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姬也接了一囊酒在手,她环顾四周,见除了胡人的兵马并无其他人。昭姬凝视了左贤王,正要说话,刘豹示意她去毡帐。 昭姬进了毡帐,里面空空如也。不久,刘豹进了毡帐,昭姬忙问:“我的孩子呢?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来?” 刘豹说:“大阏氏已收养了你的孩子,你放心归去吧!” “不,孩子不走,我也不走,我要孩子一起走!” “曹丞相只赎买了你一人回去。” “孩子不走,我决不回汉朝!” 刘豹迟疑良久,别过脸去,说:“你归不归去,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大单于已接受了曹丞相的赎金,草原的难关要靠曹丞相救援,不能因你一人再挑起胡汉相争。” 昭姬说:“昭姬是一卑微之人,并不会影响汉胡关系大局,昭姬不做罪人,也做不起罪人。” 刘豹说:“你是汉中郎之女,曹丞相之意中人,为了你一人之故,胡汉已多次交涉。今天,你的归汉已成定局。你喝了这囊酒,祭一祭天神,保佑大草原牛羊成群,子孙繁盛吧。我们也缘尽于此!” 昭姬从刘豹的眼中看出了决绝与果断,心中的防线彻底崩塌。她扑通跪地,向刘豹磕头如捣蒜,泪已如泉水般喷涌而出,心中对儿女的安危、挂念之情如狮毛一样张狂起来。昭姬泣不成声,断续哀求,说:“求贤王看在昭姬曾救过你的份上,让我和孩子见上一面吧!” 刘豹拉起昭姬,面对昭姬发狂的泪眼,叹息说:“十二年前,在雍丘城你好心帮了我,我铭记于心。你是孩子的母亲,我是孩子的父王,你知道我们胡人有规则,除非部落相互质子,王子绝不外出。” 昭姬哽咽说:“孩子还小,需要母亲,我怎能连一句话也没有就离开他们,你可怜可怜我,也可怜可怜孩子呀!” 刘豹说:“我是左贤王,自会保护孩子平安。现在孩子由大阏氏抚养,地位会更尊贵。” 昭姬说:“大阏氏向来不喜欢昭姬,也不怜爱我的孩子,我如此归汉,怎能忍心。我只有死路一条呀!” 昭姬说完,迅疾拉出刘豹的腰间佩刀,架在自己的脖颈上。刘豹不料昭姬有此一招,但他领略过昭姬的刚烈,只得咬牙说:“如你不能安全归汉,你的孩子就成了王庭的罪人,将被赐死,你心安吗?” 昭姬一惊,掷开胡刀,顿时委顿在地。 忽然帐外响起嘈杂的声音,一声“阿妈”破空而来,穿透毡帐。 昭姬两脚一弹,直要冲出帐外,几个胡兵赶忙拦住。昭姬见儿子也被几个胡兵架着向外扭去。 这时刘豹示意胡兵放了孩子,放了昭姬。 昭姬扑倒在地,那孩子直冲过来,搂住昭姬的脖颈,小拳头直捶在昭姬的背上,一边哭着说:“阿妈为何不要我,为何不要我!” 这母子俩相抱头对哭,周边的人全别过脸去,撕心裂肺的生离死别之情如狂风冲荡野草,卷起天边的乌云,遮住了当空的骄阳。 草原的雨说下就下,如果暴雨冲刷草坡,道路就泥泞难行。刘豹想拉开昭姬与刘意。昭姬紧紧不放手。孩子牢牢地圈住母亲的脖颈。铁石心肠的人看了都要为之动容。左贤王一手搂住昭姬,一手抚着孩子的头,说:“意儿,阿妈先去你外公那儿,等安顿好了过来接你。父王陪你读书射箭,等你本事大了,不怕草原狼了,就可以保护阿妈,接她回草原。” 孩子睁着狐疑的大眼睛,盯着父亲看。 刘豹对昭姬说:“草原的规则不会变,你好好安慰孩子吧!” 