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月发现主子不对劲,上前去看了那张纸,喝地一声捂住嘴巴,眼睛睁得老大看向萧羡鱼。 “夫人,这是信…相爷和那个公主” 萧羡鱼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身子僵住,双眸眨巴眨巴,眼泪就这么掉下来,一个趔趄往后倒,秀月赶紧扶住。 她感觉自己快呼吸不了了! “秀月,秀月,快…扶我离开这里” 秀月红着眼扶着主子走了出去,之待她们离开,李淮生方从后头角落的挽帘内出来,一只手狠狠摁在胸前,大喘口气。 终于让她知道了…看到她震惊悲伤的样子,眼泪掉下来的那刻莫过于一把尖锐的匕首插入心脏,可笑的是以前见她哭过无数回,回回甚感心烦,而这次竟如此巨痛! 李准生喃喃自语:“不论他多么宠你,都是假象,我失去了你,可你也不能和他在一起…现在你该知道,相较起来,我一定是比他好的,在日后你想起我时便不会那么后悔,那么讨厌…” 推窗看见她摇摇晃晃上了马车,满眼不舍:“你终有一日会离开他的,回侯府好好生活,有什么事我一定护你周全,就当是我弥补你那三年的亏欠。” 而今已娶她人妇,怀孕生子在即,他有撇不下的责任,还有需要顾忌的礼仪道德,是与她此生再无可能的了。 如果可以,多希望时光倒流,他是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的人,而不是一辈子在暗地里远远望着她。 悔之不及的遗憾啊。 只能怪自己。 但,也决不能让沈珩接着拥有她。 马车内,萧羡鱼看着手里的纸出神。 这东西乃宫中上品贵纸,很明显是从宫里传出来的信笺,写的人是金斓公主,收的人是沈相郎君,沈珩。 信中云:每日朝会遥相望,花前月下坐思君,围栏钩帐双双卧,不到九霄魂不归。 "好一封字字勾人的相思信…”她说着,心如刀绞。 秀月不相信自己姑娘最后嫁的人竟是如此不堪,“夫人,会不会是有人假造的,到底是谁要传您手上,是什么居心,我们都得查萧羡鱼伤神,却不至于丝毫清醒皆无,说道:“查是自然要查的,这封信笺是不是金澜公主的手笔,去三清观的大殿后看一看那幅题字便知。” 多年前,金斓公主与银翎公主跟随萧皇后摆驾岐兰山三清观上香祈福,赏景后诗兴大发,遂题一首诗词保留在那,悬挂于大殿后。 “我们阴日就去。” 马车还在往贾府赶,萧羡鱼不忘沈靖夫妇之事,擦干眼泪,在车内磨蹭好了一会儿,才勉强使得自己衣冠妆容如常,进了贾府大门笑脸报喜。 贾家夫人知道女儿那么快有身孕,笑得合不拢嘴,“胡七八糟的事多了,来了那么一桩喜事也是个好兆头呀!” 萧羡鱼点头称是,“这不巧的是沈靖要去南边,相爷和我也去祭天,晴心妹妹还是得托回给您这边照料呢。” 贾夫人意外:“哎呀,这节骨眼上女婿要去南边?行行行,你们都放心把人交回来给我,我都生了好几个了,有经验,晴心回到身边我也安心。” 想着正是亲生的女儿,衣食住行肯定熟悉,自是能得到好的照顾,何况有了贾夫人抱着胸口的保证,萧羡鱼便最放心了。 贾晴心醒来过得知自己有孕,又惊又喜,不知是沉浸在丈夫要离开的难过中,还是即将为人母的喜悦里。 夜幕降临,沈珩公务还没回来,今儿个的晚膳只有自己在用,萧羡鱼心如乱麻,根本吃不下。 秀月劝她:“幸好孔嬷嬷带着云姐儿住侯府那边,不然看见您茶饭不思的,肯定要唠叨的,您好歹吃一些,这样才有气力,明日上岐兰山去。” 她端了一碗鸡汤过来,萧羡鱼勉强吃了些,忽觉胸口发闷得厉害,胃里翻腾,差点吐了出来。 秀月见状,着急地顺她的后背,“算了算了,要真的咽不下,不如早点安置吧,夫人您也是好久没睡足了。” “也好,我想躺躺…” 秀月叫人来收拾,自己则去浴房替主子洗漱,一炷香后,萧羡鱼一身素薄交领亵衣站在柜前捏着那张信笺,控制不住眼睛一直在看那短短的几行字。 然后强迫自己打开柜子,锁进去。 “夫人,我伺候您上榻吧。”秀月说。 萧羡鱼摇摇头,“你替我去清泉院看看二夫人的东西,下头人收拾得怎么样了,二爷大男人不够仔细,二夫人她有身孕别让她操心,去吧。” shuciDJ“好,这便去。” 秀月离去后,萧羡鱼的手搭在那柜盖上,另一只手又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眼里流露一股不确定的失望:“人家两月就怀上了,我和他都那么久了,难不成我真的不会生” 以前是李淮生不肯碰她,现在沈珩倒是勤快,只是依旧没动静。 身后忽来沈珩的唤声吓得她差点魂飞魄散,回头便见他撩开珠帘走进来,张望屋里昏暗的灯火。 “啊你回来了啊。” 沈珩察觉她的惊慌失措,却不动声色:“嗯,这个时辰,你要歇萧羡鱼敷衍应了声,上了床榻,“我累了,明日要去三清观祈福噢,有件事告诉你,弟媳有喜了,你要当大伯了。” 沈珩眉眼间淡淡的,目光落在她肚子上,随后又移开,“是吗?” “嗯,可我们都不在,所以请贾夫人帮忙照顾了。” “有她们照顾你便轻松些,既然累了歇歇也好,你的身子是需要将养的,不分任何时候。”