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安帝哪会不知道这二人又打什么主意,无非是想争取孙子儿子的自由。 皇帝指了指玉晏天说道:“玉晏天身子羸弱,驸马关乎皇家子嗣马虎不得,若真如魏大人所言这京城风水好,养好了身子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文韬武略,不然如何做帝夫。若他弱冠之年能通过皇室的所有考核,彼时公主也已及笄之年再封驸马赐婚也不迟。” 魏英南才不管皇帝说什么,可扣了她的宝贝儿子在宫中伴读着实接受不了。 不死心谏言道:“陛下所言甚是,可公主毕竟是女儿家,身旁都是男子伴读怕是不妥,不如让大理寺卿的幼女进宫伴读可好?” “云大人的幼女?”惠安帝呢喃着,看向跪在不选处的大理寺卿云香玲陷入深思。 云香玲三十多岁,正是风韵犹存的年华。她一双狐媚眼眸像是一汪春水般,轻易能勾起人的怜爱之心。 虽然魏英南是云香玲的上官,可云香玲在心里不知道咒骂了魏英南几遍。 这个老女人竟然为了保自己儿子,将她的女儿推了出去。要知道进宫伴读,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 气归气,可是做公主的伴读对于女儿家来说确是一条极好的出路。 有这个头衔,将来大好的前程不说,青年才俊更是任其选。 “小女不才,陛下莫要嫌弃。” 谦虚场面话还是要说的,云香玲楚楚动人望着惠安帝。 云香玲敢如此看着皇帝,只因她与惠安帝其实是青梅竹马。 本来她那时极有可能成为太子妃的,可偏偏裴大国从中作梗棒打了鸳鸯。 云香玲痛失了太子妃之位更无缘皇后之位,从此刻苦学习考了功名又攀上魏英南爬到了如今的位置。抛开男女两派,她与裴大国也是势不两立。
第3章 看着眼眸含情的昔日情人,惠安帝想起桃花飞扬,郎情妾意的年少时光。对于老情人的亏欠,给她女儿一个好前程也不是什么过分之事。 惠安帝不动声色避开了云香玲的眼神,冲着魏英南说道:“还是魏大人考虑周全,准了,让云大人的幼女进宫伴读。” 魏英南听见皇帝答应喜上眉头,急忙追问道:“那犬子……” 可惠安帝没等魏英南话说完,直截了当不容半分质疑威严道:“照旧,田公公,退朝。” 惠安帝一摆手头也不回的走掉了,田公公挥挥拂尘催促众人退朝。 “各位大人散了吧。” 田公公翘起兰花指,向裴泫铭,魏子良,姜栋,玉晏天指了指傲娇道:“你们四人,随本总管来。” 魏子良跑过去扑进魏英南怀里,哭闹道:“母亲,孩儿不要留在宫里,母亲……” 魏英南看着爱子泪眼婆娑,可她身为一派高官怎能在众人面前出丑。 魏英南换上一副慈母温和的模样,大声安抚道:“陛下让你进宫伴读,这是无上的荣耀,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了,快随田公公去吧!” 魏英南附在儿子耳边小声叮咛道:“你先去,母亲会安排人与你照应。” 魏子良才不管母亲说什么,仍旧闹着脾气喊道:“孩儿不要,不要在宫里嘛……” 田公公看了一眼早就乖巧站在自己身旁的玉晏天,娇嗯一声点头赞许其懂事。 “你们俩个去把魏子良拖过来,别再耽误功夫了。” 田公公看不下去哭哭闹闹,指挥两个小太监过去抓人。 那边裴大国也简单交代了孙子裴泫铭几句,无非和魏英南说的一样。裴泫铭一向稳重,郑重跪地磕头跪拜道:“孙儿不能在身边孝敬,祖父要顾好自己的身子。” “好,好,好孩子,快起来。” 即便是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的裴大国,也不禁动容伤怀。扶起孙子,眼看着孙子走远老眼湿润模糊,似乎有看见咿呀学语的裴泫铭第一次开口唤“祖父”。 “放开我啊,放开我,母亲,母亲……” 片刻的伤感被魏子良的哭嚷声冲散,裴大国冲着魏英南嘴脸一动满是讥笑。 虽然儿子不争气,可魏英南不甘示弱挺起胸膛一甩衣袖,回了个蔑视白眼离开。 京卫统领姜宥的儿子姜栋,跟在玉晏天之后早就待在田公公身旁了。 田公公捏着嗓子命令道:“好了,跟我过来吧。” 刚过午时原本温暖的太阳,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天色暗沉。玉晏天本分的随在最后面,瞥了一眼金砖黄瓦的宫墙,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 宫门外,裴大国的马车缓缓而行。家丁从前面奔过来谨慎禀告道:“ʟᴇxɪ大人,魏尚书在前面巷口等着您呢。” “嗯,知道了。” 裴大国在马车上看上去是闭目养神,其实他在回顾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一切。 “裴大人。” 来不及细想,魏英南的声音传来。睁开眼,魏英南已上了他的马车。 二人共乘一辆马车,魏府的马车则在后面跟着。 魏英南见裴大国往一旁挪动,似有厌恶之色。不屑与一个糟老头子见识,开门见山道:“裴大人觉不觉得陛下今日是故意的,你我好像着了陛下设下的圈套。