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昭蘅起了个大早,起来的时候李文简已上朝去了,她收拾妥当后带着莲舟去了万兽园。 越梨养的一只兔子就快要生产,她蹲在兔笼旁照料怀孕的兔子。 昭蘅跟在她身旁忙前忙后。 “事情都查清楚了?”越梨问。 昭蘅点点头,闷嗯了声。 越梨扭过身子:“那你打算怎么办?” “要她偿命。”昭蘅眸光微凉,流露出杀意。 昭蘅一向是个很温和的人,从前是为了活着不得不谨小慎微,然后是因为受到李文简仁爱宽容的影响。 即便有人得罪了她,她也很少计较。譬如说从前的陈嬷嬷,她有很多机会让她悄无声息地死;再譬如后来的魏晚玉,她大可让阿箬真杀了他。 可是她没有,她知道活着有多难,便不轻易杀人。 但这不代表她没有杀人的勇气。 殿下也说温柔应有锋刃,不应该对心似豺狼的人宽宏大度。 这一刻,她真真实实感受到自己奔涌的血液里在叫嚣,让她杀了安嫔。 以血偿血,以命偿命。 作者有话说: 李狗子:我刚才掀开亲妈的头盖骨看了眼她脑子里的大纲,她已经在给咱们俩铺床了(搓手手) 阿蘅:啊呸!
第60章 转眼已是深秋, 衣衫渐厚。 烤架上的鹿肉滋滋冒油,传出诱人的香气。昭蘅一手捏着枚团福手炉,才将一枚棋子扣在棋盘上, 抬眼就看到坐在对面的宁宛致笑得眉飞色舞。 她心头一个咯噔,感觉自己下错了, 果然下一刻,宁宛致就抓起一枚棋子十分随意地往棋局上一放。 昭蘅低头盯着那枚棋子看了好大一会儿,最终朝宁宛致挤出一道笑意:“我输了。” 宁宛致拿起棋桌旁宫女削下来的烤鹿肉,撕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吃着:“婶婶现在的进步好大,我学棋刚半年的时候, 连一本棋谱都没有背完。” 昭蘅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摇摇头说:“还需要学呢,我现在还是下不过你。” “没关系,你现在至少比小八下得好多了。”宁宛致的手朝在一旁玩珠子的李南栖遥遥一指。 李南栖茫然地抬起头来,又侧过脸去看她,瘪这嘴不高兴道:“小宁又说我坏话。” 昭蘅笑着饮了口清茶:“没说小八坏话,小宁说小八很聪明。” 秋日和煦的阳光从亭子的雕花窗棂洒进来, 落在地上, 映出满地浮金,宫女将烤好的鹿肉和瓜果切成小块儿摆在桌案旁。 李南栖吃得满嘴是油, 嘴角还沾了几粒芝麻, 用舌尖儿从嘴边舔了一口,白了宁宛致一眼。 李文简才刚走过廊芜,便透过圆窗看到昭蘅笑着将小八拉入怀里,抽出帕子小心地将她唇角的油渍擦干净。 她笑着, 唇角堆满笑意。 阿蘅很喜欢孩子, 小八正是狗见了都嫌弃的年纪, 她对她却很有耐心,满眼温柔笑意藏都藏不住。 以后她一定会是个很好的母亲。 “重来过。”宁宛致将棋子扫清,分别装入棋笥内,将白棋分给昭蘅。 昭蘅手里握着啃了一半的香瓜,看向棋局,蹙着眉沉思,忽然又想起什么,对宁宛致说:“小宁,改天你教我骑马好吗?” “好啊!”宁宛致爽快地答应了。 李文简微微一笑,移开目光,转过身走上阶梯往书房去了。 他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才看见徐太医撩起衣袍步上台阶。窗户映照庭内树枝,站在旁边的宫人向他行了个礼。 徐太医进入书房内,打起袍子向他见礼:“殿下。” 李文简端着茶盏吹开边沿的热雾,抿了一口茶:“父皇近来如何了?” 徐太医放下肩膀上挂着的药箱,回道:“近来脉象还算平稳,毒素暂且算是抑制住了。” “好。”李文简掀起眼帘,唇角总算浮现难得的笑意。他搁笔,慢慢地挽起衣袖,道:“来吧。” “冒犯了,殿下。”徐太医从药箱里拿出一把柳叶小刃,用烈酒将小刃从头到尾淋了一遍,然后放在烛火上熏烤片刻,待刃上冷光褪去,他在李文简手臂上划了一刀。 鲜血顿时冒了出来,他用竹管接在他的小臂下,汩汩鲜血顺着流入竹管之中。取了小半管,徐太医塞紧竹管,又给他的伤口洒上止血的药粉,缠好纱布。 徐太医将竹管收入药箱里,嘱咐李文简的伤口养护方法,正要离开,忽听李文简唤了他一声:“徐太医。” 徐太医驻足拱手问:“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李文简抿了口茶,神情似乎也有了变化,他认真地想了想,问:“这些药会不会影响子嗣?” 徐太医瞥了眼日光下端若神明的太子殿下,又迅速低下头,沉吟道:“殿下服用的药里,有几味药有活血效用,这种情况下受孕,恐怕容易坐不稳胎。” “嗯。”李文简眼底神情寡淡,应了一声,又说:“辛苦了,你下去吧。” 徐太医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低迷,不敢再多言,应了声是,随即便转身走出书房。 * 晚夕,三公主要回宫看望帝后,皇后在中宫设宴。 他们带着李南栖去中宫赴宴,到的时候三公主已经回来了,和皇后正在说什么,她唇角噙着笑意,很是高兴,皇上坐在一旁,手持翠玉十八子,也笑得合不拢嘴。 李文简走进去,笑问他们:“什么事情,笑得这么开心?” 皇后面上堆砌着喜气,拉着三公主的手道:“是你三妹,有身子了。” 