沈珩温声说道。 萧羡鱼听在耳里,心里却不是滋味。沈珩的话似乎她多金贵似的,可她哪里有肚子里揣了娃的金贵,加之沈珩与公主疑似有私情的事情纷扰思绪,萧羡鱼的头嗡嗡嗡地作痛。 也不理睬沈珩,自顾自躺下,用被子把自己蒙住。 沈珩过去,想拉开被子瞧瞧她到底怎么了,可她的手死死扯着,沈珩也不费力气了,免得伤了人。 “羡羡,心情不好吗?” 萧羡鱼在被子里闷声说道:“不是,我真的要睡了,你还没吃晚膳,去书房那边的小厨房将就吧。” 沈珩站在那左思右想,最后仔细拢好帷帐,阔步去了行止阁。 去的路上,沈珩看了看青杨,张了张口,问道:“青杨,你瞧着我身子骨如何?” 青杨疑惑:“主子,恕属下愚笨,您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沈珩停下脚步,面色有些难看:“…” 青杨也赶紧停下,“主子?” ”…夫人嫁给我快一年了,极少分房…是不是这么多年我熬来熬去熬坏了…” 这下,青杨终于明白了! 由于二爷新婚一两个月便让妻子有喜了,让自己主子产生了对比的念头,觉着身子是不是出了问题…青杨从来没见过自己高深莫测的主子也有自我怀疑的一天,实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试探道:“要不…请咱们熟悉的洪御医看看?” 沈珩没好气:“洪御医专攻妇症!” 青杨打了自己一嘴巴,低着头跟着主子到了行止阁。 书房内,蓝既已备了饭菜,他与青杨各自捧着一大碗坐在外头的台阶上吃,那碗里的菜和主子盘子里的一模一样。 蓝既回头望了望沈珩,小声问青杨:“又出什么大事了?” 青杨慎重点头,子嗣还真是大事。 可是青杨这一点头,蓝既立马大口大口扒饭,“那还不赶紧吃,一会又要我们东奔西跑了!” “不会的,不是那种大事。” 随后青杨将事情偷偷告诉了蓝既,听得蓝既又回头看一眼自己主子,仔仔细细打量好几回。 “怎么不说是夫人的问题?” “不太可能,因为新婚大概一个月左右时,主子忽然有一日去找洪御医拿药,然后我发现那天夫人院子里洗了被褥,而夫人好几日都不怎么走动,这不是傻子都知道怎么回事。” 蓝既吃惊,他们这位嫁过人的夫人居然…这真是主子的意外之喜。 “你们两个在非议主子?” 二人立马站起来,沈珩已在身后,冷冷瞪着他们,“一会去领罚,每人十板子!” 他们皮糙肉乎,挨打事小,可主子心情不佳,他们跟在身边也难受。 于是蓝既小心翼翼说道:“主子,其实我们也是关心您,这要说熬坏身子,满朝文武谁人不熬,能图享清闲的,您正值盛年…是太在意夫人了。” 沈珩叹息,有些自嘲:我是太在意她了…一时想岔,不过是有些缘分还没到,不能急。”
第一百二十一章 生疑(二) 翌日,萧羡鱼起了个大早,与沈珩一同用了早膳,伺候他更衣去上朝。 沈珩上马前,目光温和地看着妻子,“太累便不要去岐兰山了。” 可沈珩越是如此殷勤,萧羡鱼越难受,她是去那查证笔迹的,如果真的是金斓公主亲笔的信笺,那她和沈珩之间应无可能复似从前…“不累,去一趟就回。你赶紧去吧。” 沈珩好看的眼眸隐隐有不安,望着她欲言又止,时辰也不早了,只好先去上朝。 即将入冬的天气,郊外清晨的风裹着云雾盘踞山路,穿得稍少便会寒入肉骨,而沈相府不亏待下人,个个穿得暖和,跟随主母顺着上山的路到了三清观。 因为来得较早,这时候道观内没多少香客,萧羡鱼诚心诚意祈福后,便去了后殿找那幅诗词。 跨过门槛,那一颗心跳得极快,怀着又怯又急的心绪,她站在了那幅字前。 当一笔一勾,每一个字细细看过之后,绝望失落占据了三魂七魄。 萧羡鱼紧紧抿着唇,默默退后,耳边传来道观大钟撞击之声,一声一声沉重而警醒,激荡她一瞬间空空如也的心。 “金斓公主驾到一一” 萧羡鱼像在做梦一样,回过身,宫人们已齐列两侧,一朝的公主在簇拥下缓缓出现视线里。 “大胆!见到金斓公主还不行礼!”香舒喝道。 萧羡鱼定定直视眼前这个金尊玉贵的女子,思绪翻江倒海,直到金斓公主露出了不屑的嘲笑,萧羡鱼才被拉回了神,默默别开目光,朝她福身行礼。 “臣妇萧氏拜见公主殿下。” 金斓公主笑盈盈地说道:“我当是谁在看我的字,原来是表妹啊,我们好多年没见了只是何以你见到我如此愁眉苦脸的呢?” 萧羡鱼低首回道:“臣妇不过是家中事多,休息不够,殿下切莫误会。” “我可没有什么误会啊,表妹,嫁给一个自己身份衬不上的绝顶男人,是日夜寝食难安吧?”金斓公主一步一步接近她,阴笑问萧羡鱼退后,硬声道:“恕我愚钝,不知殿下在说些什么。” 金斓公主嗤笑,向着自己的得意诗作,“听说他也曾看过我这字,说写得十分的好,我记得那时他刚刚中榜进朝堂,一眼便相中了他,他那时也有意与我的,可我刚想叫父亲下旨赐婚,却赶上了南蛮和亲,他作为臣子为了社稷,竟也上奏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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