如今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两家都有人质在陛下手里。” 裴大国赞同魏英南所言,可仍旧难以置信说起疑惑之处,言道: “若说是圈套,陛下这盘棋下得可真大,陛下看来是再容不下你我二人了。” 魏英南不以为然道:“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裴大人忘了,看来裴大人是真的老了,我看陛下更忌惮你手中的兵权,你裴家不会真如民间传言要拥兵造反?” 魏英南的这般言论,裴大国的表情竟未有变化。暗自揣度,这老头不愧是三朝元老。 裴大国忽然笑道:“无论今日兵权掌握在哪个臣子手里,处境皆由我裴家一样。忠与不忠,全在陛下一念之间。老夫只能说这么多年问心无愧,上对得起先帝下对得起百姓。” 魏英南可没空听裴大国自表清白,面子上赞许心里却是不信。 “裴大人真的就甘心让那个玉晏天捡了便宜?”这其实是魏英南最不甘心之事,驸马之位怎么能落到旁人手里。 裴大国一副老谋深算道:“一个病秧子,能不能活到弱冠之年还未可知,更何况公主只有六岁,离及笄之年还有九年,这中间如何变数谁又说得准呢。” 话音刚落,魏英南抢先发问道:“那裴大人有何打算?” “那魏大人呢?” 裴大国不甘示弱,怎会告知对方计划。 魏英南也看出来了,裴大国不会真心相告。此时恰巧有人通报裴府到了,待马车停稳魏英南撂下一句:“那便各凭本事。”扬长拂袖而去。 骄阳拨开云雾,瞬间点燃天地好颜色。宫中假山溪流声登时清亮,柳树上的鸟啼声悦耳舒心。 田公公领着几人穿过假山石桥,来到前面一扇宫门口停下。 “墨韵堂。” 田公公指着宫门解释道:“这里是你们日后读书的地方,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几人异口同声,田公公接着往前带路。春日的凉风袭来,几人衣着单薄不由缩卷身子双手抱肩。 田公公打从出了大殿门口,便披上了披风这是皇帝特允的恩赐。 玉晏天吸了口凉气,胸闷难耐捂着嘴又咳嗽起来。 田公公听见咳嗽声停下脚步,回过身慈祥唤道:“玉侯爷,你过来。” 玉晏天愣了一下还不适应别人唤他侯爷,但很快反应过来连跑带喘到了田公公跟前。 田公公撑开披风将玉晏天揽到了自己侧怀,眯眼笑道:“侯爷不介意吧?” 玉晏天摇摇头又咳了起来,田公公体恤道:“莫说话了,着了凉风可不得了。” 玉晏天也不在说话,跟着躲在披风下继续往前走。 魏子良在后面不乐意了,他何时吃过苦。这虽是皇宫,他却没把田公公放在眼里。没教养喊道:“老太监,你要带小爷去哪里?这路怎么越来越偏僻了?” 田公公听了翻了下白眼,并没有回头,他懒得跟一个孩子置气,嘴上却也没客气说道:“小崽子,这是皇宫不是你家。你们终究是男子,在宫中多有不便,前面便是北宫你们的住处,宫门都有侍卫看守你们每次出行都会登记记档。” 魏子良打了个冷颤,裹紧身子难受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这一问,问出了几位少年的心声。便是沉稳的裴泫铭,也不由追问:“是啊,公公,我们何时可回家啊?” 田公公并未停下脚步,触景生情也想起自己年少离家,像他们这个岁数已经成为太监入宫伺候小时候的惠安帝了。 田公公温和安抚道:“到节日自会有休假,今日是二月初五,三月初五清明节便可回家三天。” 魏子良板着指头算了算,嘟囔不开心道:“要一个月啊,这么久啊。” 裴泫铭得到答案便不再言语,魏子良还在不停唉声叹气。姜栋比魏子良高上半头跟在后面一言不发,皱着眉似乎也不大高兴。 田公公低头打量一眼身边的玉晏天,玉晏天只是左手握拳放在嘴边小声咳嗽,只看得出在积极忍受身子的不适。 一盏茶后,一行人来到皇宫最偏僻的北宫。 北宫内虽然地处偏僻,可占地面积并不小。有东南西北四个厢房配有耳房,一间小膳房。 按照田公公的分配,玉晏天住最大的东厢房。 裴泫铭住南厢房,魏子良住西厢房,姜栋住北厢房。 每日的饭时按两荤两素一汤的标准,暂时由膳房派人送来。 换洗的衣物也由尚衣局负责,晚一些便会送来。 田公公交代一旁的小太监说道:“小宁子,你留下来照应,有事便来禀报于我。” 小宁子比玉晏天等人大上五六岁,也不过十五六岁未脱稚气。可也是打小入宫的苦命人,没了那家伙什这辈子注定被人轻贱,早就领教了世间百态。 小宁子十分通透机灵,不然也不会被田公公收为徒弟。 小宁子一边应声,一边送公公出了北宫门。 “小宁子,切记做事仔细着。” 田公公临走又不厌其烦地叮嘱,小宁子的声音尖细明明是郑重其事的保证,听着却有些滑稽可笑:“师傅,您就放心吧。” 田公公满意哼了一声,领着另外几个公公渐行渐远。 北宫内,玉晏天推开了东厢房门,屋内陈设高雅。 一进门,摆放着一套梨花木的六角圆桌,圆桌上摆放着素雅的青瓷茶具。 圆桌前左边墙边一排楠木书架,书架上整齐摆放着书籍。书架前是一方长案,按上整齐放着文房四宝。 圆桌后墙前摆放着两张堂椅,堂椅中间有一方短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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