汉胡之间相距千万里,这一别就是天涯与海角,但草原铁定的规则极其残酷,父子相残的事并不少见。昭姬无法安慰自己,又怎能安慰儿子。 昭姬摸摸孩子,又摸摸自己,发现实在拿不出彼此相记住的东西。她借了左贤王的胡刀,割下自己的一绺头发,把它绑成一束,塞进儿子的胡帽的夹层里,给儿子戴好,哽咽着说:“孩子,你记住,阿妈永远爱你,你快快长大,保护妹妹,等你有出息了,阿妈就可以回来了!” 孩子摘下帽子,放在胸前,只泪流不止。 “愿天神保佑,保佑我儿健康快乐长大!愿天神保佑,保佑我儿健康快乐长大!------”昭姬趴在草地上,嘴里念念有词,久久不起。 儿子被带走了,一步三回头。 刘豹示意胡骑先回王庭,又摘下别在腰间的胡笳,递给昭姬,说:“这胡笳是金竹所制,本有一对,十几年前我父王在中原兵败时赠我,我一直带在身边,这一把给你,另一把我给孩子。你们母子相别并非我狠心,而是曹操要这么做。你记住我的话,在我有生之年,我一定再入中原,我会教我的儿子知道,他的母亲在中原,只有占领那里,才能母子团聚。” 昭姬接过胡笳,目送孩子远去的背影,说:“只要你真心对孩子好,真诚关爱他,我决不负你!” 天上的乌云越来越浓,车前的风铃已然响起。儿子的背影渐行渐小,眼角的泪水渐渐干涸。啊,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况汉胡兮绝国,何止千里万里。这一归汉长途走了四月余,漫漫路途上,昭姬念子成疾多亏董祀和曹庆照料,才于冬月回归故乡。然故乡早已物是人非,亲友离散。 且说刘豹回了王庭,自此发誓励志图强,虽然终刘豹一生未能重返中原,然而刘豹在七十多岁时生了一个儿子,名叫刘渊,半个世纪后刘渊到晋朝为官,后来在公元304年在蜀地自称汉王,308年正式称帝,成了中国历史上五胡十六国时前赵的开国皇帝。这虽然是将近一个世纪后的事情,但也终算刘豹没有食言,寄托刘渊完成自己毕生的宏愿。就当是如此,又能怎么样,过去的已经过去,现在的也将成为过去,留下的只有供后人传说的话柄罢了。再说,自昭姬归汉后,曹操为了削弱并最终打败匈奴,他将呼厨泉的统治领地和兵马,即整个南匈奴分为五个部分,任命刘豹为左部帅,其余部帅也都由刘姓担任,诏命呼厨泉到汉朝为官,享受荣华富贵。自此之后,匈奴的势力变得分散,各部的实力越来越弱,渐渐消逝,匈奴最终退出历史舞台。
第89章 贾诩是毒士 建安十三年的春天,邺城南的漳水依然封冻,一骑如飞般跃过河冰,直投建春门。 门吏见来者骑驿站快马而来,必有急报,就大开正门。骑者驰过戚里,直至丞相府前。 原来荀彧自许都来信,说江东孙权为报父仇派大将凌统进攻江夏的黄祖。这黄祖是荆州刘表的水军大将,为刘表守江夏郡,抵抗扬州孙权的来犯。先前孙坚死于黄祖之手,孙权与黄祖有杀父之仇,双方几十年来一直相杀不断。现在黄祖战败,在逃离江夏时被骑士冯则枭首,孙权趁势占领了江夏。江夏地处豫州、扬州和荆州交界,其南面是长沙郡,属于荆州,却长期被孙权占有,现在荆州之主刘表年迈,无力东顾,江东的孙权势力范围扩大,大有吞并荆州之势。 曹操见信后,大吃一惊,忙问:“孙权今年岁几何?” 荀攸说:“二十有五。” “什么!”曹操惊叫出声,“孤今年五十有二,终于平定北方之乱,孙文台之子何其雄壮矣!” 