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拧眉隐忍,回头望见方才的地面上,也有萧嫣留下的血迹。 白浪顾不得多想,纵身跳入池中。 聂云与老妈子赶到,瞧见白浪跳入池中心知不妙。 聂云匆匆交代老妈子,照顾着萧嫣。 他扔下纸伞,抽出宝剑去砍了一根竹竿过来。 白浪入了水,不想这池底不浅足足有六七丈深。 白浪当年被渔翁所救,习得一身好水性。 他闭气向池底游去,惊得锦鲤四处逃串让路。 幽绿的池底,只见裴泫铭的身子,漂浮在半中央。 白浪一登脚,奋力游去。 抓住裴泫铭的腰带,将人向上扯去。 聂云在池岸边,心焦不安。 这雨势太大,池面都是水泡,哪里看得出别的动静。 他发现地上的血迹,见萧嫣又昏了过去。 忙吩咐老妈子,先去命人去请郎中。 老妈子没走多远,白浪拖着裴泫铭冒出了水面。 白浪大口大口喘息着,揪着裴泫铭向岸边游去。 聂云见状,急忙将竹竿递了过去,白浪顺势抓住竹竿。 聂云用力向后拖拽,几下便到了岸边。 聂云拽住裴泫铭,将人迅速拖到凉亭下避雨。 聂云一探鼻息,发觉没了气息。 惊得一身冷汗,毫不迟疑挥拳砸了两下裴泫铭的腹间。 白浪浑身湿透赶了过来,弯腰跪地捏开裴泫铭的唇齿为他度气。 聂云配合着继续按压腹间,二人折腾了一会。 也不见裴泫铭吐水,或有任何反应。 聂云放弃起身,急急道:“没得救了,我得速速入宫,禀报陛下。” 白浪一听,不再为裴泫铭度气。 抓住聂云的手腕,阻止道:“事情还未弄清楚,如何禀报陛下,陛下一问,一问三不知,不只是,失职之罪。” 白浪料定萧嫣与裴泫铭起了争执,不然不会如此。 一个落水而亡,一个见红昏迷。 可他终究有私心,不忍萧嫣牵扯其中。 心想待萧嫣醒转,问明情由再做打算。 但聂云可不是他,他只知道要忠君不二。 即便不禀报陛下,亦想先禀报了玉晏天再说。 聂云不顾阻拦,嚷道:“我要先去禀报永城王,看他如何说。” 白浪一听松了手,先禀报玉晏天好过直接让陛下知晓。 聂云见白浪松手,急匆匆要走。 一抬头,见老妈子领着几人过来。 聂云定眼望去,其中有人穿着是太医服饰。 暗叫不妙,慌乱道:“阿浪,宫里怎么来人了?” 白浪匆忙起身察看,眼瞧着几名禁卫身披蓑衣,与撑伞的赵太医过来。 白浪不由自主地胆战心惊,宫里为何如此快便来了人。 莫非萧嫣与裴泫铭出事,乃是宫里派人所为。 聂云看清来人容貌,拱手施礼急问:“赵太医,为何而来?” 赵太医瞧见地上的裴泫铭,顾不得客套奔了过去察看。 赵太医一手探着脖间,一手搭脉。 瞬间大惊失色,难以置信磕巴道:“人,人死了……” 听了赵太医的话,聂云与白浪脸色一沉不敢答话。 赵太医战战兢兢呼了口气,稳住心神在裴泫铭身上仔细察看。 察觉头顶的伤口,心中有了结论。 赵太医起身走向萧嫣,为其搭脉诊断。 面色又变,急忙打开药箱拿出一个红色瓷瓶。 倒出一粒药,捏开萧嫣的嘴喂其服下。 赵太医随后对聂云吩咐道: “劳请二位送萧姨娘回房。” 聂云抱起萧嫣,那名老妈子撑着伞为萧嫣遮挡先行回了房。 赵太医这才惶恐不安,质问白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谁伤了裴泫铭,又将他推入池中溺毙。” 白浪摇头道:“我也是刚回裴府,便听人禀报,萧嫣昏倒在凉亭,至于裴泫铭为何如此,还得问明萧嫣,方知。” 赵太医眼光一狠,又问道:“白浪,陛下命我,照料萧嫣的胎,你说实话,萧嫣已有小产症状,是不是你所为?” 白浪却懒得理会赵太医,冷冰冰强硬道:“赵太医既然奉命保胎,还不快去医治萧嫣,与我在此,浪费唇舌作何。” 白浪的话也没错,赵太医瞅了一眼地上的裴泫铭,催促道:“还是派人,速速去禀报陛下,拖下去,对你我都没好处。” 赵太医拾起地上的纸伞,瞪了一眼白浪撑伞离去。 白浪低头望见,面肿惨白的裴泫铭,心情复杂无以言表。 裴泫铭死了,他竟高兴不起来。 甚至有些愧疚,若他早些想明白罪不及子孙。 也不至于,与萧嫣做出龌蹉之事。 可如今也只有萧嫣腹中的骨肉,暂且可保萧嫣的命。 此刻他第一次真诚祈求上苍,保佑萧嫣的孩子无忧。 白浪独自一人,先将裴泫铭的尸身扛到冰窖中保存。 这裴府早有裴大国,一早备下的上好楠木棺椁。 未想到,竟被裴泫铭用上了。 聂云送完萧嫣与赵太医嘀咕了几句,便弃了马车。 他身披蓑衣,不顾风雨纵马回宫禀报。 皇宫,东宫。 阴雨天犯困,玉晏天与南宫盛蓉用完午膳,便小歇午睡。 