定了决心,要试一试,给自己挣出一条活路来。 窗外寒风凛冽,直刮得门窗吱嘎乱响,时婳听到耳里,只觉这一声一声地都仿佛是撞在了她的心上,滚刀子一般的难受。 暗叹自己命贱如此。 她哭得昏昏沉沉,直到天微微泛明,才蒙眬睡去,等桃枝来喊她起床时,已经不能支持,惓连眼皮都睁不开。 桃枝伸手往她身上一摸,竟是滚烫滚烫的,忙喊了王妈妈,请了大夫,诊完脉,药抓回来后桃枝亲自煎药,喂她喝下。 她一时清醒过来,就拽着桃枝的袖子问:“老太太可是有说什么?” 桃枝就安抚她:“没说什么,就让你好好养着,我的好姐姐,你快睡会罢。” 听到这话,时婳才略宽心沉沉睡去。
第十七章 穿衣 好几副药吃下去,时婳的病非但不好,反而越重,桃枝看她病得身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那脸上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急得直掉眼泪,“好姐姐,你到底是有什么想不开的?” 时婳强支撑着,抬起手来给她擦眼泪,气若游丝道:“我没事儿,好妹子,莫哭了……没准我这一病,就能回家了……” 她病成这样,想着不如死了,也倒干净,存了这个心思,病哪里还能好。 “胡说!”桃枝拉着她的手,“只不过是点小风寒,哪里就到那个地步,你别担心,老太太说了你只管安心养着,陆家不会不管你的。就算陆家不管你,还有我,我一定会请最好的大夫来,你只管放心!” 时婳有一腔的痛楚心酸无法往外说,直掉眼泪。 次日桃枝再三央求王妈妈,又请了个资深的老大夫来,老大夫捋了捋长胡须,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急的桃枝直跺脚。 好不容易诊完脉,桃枝送大夫出门,一边走,一边问:“先生,我姐姐她到底怎么样啊!” “肝阴亏损,心气衰耗”老大夫,脱口而出。 桃枝听不懂,急得脸红脖子粗,“您就说能不能治好!” “心病还需要心药治,这位姑娘,心思太重,拖着身上的病不好,好好开导开导,吃了我的药,应该不打紧。” 听了这话,桃枝松了一口气,不断给大夫道谢。 桃枝喂时婳喝药,“姐姐,大夫说了,你的病不打紧,别忧心,你有什么心事?和我说说。” 时婳喝了药,精神略好一些,她靠在桃枝身上,缓了一口气,还是问:“老太太,有没有说起我来?” “老太太,今儿还问起你的病,别的没说,你就宽宽心罢,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我家玩去。” 桃枝又说了一大堆的开解话,怕时婳劳累,便给她掖好被子,“你好好歇着,晚些时候我再过来喂你吃药。” 这个老大夫开的药确实比之前的药好些,时婳感觉身体都轻快不少。 天色渐暗,各处都已经用完晚饭,有几个小丫鬟凑到一起闲聊,“大爷这次去两广做生意,得好几个月才回来呢。” 另一个放低声音道:“我听大奶奶身边的彩红姐姐说,这次大爷走得时间长,大奶奶有意选个贴身的丫鬟跟着大爷去呢……” 这话一出,几个小丫鬟都跃跃欲试,忙问道:“可定下人选了?” “听说……”这个丫鬟故意卖起关子,“大爷原先看上了……”她往时婳房里努努嘴,“谁知,这个是个没福气的,偏偏病了,大奶奶就定了一个叫什么韵儿的。” 话音渐渐远去。 时婳双眸炯炯地盯着窗户往外看,方才这些对话,她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朵里,陆曜臣要出门了! 她很想问问桃枝,这是不是真的,挣扎的就要从床上起来,正好这时,桃枝推门进来,“你别动!要什么我给你拿,你才喝了药,好不容易出了这一身汗,要再被风扑了,如何能好?” 时婳拽着桃枝的袖子,追问:“小枝,大爷,是不是要出门了?” 桃枝虽纳罕时婳怎么问起大爷,但还是如实回道:“对,明儿一早就走,听说是去两广做买卖,得三四个月回来呢。” “你怎么忽然问起大爷来了?” 时婳躺在枕上,重重喘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道:“没什么,只是方才听有人议论。” 陆曜臣出门后,时婳的病一日比一日好,不出半月,已经好了大半,桃枝来给她送饭,看着她精神好了很多,不由得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你总算是好了。” “多谢你,桃枝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好了。”时婳淡淡一笑,“若不是你,我怕早死了一百回了。” “呸呸呸!”桃枝连呸三下,“说什么晦气话!” 她把粥递给时婳,笑道:“若想谢我还不简单,等你好了,多绣几个帕子给我就好啦。” 时婳点点头,笑得轻松,“没问题!” 半月之后,燕子在檐下筑巢,梨花落了满满一院子,时婳的病终于好利索了。 天气早已回温,众人都换上了轻薄的春衫,时婳也从衣柜里找出一件豆绿色带暗纹的长裙来,她换好后,对镜开始绾发,她还特地涂了一点口脂。 时婳看着镜中的自己,光鲜亮丽,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她今日就要去找三爷陆昕文,豁出去脸皮,求他要了自己当通房! 