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又容情知不是,但也不多说,只道:“三丫头身上不太好,我去瞧瞧她,你去不去?” 沈清和刚哭过,妆容半残,摇头道:“我这会儿有事,晚会儿再去。” 沈又容点点头,就要越过沈清和过去。 沈清和心里微酸,道:“大姐姐,我怕是无论如何也越不过你了。” 沈又容愣住了,回头瞧沈清和。沈清和说完这话,便觉得不好意思,帕子掩着,看不出神色。 沈又容笑了,道:“你有亲生母亲在身边,只这一样就胜过我无数了。何况你我姐妹,有什么谁越过谁的。” 沈清和微愣,看着沈又容笑着说出这番话,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儿。沈又容扇子给沈清和扇了扇,道:“这会儿又热起来了,你快回去吧。” 沈又容与沈清和道别,沿着石子路往沈清妍院子里去。路两边新栽上的凌霄花,树荫下有小鸟儿乘凉。沈又容一面看一面走,走到了桃花坞。这会儿桃花都败了,只剩下一树树绿油油茂盛的叶子,一间小竹楼隐在其中,倒是清净。 沈又容立在凌霄花下,瞧见个小丫鬟从桃花坞那边进去,问道:“那不是三丫头身边的竹青么?” 杜鹃看了,道:“就是她。这会儿不在主子跟前伺候,倒往这地方躲清闲。” 沈又容刚要下去,就见纪成曜从那边过去,大步进了桃花坞。杜鹃倏地一惊,道:“姑娘!” 沈又容没说话,团扇遮了半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是竹青不在主子跟前伺候,而是竹青帮着主子与四皇子私会才是。 杜鹃看向沈又容,沈又容摇着扇子,声音平静,“方才瞧见几个丫鬟也往这边来,你去拦一下,别叫她们过来。” 杜鹃应了声,去了。 凌霄花下只剩沈又容一个,沈又容看着下头的桃花坞,眼底眸光闪烁不定,旁人只窥不见她的心思。 她没下去,只让杜鹃拦了往这边来的人。略站了一会儿,沈又容提着衣裳转身,不期然撞上一边山坡上的纪琢。 沈又容一顿,面色倏地变了。 纪琢负手而立,气度从容,他看见了桃花坞,也看见了沈又容,但是神色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看到。 沈又容心里打了个突,对着他行了礼,“夫子好。” 纪琢淡淡颔首,“大姑娘好。” 沈又容握着扇子的手指捏紧了,问道:“夫子怎么在这里?” 纪琢拂开树枝,不紧不慢的往这边走了几步,在一棵椿树下站定,与沈又容的距离不远不近。 “趁着雨后凉快,出来走走,看这边树木苍翠清幽,越走越深,便到了这里。” 沈又容捏着扇子,笑道:“虽然树木苍翠,但是寂寥无人,过于幽静了,不宜久处。” 纪琢没说话,沈又容抢在他前头,道:“学生送夫子回去吧。” 纪琢挑了挑眉,道:“好。” 于是纪琢在前,沈又容略落后半步,两人沿着沈又容来时的路往回走。 沈又容悄悄的回头看,桃花坞里还是没人出来。 两人相对无言的走了一会儿,迎面碰上杜鹃和长鸣,长鸣是来寻纪琢的,见到纪琢,忙向他请罪,而后立在他身侧。 纪琢转过身,对着沈又容微微颔首,道:“谢过大姑娘。” 沈又容道:“夫子客气了。” 两人就此分道扬镳,杜鹃走到沈又容身边,忧心忡忡的。沈又容对她摇了摇头,主仆俩一路无言的回去了。 那边纪琢和长鸣两个走另一条路回去,长鸣还回身瞧了瞧沈又容,道:“真是奇了,庶妹同未来夫君私会,大姑娘竟一声不吭,这也忒好性了。” 纪琢神色淡淡,“什么未来夫君,都是没影的事儿。” 长鸣连忙称是。纪琢转身看了看,隔着花影,依稀还能瞧见沈又容。 “她可不是个好性儿的,帮着遮掩这件事,怕是有别的心思。” 次日学堂里,纪琢说完休息,便自去屏风后头。他这次没叫沈又容,沈又容在苦哈哈的描字帖。 沈清妍走到沈又容书案边,道:“听二丫头说你昨儿去看我了,怎么没见你呢?” 沈又容道:“别提了,本想着雨后天气凉快了,去你那里坐坐。没成想走过树下,几个小丫头围着树玩,摇了我一身的雨水,赶着回去换了衣裳,天色也晚了,就懒怠动弹了。” 沈清妍点点头,拿出一个荷包,分糖果给沈又容和沈清和吃。 沈清和吃了,惊喜道:“这是哪家的糖,回去我也叫人买些。” “买是买不来的,我也只一点罢了。”沈清妍道。 沈又容看着指尖的糖,认出这是宫里的一窝丝。御厨的手艺,自来只供奉于内廷,外头是无论如何吃不着的。沈又容在淑妃宫里吃到过。 她听着沈清和和沈清妍讨论哪家糖块果子好吃,也不言语,指尖将糖果送进嘴里。 ---- 沈又容:赶作业,勿cue