殿外滴答滴答落雨声,扰得南宫盛蓉睡不踏实。 她耳畔呼吸一起一伏,十分匀称。 南宫盛蓉慢慢翻转过身子,打量熟睡中的玉晏天。 她凝着眉宇如画,安宁瞌眼的玉晏天,不禁感慨万千。 她二人虽不是第一次,同塌而眠。 可这是她第一次,仔仔细细安心望着他的睡颜。 偶尔玉晏天微微晃头,挪了挪身子。 大抵是被她,压麻了臂弯。 她顺势滚到一旁,好让玉晏天睡得舒适。 只是翻身窸窣动静,玉晏天一个激灵惊醒过来。 瞧见美人躺在那儿,似笑非笑望着他松了口气。 他将人捉进怀里,哑着嗓音魅惑问道:“蓉儿,为何不睡?” 闻见玉晏天唤她名字,起了捉弄之心,假意嗔道:“怎地,一成亲,便不唤我殿下了,男人,哼!” 玉晏天轻吻她的侧脸,轻笑道:“都已是夫妻,何况此刻,只有你我,这闺房之乐,唤殿下,未免太生分了。” “什么闺房之乐,你给本太女老实些……” 南宫盛蓉面红耳赤呵斥,捉住那双不安分游走的手。 死死压住,玉晏天的手不放。 那模样像极了,被坏人轻薄一般。 玉晏天也不反抗,反倒取笑道:“蓉儿,怎地成了亲,变得端庄守礼起来了,你从前可不是这般啊,哈哈……” “不准笑,勾引本太女……” 南宫盛蓉松了手,去捂玉晏天的唇。 反倒被玉晏天扣了手禁锢,失了阵地封了唇。 一道惊雷响破天际,乌云越发浓密。 殿内登时暗沉,犹如黑夜。
第150章 乌云翻滚电闪雷鸣, 狂风怒喝暴雨汹涌。 小宁子望着滂沱大雨,对身旁的周小婉抱怨道:“你看这老天爷,多威风, 可怜咱们这凡夫俗子咾!” 雨水溅了周小婉一脸, 她往身后挪了挪, 掏出手绢擦拭脸面。 见周小婉不搭话,小宁子摇头晃脑望天叹气。 聂云在宫里急奔而行,一路踏溅雨水无数。 “宁公公,劳烦,通传两位殿下。” 聂云进了东宫,憋着气说完话。 方敢上气不接下气大喘气,顾不得满面雨水的狼狈。 小宁子不急不慢, 顺嘴问道:“什么事啊?殿下问起来, 我好回上一二。” 聂云张望四下,附在小宁子耳边,只说了五个字道:“裴泫铭死了。” 这短短几字,可是吓到了小宁子。 他惊愕瞠目, 口齿打结。 顾不得礼数,慌忙叩门大喊:“殿,殿, 殿下,不好了,殿下,殿下……” 寝殿内, 原本亲亲热热的两人骤然分开。 玉晏天一个翻身下了床榻, 一边理着衣衫,一边向门口走去。 玉晏天深知小宁子, 在宫中伺候多年。 绝不会如此,不懂礼数惊慌失措。 南宫盛蓉隔着幔帐整好衣衫,也下榻向前。 玉晏天打开殿门,狂风裹着雨水的湿气,迎面扑来。 玉晏天瞧见聂云,冲其冷静道:“进来回话。” 聂云三五下,扯掉蓑衣入殿。 身上残留的雨水,瞬间打ʟᴇxɪ湿殿内地面。 聂云一入殿,小宁子便将殿内关上。 小宁子忐忑不安碎碎低语:“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周小婉也不多问,牢记着谨言慎行,多做少问保平安。 “什么事?” 玉晏天寒了声,南宫盛蓉到身旁附和道:“还不快说。” 聂云仰首艰难,开口道:“裴泫铭溺毙了。” 南宫盛蓉花容失色,率先沉不住气急斥道: “你说什么?还不快,仔细说来。” 聂云将到裴府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相告。 玉晏天蹙眉镇定道:“也就是说,除了萧嫣,无人知晓,裴泫铭为何会溺毙而亡?” 聂云颔首回道:“是,赵太医说,萧嫣恐会小产,眼下保胎要紧,不易询问。” 南宫盛蓉厉声道:“赵太医可有说,这胎保得住吗?” 聂云如实将赵太医的话带到:“赵太医说拼尽全力,定会保胎无忧。” 听了此话,南宫盛蓉与玉晏天稍稍安心。 南宫盛蓉方才惊得口干舌燥,去斟水饮用。 玉晏天盯着忐忑不安的聂云,冷冷道:“聂云,你为何先来,禀报本王?” 今日回裴府的路上,白浪已将他与萧嫣之事相告。 聂云痛心疾首,痛骂白浪糊涂。 可事已既此,骂又有何用,终归是得想个万全之策。 聂云自然是有私心,生怕龙颜大怒,牵扯到他妻儿的命。 聂云跪地磕头求道:“求永城王,救救白浪……” 聂云这话,令南宫盛蓉误解,遂质问道:“莫非是,白浪杀了,裴泫铭?” 聂云急急摇头,否认道:“不不不,我与白浪,奉旨入宫离开裴府时,裴泫铭尚未身亡。” 南宫盛蓉灵光一现,不由自主与玉晏天对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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