她要赶着陆曜臣回来之前,把自己送到三爷的床上,要不然等着就一个死。 清白干净的死和不知廉耻的活,她选择了后者,就不用再矫情什么脸面不脸面了。 晚饭已过,陆昕文像往常一样来到陆老夫人院里,晨昏定省。 时婳在廊下和几个小丫鬟说着闲话,余光却紧紧盯着门上的帘子,生怕错过陆三爷出来。 约莫两刻左右,陆昕文从屋内出来了,时婳扯了一个谎子,告别小丫鬟们,悄悄跟上三爷,她跟了一路,直到都要走到陆昕文的院子了,她也没能鼓足勇气喊住他。 “你跟着我做什么?可是有事?”陆昕文停下脚步,转过身问道。 他其实早就发现身后有人跟着,起初以为只是顺路,谁知她竟然跟到院子来了。 时婳脸红的要滴血,抿着唇,垂在身侧的手,出了一手的冷汗,裙摆都被她攥出了褶子来了,她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陆昕文见她忸忸怩怩,也不言语,便转身就走,谁知她却在背后喊:“三……爷……” “何事?” 令陆昕文没想到是,眼前这个长相甜美,看上去娴静文雅的女孩会在他面前跪下,然后说出如此不端庄,甚至是有些自轻自贱的话来。 “三爷……我想到您院里伺候,求求您要了我罢!” 不光他没想到,就连不远处的陆时侒也没想到。
第十八章 刻薄 刚过完年,远在沧州赴任的陆澜便派人传信说身上不大好,陆时侒少不得立马打点行装远去侍疾,直到陆澜身体康健了他才回来。 一回来听闻时婳病了,他想着去要回自己的帕子,顺便看看她病得怎么样了,没成想,却看到这么一幕。 陆时侒站在一片竹子后,冷眼看着时婳跪在陆昕文面前,一脸娇羞地说,想去他院里伺候,上赶着要做爬床丫鬟。 他随手就抓在竹竿上,这是一株刺竹,上面满是尖刺,尖刺划过掌心,瞬间血就流了出来,蔓延至整个掌心。 他却浑然不觉,只眼底一片阴鸷地盯着时婳的侧脸。 白瞎了那双眼睛。 他以为她虽有些蠢笨,慢吞吞,但好在眼底清亮,心思单纯,却没想到,她和其他女人一样,只想着爬床,上赶着给人家做小。 呵……他冷笑一声,狭长凤眸里亮度惊人,既如此他怎么会让她如愿呢? 他拂袖而走,并没有听到接下来的对话。 陆昕文先是一愣,随即皱眉,道:“先起来说话。” 时婳心内一上一下,像辘轳一般,怕他答应,又怕他不答应,双腿抖得险些站不稳,只听他淡淡开口说:“我院里已经有人伺候。” 他没有羞辱她,给足了她脸面。 时婳头上悬了一把利刃,廉耻不值得一提,由不得她退缩,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指甲陷进了皮肉里,她听见自己说:“三爷,我……倾慕您,只想去您院里伺候……” 陆昕文淡淡一笑,丝毫没有看轻她意思,倒是有些佩服她的勇气,“多谢你喜欢,只是在下并非良人。”他抬眼环视了一圈,见并没别人,才继续说:“我并不好女色,姑娘莫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时婳听到他后半句话时,眼睛亮了一下,忙道:“我不在乎!我只想在您身边伺候!” “你大好的年华,没得耽误了你,这世上好儿郎多的是,没必要在我这儿虚度光阴,姑娘还是另寻良人罢。” “我……”时婳急的额上沁出一层薄汗,她无法说出实情,一来当弟弟的绝对不可能去要兄长看上的丫头,二来,他既不好女色,更不会为了她去触兄长的霉头。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陆昕文渐渐走远。 时婳从未感觉,晚间的夕阳会这么灼人,这么漫长,她就站在陆昕文院子前面不远处,看着夕阳一点一点像远处的山峦隐去,周围的景物便慢慢变得模糊,直到看不清。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四周全都黑透,府里亮起各色纱灯,桃枝拎着灯笼将她找到,“你在这儿干嘛呢!我都找了你半天了!” 桃枝见她一脸木讷,呆呆地毫无反应,吓了一跳,赶忙拉着她的胳膊往回走,一边摸她额头,一边嘀咕,“你这是怎么了?被风扑了?这也没发热啊!” 走了半晌,时婳才缓过神来,勉强一笑,“我没事儿,就是看了一会子落日。” 她没有路可走了,下定了决心,趁着陆曜臣还没回来的日子里,好好和桃枝相处,他若真的强纳她,她就去死吧,与其平白被作践死,不如自戕,还干净一些! 陆时侒黑着一张俊脸回了书房,自己随便找了个帕子包扎了手上的伤口,懒懒散散地靠在圈椅上,从未感觉有如此的疲惫。 他阖上眼睛,将头倚在靠背,修长的颈项上喉结微动,单薄的眼皮下是乱动的眼珠,脑中全是除夕那晚,她立在梅花下,哭得楚楚动人,以及方才一脸娇羞说出那番话! 没由来的气,他猛地睁开眼睛,扬声喊道:“绿珠!” 绿珠从门外进来,只感觉屋里的气氛仿佛进入了冬季,冷的她有些打颤,她在二爷院里时间也不少了,但从未见过他如此这般寒眉冷眼,一贯温文尔雅的人生起气来,才让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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