荀攸说:“主公,自孙策死后,至今七年,孙权在江东有张昭等人辅助,开疆扩土,攻杀异己,现尽得江东地面。江东地阔,更有长江天险。孙权从不服朝廷管制。若孙权再得荆州,就做大了。这实在是主公又一劲敌。” 于是曹操聚众商议。 御史中丞陈群说:“荆扬多水域,其兵善水战。北方多陆地,丞相之骑兵无人能敌,然而骑兵在多水的江南不能发挥优势。南北地理不同,作战条件不同,如之奈何?” 堂下文武官员议论纷纷,有的说南方蛮荒,多瘟疫,孙权名为占有,实际上各地山民□□,并不服从孙权;有的说招抚孙权,让孙权遣子入朝为官,孙权自然臣服;有的说打制战船,训练北方兵水战;有的说挑起刘表和孙权矛盾,让他们两厢攻杀,削弱实力。 总之,各种说说都有。曹操扫视堂下,见行军参事贾诩独坐一角,默默无言。 当晚更定,曹操身穿便服,带两个随从夜访贾诩。 贾诩闻报曹操造访,急起身迎操至内书房。 两人见礼毕,曹操问:“今堂中众人各陈己见,文和为何独坐无言?” 贾诩跪地谢罪,曹操扶起他,说:“文和但说无妨。” 贾诩说:“孙权在江东已历三世,其父兄在江东多有威望。孙权手下文官武将多忠心勇武。此一难也。江东有长江天险,北军要进入江东,必由水路过。南人行舟,北人骑马,自古如此,北人要想进入南方,必弃马行舟,行舟颠簸,凶险,主公要进入江东,必先改变行走方式,此二难也。当然北方有黄河,北兵也能水战,然黄河南北多平坦的平川沃野,而长江南北多山地急流,这两处的水战方式不同。” 曹操说:“依文和之言,江东不可取?” 贾诩说:“非也。荆州也在长江两岸,荆州水兵与扬州水兵势均力敌。自孙文台去世后,荆扬两地相攻不下,各有损伤,却又相安无事。孙文台逝后,其子孙策孙权治理江东,颇有孙坚当年雄风。荆州刘表人称江东八骏之一,其水军威力并不比孙家差,然而刘景升年事已高,又体弱多病,虽有两子,都庸碌无能。若刘景升弃世,荆州必易手他人。刘备现在南阳帮刘景升守户。然刘备与刘景升手下两厢猜忌,各不能尽力,一旦景升弃世,其内部必萧墙祸起。待那时若主公能夺得荆州水军,倚荆州水军之力攻江东,两厢拼杀,削减实力,主公可坐收渔翁之利。” 曹操拍手。 稍倾,曹操说:“可是如何等的刘景升死?” 贾诩说:“荆州现有童谣出,说:□□年间始欲衰,至十二年无孑遗。说的是中兴以来,荆州无战乱,及到刘表为荆州牧,民又丰乐,至此逮□□年,十三年无孑遗者是说建安十三年刘表当死。若此童谣应验,刘景升今年必死无疑。” 曹操说:“妙啊!此计甚妙,若能成,省却我几十万大军千里跋涉之苦啊!” 贾诩黯然说:“近十几年来,中原大战不断,江东相对安定,百姓生活富足,一旦战起,兵祸连结,吾实不忍。又臣下昔日在南阳时,刘景升待我甚厚,今在堂上,我实不忍出此忘恩之言。” 曹操说:“文和记恩,人之常情,可敬也!然此一时,彼一时,形势不同,不必自愧!” 贾诩说:“今吾在主公帐下,理应尽忠尽力。主公若得荆州,必先操练北军水战,北军只有熟悉水战,才能掌控荆州水军优势。” 曹操说:“漳水水大,孤欲掘一大湖,引漳水,备战船,练水军,观荆州,一旦刘表去世,即挥师南下。”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7 首页 上一页 71 72 73 74 75 7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