小眼睛一亮,兴奋道:“我也要当姑姑了!” “傻小八。”皇后睨了她一眼:“他应该唤你姨娘。” 李南栖沉吟片刻,仰起小脸问:“阿蘅姐姐的孩子才应该唤我姑姑,对吗?” 皇后笑着点了点头。 李南栖转而抱着昭蘅的腰腹:“阿蘅姐姐,我什么时候能当姑姑?” 李文简侧首望向昭蘅,昭蘅鬼使神差地抬眼望向他。两个人目光相撞,昭蘅迅速低下头收回视线。 “小八,许久没问过你的功课了,最近学了些什么?”李文简垂下眼睛,望向眼睛亮亮的小姑娘。 李南栖缓缓眨了眨眼,想到之前小宁说生孩子都是男子不大行,她又看了看皇兄,是自己戳中他的痛脚,他蓄意报复吗?她往身旁站了站,轻轻扯动她的袖子,小声讨好:“母后……” 皇后看向昭蘅,目光瞥到她的手腕上的藤镯,神情怔愣一瞬。 “母后……”李南栖又轻拽了下她的衣袖。 “停云嬷嬷给你做了糖糕,去后面找她吧。”皇后收回思绪,替她解了围,将她支开。 李南栖朝李文简做了个鬼脸,往后殿跑去了。 “你我父子很久没有下过棋,来一局。”皇帝起身,抚平袍上的褶子。 皇后进去给他们张罗棋桌,留下昭蘅和三公主在屋子里咬耳朵。 “这么快就有了,真是好事。陛下和娘娘都盼着抱孙儿呢。”昭蘅浅浅笑着。 三公主抿唇笑起来,不好意思地说:“确实快了些,还有几天成亲才一个月呢。忽然就手忙脚乱地要做母亲了,日后到了哪里都得拖条尾巴,想想就很麻烦。”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她从无忧无虑的少女,成了别人的妻子,现在又孕育了孩子。 昭蘅含笑望着她:“怎么还彷徨起来了?” “不是彷徨,是怪不舍的。”她挽着昭蘅的手臂,见四下无人,说话便也没了那么多顾忌:“我还想跟你一样,和圆意多过一段时日自在的日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添了孩子。” 说完,她低头抚了抚还平平坦坦的肚皮,又从袖子里摸出了一道黄符递给她:“这是前些日子我和圆意去广济寺求的符,求了两张,这张是专门给你的。” 昭蘅低头看了眼符上的字,脸兀的红了。 “很灵的。”三公主说。 * 内殿。 “羽林卫查出了周阔当年出卖了魏湛的行踪。”皇帝靠在软榻上,打量着面前的男子:“但你似乎还有疑惑?” “周阔是阿湛的亲从官,他是怎么跟北狄人取得联系?又凭何取信他们?依父皇之见,他是如何做到的?”李文简坐在他的对面,神情平淡。 皇帝眼底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平静地看着他说:“有个比他更能取信北狄的人从中牵线。” 顿了顿,他又道:“前朝皇太孙。” 李文简语气清淡:“东宫詹事府都有他们的人,其他地方不知道还有多少。” “这也是无奈之举,先帝即位之初,朝中上下无人可用,为了对天下昭示仁德,也为了三省六部的正常运转,前朝旧臣凡是主动投诚的,都继续用着。”皇帝道:“前朝三百年,到底还是有几个如王照一般的忠骨。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忍辱负重,只待前朝皇太孙振臂一挥,便将刀刃调转方向。” “这便是无人可用的悲哀,只盼着此次星延南下推行新政一切顺利,明年重开恩科,选出一批你的嫡系,养个五年十年,就是你的六部侍郎,养个二十年三十年,就是你的三省长官。魏氏旧臣便不用再像一把刀似的悬在我李氏子孙头上。” 李文简望着棋局,有片刻的失神:“除了詹事府,还有羽林卫、禁军、神机营,他们的人恐怕早已经渗透其中。这些年宁将军在梅州、二舅舅在江州培养了一批忠心可用的将士,我打算着手整顿军营。” 不管什么时候,弄权者都恐惧丧失对军营的绝对权利。 李文简亦如是。 “也好。”皇帝面色凝重:“不过怕是难得很。” “难也得做。”李文简眼底平添几分讥诮:“失去对几大营的控制,就失去了资本。” “书琅。”皇帝看着眼前的青年,他心中百味杂陈,抚着额一时无言,隔了片刻才又道:“若当初我们没事起事,没有登上帝位,也许……” 也许他不用活得这么辛苦,被算计、被暗杀、殚精竭虑,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上无休无止地烦恼。 李文简轻笑一声,眉眼含笑:“父皇,我不怕。” “那就随你去做吧。”皇帝盯着火炉上烧得翻滚的茶水,语气轻缓。 身后传来珠帘晃动的声音,李文简回头,是皇后端着一盏蜜茶走了进来,递给皇帝。 “要不要来一碗。”她皱眉看向对面的李文简。 李文简手撑在下颌,正看着棋局,说:“不用。” “你把金麟卫给她了?”皇后掀起眼帘,瞥了李文简一眼。 李文简对上她的目光:“是。” 皇帝状似不经意地观察着皇后的神情,又快速低下头。 皇后扭头看他:“你也知道了?” “不知道。”皇帝端起茶盏,喝了口热气腾腾的蜜茶,他眉眼舒展:“给了孩子的糖,他爱给谁是他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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