第12章 转过来不久就是七夕节了,府里早几天就开始准备起来,吩咐厨房准备各样新奇巧果,打灯笼扎灯楼。因着七月七是魁星的生日,杨氏又忙忙地打发人上供,只为沈清枫求个好彩头。 那一日天气晴朗,天空碧蓝,闲云朵朵。纪琢来学堂,一路上没有碰见沈又容,还在稀奇,心说莫不是又迟到了。 他一进院子,就看见门口檐下站了许多人,男孩子们都挤在窗边,从窗户里探出头看。几个丫鬟在说些什么,几位姑娘站在门边,沈又容也在其中,素底纱衣上绣着红花,闲散烂漫的站着。 这倒是难以见到的了,纪琢想,沈又容今日竟然早到了。 他走上台阶,一面看着沈又容与身边的姐妹说笑。转过廊角的时候才听见一阵惊呼,紧跟着,瓷器摔碎的声音传来。 看去,几只盛水的荷叶碗摆放在屋檐下,纪琢走动的时候衣摆卷落了一只碗,碗翻倒在地,清水也撒了一地。 “这是姑娘们投针验巧的水,先放在外面晒的。”纪成曜趴在窗户边,笑道:“夫子,你打了人家的水,看你怎么交代!” 纪琢提着衣角,看向那几个姑娘,姑娘们不约而同看向沈又容。 纪琢抬眼看向沈又容,“是你的水?” 沈又容点头,道:“不碍的,一碗水罢了,倒是夫子衣裳湿了,先换一件要紧。” 长鸣忙引着纪琢去后面厢房,纪琢作为夫子,厢房里放置了替换的衣物。 少顷纪琢换了衣服出来,沈又容命画眉换了新水,依旧放在檐下晒。姑娘们都已经回来了,于是大家继续上课。 这一日的课间休息尤为热闹,几位少爷和四皇子商量着去哪里吃酒,四皇子道:“只咱们几个出去不大合适,不妨叫上府上大公子,如此才算不失了规矩。” 沈清枫摇头道:“大哥哥未必有空,他公务繁忙的紧,我这两日都没怎么见他。况若是让他知道我出去吃酒,又要说我念书不认真了。” 四皇子只好作罢。 沈清枫又问:“可要请一请夫子?” 四皇子摆手,“王叔是最深居简出的人,请了也是白请,况且他是长辈,与咱们一块怪不自在的,就不去叨扰他了。” 那边姑娘们也在说话,她们没办法出去吃酒,倒也有许多新奇玩法。 沈清妍用帕子垫着杨梅吃,道:“大姐姐这次投针验巧怕是比不过我俩了。” “比不过就比不过吧,”沈又容道:“我本也不是手巧的。” 沈清和道:“那也未必,阿姐每年都能立住针,与水倒没什么关系。”她说着,看向沈清妍,道:“说起来,你今年打算画什么花样子?我前儿听老太太说今年要绣几个新鲜花样。” 沈清妍摇头,“我没想好,我绣活做得差你不是不知道,不然还是老样子,我替你画样子,你替我绣出来?” 沈清和说好,又看向沈又容,“大姐姐,你画什么花样?” “我比不得三丫头画的好看,都是些俗气的花样子,”沈又容道:“回头绣出来不出错就是了。” 沈清妍就乐,“那说不好这次比绣活我们可要压你一头了。” 沈又容也笑,“那也好呀。” 临近晌午,纪琢宣布结束。沈清妍兴冲冲的拉着沈又容和沈清和跑出去,大家围在廊下,等着看投针比巧。 那边四皇子他们也没走,一个个的趴在窗户上探着头看,纪琢站在门口,也看着她们。 沈清妍在一边坐下来,从腰间抽出个荷包,捻了几根绣花针出来,分给沈又容沈清和她们。 沈清妍性子急,先捻了根绣花针试。针一落到水面上,立刻一头轻一头沉,慢慢沉下去了。沈清妍有些不高兴,回头看了眼推开窗户往外看的纪成曜。 纪成曜不说话,只对她笑。沈清妍就也笑了,抿着嘴乐。 沈清和第二个试,她很小心,也很紧张,一只手捏着针,一只手拢着衣袖。纤细的绣花针地落到水面上,颤了两下,随后立住了。 沈清和长舒一口气,看向沈又容。 沈又容放下扇子拿起针,轻巧地落在水面上,她手一松,绣花针立刻飘开了,也没有沉下去。 沈清妍不开心,“只有我没有立住。” 小丫头沈思慧也要试,沈清和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还小呢,连绣活都不会做,这是大姑娘们玩的。” 沈思慧不听,非要玩,于是沈清妍又陪她玩了一次,过后大家各自散了。 午后沈又容闲来无事,想起香谱上有种荔枝香,便要调来试试。 荔枝香是以荔枝壳入香,并玄参,松子,麝香,香附,丁香等制为合香。 正好前几日吃荔枝时剩下不少荔枝壳,都已经洗净晒干,装在白酒坛子里闷了三天。沈又容便在院中皂荚树下架起了小几火炉,将酒腌渍过的荔枝壳小火炒干,酒味溢出,荔枝壳的甜味越发明显。 等干得差不多了,便用研钵将荔枝壳研成粉末。沈又容很有耐心,与画眉杜鹃几个丫鬟说说笑笑,将这许多荔枝壳都研磨成了细粉。粉末需要过一遍筛,筛出的细粉才可以入香。 那边画眉拿来许多瓶瓶罐罐,装着各色香料,譬如麝香,丁香之类。 沈又容正调配着香料,白月忽然进院子里来,笑道:“哟,好清甜的味道。” 杜鹃忙接过白月手上的东西,一面给白月让座。白月在绣墩上坐下,闻了闻沈又容手上的香,道:“不似沉、檀、龙、麝俗气。” 沈又容笑道:“哪能与那等名贵之香比,只图个好玩罢了。” 沈又容将调好的香料收进盒子里,问道:“姐姐来有何事?” 白月笑道:“差点把正事忘了,姑娘写的字,我们殿下批注好了。还有,听说白日里殿下不小心打翻了姑娘晒的水,所以画了些花样子给姑娘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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