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姑娘的东西一样,两匹蓝素娟,两匹花云纱,一对水晶镇纸,一对玛瑙戒指并两对金梅花簪。 三位姑娘行礼谢恩,领了各自的东西依旧坐回去。 四皇子道:“母妃另有一件东西给大姑娘。” 说着,四皇子亲自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锦盒,打开来看,里头是一对金累丝珍珠耳铛。那珍珠足有莲子大,硕大明亮,散发着温润的光。 “这是晋时文宣皇后冠上拆下的合浦珠,历经数百年而珠光不减,是母妃特地命工匠为大姑娘做的。” 老太太将那对耳环拿在手心看,道:“先时文宣皇后的合浦珠,加上内廷的手艺,怕是整个京城找不出第二对。容儿,还不赶紧接下谢恩。” 沈又容起身对着四皇子行礼,“多谢娘娘,多谢殿下。” 四皇子笑了笑,“大姑娘不用客气。” 他说着,眼神落在沈清妍身上,沈清妍在同沈清和说话,没有看他。四皇子的目光一触即离,继续同老太太说话。 自老太太处回来,沈又容回到屋里,将披帛撂在一边,闲闲地歪在里间榻上。 她拿着那对珍珠耳铛,摇晃了两下,珍珠碰撞发出细碎的响声。杜鹃端了碟樱桃来,放在冰鉴里湃着。 沈又容把耳铛重新放进盒子里,道:“收在梳妆台最底下的抽屉里。” 杜鹃接过放进梳妆台上,沈又容拿过扇子扇风,扇来扇去不自在,道:“叫厨房送往冷酥酪来,少放些花蜜多加些鲜果碎。” “是。”杜鹃叫个小丫鬟去厨房要吃的,不多会儿小丫鬟回来了,拎着个食盒。杜鹃在外间打开食盒,见里头除了沈又容要的酥酪,还有一碗鸡蛋醪糟,一碟白云片,一份三鲜莲子糕。 杜鹃将几样小食拿出来,红漆盘托着送到里间。 沈又容心里烦闷,要吃些冰的。杜鹃不敢拦她,只劝她先吃些点心,免得骤然用凉食伤了脾胃。 沈又容吃了两块点心,拿起小银勺子舀酥酪吃,甜津津的酥酪与酸甜的果肉交织在一起,很快浇灭了沈又容心里的烦躁。 “三姑娘生日,你去挑几样东西送过去做贺礼,比着前头二丫头的例。”沈又容吩咐道。 正说着,画眉从外头回来,大公子院里的立秋是画眉的干姐姐,给画眉拿了一瓶酸梅粉。画眉听见沈又容的吩咐,把东西放下,跟杜鹃一起找东西,一面道:“我去明月楼的时候瞧见我姐姐正找一副黑白玉棋子,说是大公子吩咐要送人的。只是没有找到,叫我来问姑娘,是不是在咱们姑娘这里。” “玉棋子,”沈又容想了想,道:“是有这么件东西,就在书房博古架子上,还是之前从哥哥那里拿来玩的。” 沈又容吩咐画眉去找,随口问道:“送给谁?” 画眉回道:“送去东斋给端王殿下。” 沈又容顿了顿,道:“给端王殿下?哥哥什么时候跟端王走得那么近了。” 这话没人答她,那边杜鹃理好了送给沈清妍的贺礼,拿给给沈又容瞧,沈又容看过了点点头,即命杜鹃送去。 午后沈又容歇过午觉,起床慵慵懒懒,来到书桌前写字。 纪琢留的每日四页大字,让沈又容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头疼。杜鹃进来换了茶,见沈又容写了一页便要停下歇歇。 画眉从外面回来,风风火火的,“姑娘,三姑娘院里真热闹。” 沈又容随口问道:“怎么了?” “四皇子殿下送的生辰礼,可稀罕了。” “送的什么?”杜鹃在一边做针线,也有些好奇。 “是一些颜料,”画眉道:“听她们院里的丫鬟说,那些颜料是拿各色宝石磨出来的,比如珍珠磨出来的白色,珊瑚磨出来的红色,黑曜石磨出来的灰色,还有那孔雀石,青金石,绿松石……我也不懂颜色如何漂亮,只听她们说十分难得。” 杜鹃摇头,道:“这也太靡费了。” 沈又容倒不觉得,“一副好画,颜色是关键,古往今来也有不少用宝石磨颜料的。” 画眉问道:“那贫寒人家就不画画了?” “也有用草木提炼颜色的呀,”沈又容道:“譬如苏木,栀子,桑葚,紫草,茜草,倒是比用宝石磨出的颜料便宜很多。” 画眉又问:“用石头和草木提炼的颜色有何不同?” 沈又容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我又不会画画,只能外行看热闹。” 正说着,沈朔从门外进来,问道:“做什么呢?” 画眉杜鹃连忙上茶,沈又容在窗下书案边,道:“练字呢。” 沈朔只在晚间坐下了,道:“方才你们说什么,那么热闹?” “说四皇子给三丫头的生辰礼,”沈又容见沈朔来了,索性撂下笔,捧着茶坐在椅子里,“四皇子送了好些昂贵颜料,是用各色宝石磨出来的。” 沈朔轻嗤一声,“他倒是会讨小姑娘开心。” 沈又容不应声,沈朔问她:“听闻娘娘赏了你一对珍珠耳铛?” “是,”沈又容神色变得懒懒的,“虽不是东珠,但却是先晋文宣皇后冠上的合浦珠,称得上独一无二。” 沈朔冷嗤一声,“三书六礼一样没走,就想着赐东珠了?真是不成体统。” 沈又容抿了口茶,道:“依我说,这大约只是娘娘表明态度。未必是在笼络我,更像是,在敦促四皇子。” 沈朔沉思片刻,“你是说,娘娘看得出四皇子不想娶你?” 沈又容笑道:“娘娘和四皇子的心思,我可猜不出来。” 沈朔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又容忽然想起了什么,道:“那幅黑白玉棋子我给你送去了,你瞧见了没?” “瞧见了。”沈朔道。 沈又容看着他,问道:“你什么时候同端王殿下走的那么近了,还特地寻那副棋子送他。” “倒也算不得亲近,只是被他说准了一件事。” “什么事?” 沈朔看了沈又容一眼,“人家提醒我,四皇子同三姑娘走得近。倒是咱们家大姑娘,学堂里不声不响,瞧见了也当没瞧见,跟个高居壁上的活菩萨似的。” 沈又容一顿,那天桃花坞,纪琢还是看见了。他认为是沈又容受了委屈,只是不能发作,所以悄悄地提醒了沈朔。谁知道沈又容心里一清二楚,打得是顺水推舟的主意呢。 沈又容想了想,“人家提醒你,你只用一副玉棋子还人情吗?” “当然不是,”沈朔道:“人情不是那么好还的。我送他玉棋子是告诉他,我承他这个人情,日后会报答的。” 沈又容应了声,摇着扇子,道:“没想到,我这位夫子这般为我着想,看来以后的作业是不能糊弄了。” 沈朔冷眼看着沈又容,道:“他可不单单是你的夫子,他还是陛下幼弟,身份尊贵的端王殿下。” 沈又容一顿,“你想说什么?” 沈朔放下茶盏,“从陛下到四皇子,没一个是好相与的。就他端王出淤泥而不染,是个心地温良的纯善之辈?” 怎么不行呢?沈又容与纪琢也做了一两个月的夫子与学生,纪琢博闻强识,文采斐然,他本人也是个如琢如磨的温润君子,何况他还长得那么好看。 那么好看的人,怎么能是个坏人。 沈又容没有说话,但她显然是偏向纪琢的。 沈朔冷笑一声,“你且看吧,他绝非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 纪琢:怎么会呢,我当然是最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啦
第16章 沈又容又迟到了,昨天是沈清妍生日,她们几个瞒着大人偷偷喝酒,闹到了很晚。今日起床沈又容还觉得倦倦的,做什么都慢吞吞。果然,等她到学堂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到了。 沈又容看了看,却没见上首的纪琢。她在自己位子上坐下,悄声问道:“夫子呢?” 沈清和在看书,道:“夫子今日要迟些。白烟姑娘说夫子昨日去礼佛,晚上宿在寺里,今日要晚些到。” 沈又容点点头,往砚台里添了些水开始磨墨。等她写完一张大字,纪琢才姗姗来迟。 他大约是从寺里直接回来的,穿着荼白的重纱锦袍,一支简单的木簪子挽着发髻,手上还拿着一串伽楠念珠,周身淡淡的檀香味儿。 大概是被寺庙洗涤了心灵,沈又容将墨还没干的大字当做昨天的作业给他看,纪琢竟仍云淡风轻,还夸了一句,“有长进。” 沈又容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说礼佛好呀,以后多多礼佛吧。 七月半中元节,府上预备秋尝祭祖。宫里淑妃娘娘信佛,七月十五是佛教的盂兰盆会,是大日子。淑妃不仅在宫里礼佛,还命四皇子亲往东林寺烧香拜佛,印经散文。 府上老太太听说,欲一同前往。一来为娘娘祈福,二来祈愿沈清枫科举顺利,三来山中比外面凉爽,在那里住上几天,权做避暑。于是命杨氏李氏同家中姑娘少爷一同前去。 外头少爷们还罢,里头姑娘们成日家二门外都难出,一说要出门,登时热闹起来,忙忙地收拾东西打点行囊。 几个姑娘都在沈又容屋里,各人端着一份撒了山楂果仁的冰碗,一面吃一面看丫鬟们收拾东西。姑娘们金贵,上到锦被床褥,下到痰盂拂尘,都得家里带去,不用外边的东西。 画眉打点妆奁,杜鹃收拾衣装,沈清和道:“山里凉,倒是要拿两件披风预防下雨刮风。那等宽袖大衫就不要拿了,前儿七夕那件我就没带,生怕山里挂到什么刮坏了。” 沈清妍道:“依我说,你们都跟我一样,准备两件锦袍,到时候咱们自在玩。” 沈又容道:“没有现成的,怕是要到布庄里买成衣了。” “就是穿也不过这一回,不是自家做的也无妨。”沈清和道:“对了,老太太吩咐你,带着娘娘赏的那对耳铛。” 沈又容看了眼沈清妍,沈清妍没说话,只咬着小银勺子,看丫鬟们收拾东西。 沈又容收回目光,道:“知道了。” 国公府出行,摆开全服执仗,马车轿子占了一整条街。一大早就出行,及到半晌午才到了东林寺。寺里早备好了干净院子,老太太,杨氏李氏住在一个院子里,沈又容带着几个姑娘住在一个院子里,少爷们由沈清枫带着住在一起。沈朔要当值,倒不跟大家一起来。 到了院子里,丫鬟们先给姑娘收拾出来歇脚的地方,接着就去收拾从家里带来的东西,闹闹腾腾的收拾到了晌午。 寺里的小沙弥说斋饭已得了,俱在院门外候着,丫鬟们各自领了,端回各自房里。 沈又容净了手,来到桌边一看,只见桌面上摆了几样斋饭,一碟素烧鹅,一碟素火腿,一碗煨鲜菱,一盘炒春芥,几样黄瓜酱菜,一份萝卜汤圆并一碗桃花稻米。样子虽不多,滋味却不寡淡,尤其是那几样酱菜,倒比府里的还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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