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贵妃也自觉失态,掏出丝帕抹了抹眼角,低眉垂目,小声恭顺道:“臣妾失态了,昨日便听闻,玉表弟身子羸弱,可今日一见这身板,比臣妾想象中更加单薄,臣妾真真是心疼……” 吴贵妃说着,竟有些声泪俱下,着实令人不免动容。 惠安帝急忙宽慰道:“贵妃也不必担忧,待今日事毕,朕便命太医署会诊,贵妃也不必太担忧了。” 吴贵妃听毕破涕为笑,煞有介事地弯腰,行礼道:“臣妾,先替表弟谢过陛下。” 惠安帝只是微微颔首,随即抬头打量日头时辰,有些不耐烦道:“田公公命人去看看,公主到哪了?” 田公公应了一声,吩咐身旁的小太监速速前去察看。 这时,庄太傅忽而开口,询问道:“陛下不知道哪位是裴尚书的孙子?” 惠安帝指了指裴泫铭,田公公识趣喊道:“裴泫铭还不快,出列上前。” 裴泫铭作揖恭恭敬敬,弯腰走上前屈膝跪地。 惠安帝略有严肃,开口道:“抬起头来,让庄太傅看看。” 庄太傅打量一番,捋着下巴上的白胡子说道:“听学问堂的周夫子说,你是他学生里造诣最好的。不知《孟子》,你可学完了吗?” 这学问堂的周夫子,也曾是庄太傅的学生。 裴泫铭铿锵有力,答道:“回太傅,学生学到告子上篇,还不曾学全。” 庄太师闻后又问道:“孟子曰: 今之人修其天爵,以要人爵,既得人爵,而弃其天爵,则惑之甚者也,终亦必亡而已矣。你可知这句话的意思?” 裴泫铭脸色微变,严谨答道:“说的是,人若修养天赐的爵位,其目的便在于得到人授的爵位;一欸得到人授的爵位,便会抛弃了老天赐的爵位。这真是糊涂至极啊!最终连人授的爵位,也保不住必定会失去。” 庄太傅点头夸赞道:“说得好,希望你可牢记,他日成为,国之栋梁之才。” 裴泫铭磕头一拜道:“学生谨记,太傅教诲。” 庄太傅嗯了一声,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田公公见惠安帝挥手,立刻吩咐道:“裴泫铭,退下吧。” 待裴泫铭回到原位,方才去打探公主消息的小太监,惊慌失措奔到田公公身边,气喘吁吁说道:“公主不见了……” 田公公原本微眯的眼睛,吓得愕然睁大,惊慌不言而喻,极力稳住声音问道:“把话说清楚点?” “回公公,说是一早便没了公主的身影,寝宫内外都找好几回了,皇后娘娘急得都哭好几回了……” 惠安帝见小太监回来,与田公公窃窃私语,不悦道:“什么事,不能直接禀报?” 田公公一弯膝盖跪地,颤颤惊惊道:“回陛下,公主她,她不见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惠安帝大惊失色腾得起身,厉声喝道:“把话给朕说清楚,公主她怎么了?” 田公公如实回答,方才小太监所言,惠安帝脸色难看,命令道:“命,皇城守卫,各宫当值宫女太监,全力在宫中寻找公主的下落。快去,去……” 惠安帝情绪激动,径直抬脚往前走。吴贵妃花容失色紧随其后,也不敢言语。 惠安帝走了两步又觉不对,回过身喊道:“庄太傅,朕先去看看皇后。” 庄太傅理解应道:“陛下请随意。” 众人紧随惠安帝身后,簇拥而散,墨韵堂顷刻间,恢复了平静。 墨韵堂只剩下玉晏天四人与庄太傅,就连小宁子也离开了墨韵堂。 庄太傅走到四人面前,指了指除了裴泫铭剩下的三个人,吩咐道:“你们三个,自我介绍一下。” 姜栋不善言辞,心慌害怕不敢言语。 魏子良心里在盘算着,周夫子既然向庄太傅提了裴泫铭,必定也提了自己,故而也不主动开口。 玉晏天见二人都不开口,也不拖泥带水,作揖不吭不卑道:“学生,玉晏天,东山人氏,天清日晏,便是学生名字的由来。” 庄太傅若有所思。嗯了一声,其实玉晏天与庄太傅同为东山人氏。 庄太傅还乡隐世后,那些想与天子同门沾享荣耀的人大有人在。 不少当地的乡绅富豪,想将子女拜在庄太傅门下。 终日家中,可谓是门庭若市。可庄太傅却说只收合眼缘之人,全部拒之。 玉晏天自幼体弱长年在家,二人自然从未见过。 庄太傅略过玉晏天身旁,在姜栋面前停下。 既然姜栋与魏子良不开口,庄太傅直接指了指姜栋,说道:“你叫何名?” 姜栋磕磕巴巴道:“学,学生,乃是,乃是京卫统领之子,姜栋……” 姜栋还在想自己名字的由来,庄太傅却笑道:“你便是姜栋啊,你的名字,还是老夫取的。” 姜栋咧嘴傻笑,这下好了省得自己解释了。 只剩下魏子良了,自然是不能再躲藏了。 魏子良清了一下嗓子,大声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傲娇说道:“学生魏子良,右尚书魏英南之子。子良取意为,子孙善良优良之意。” 庄太傅语重心长道:“莫辜负了,你名字的含义。” 魏子良略有应付道:“学生谨记在心。” 庄太傅仰头看了看时辰,随即说道:“既然公主还未寻到,尔等四人先行拜师吧。” “是,太傅。” 四人异口同声,待庄太傅上香敬过祖师天地,四人一一轮流磕头敬茶。 庄太傅训诫教育几人,要尊师敬道,勉励几人做人要清白,学业要刻苦。待训诫完,这拜师仪式便结束了。 庄太傅让四人入堂,默写一份千字文楷书及其译文最晚散学时交与他。 庄太傅想看看四人书法造诣如何,摸摸几人功底虚实。 学堂内讲台上,放着太傅的堂桌。下面整齐摆放着六张书案,每张书案上都放着一个藤竹书箱子。 裴泫铭跳过第一排,坐到了第二排。第一排不用想,一定是公主的位置。裴泫铭深知宫规,自然不会僭越。 玉晏天本想坐到最后面,可魏子良与姜栋竟不约而同,冲向了最后一排。 玉晏天只好与裴泫铭并排而坐,庄太傅在讲台上说道:“书箱里有文房四宝,你们各自取来用吧。” “是。” 见四人回答,庄太傅便拿起一本书,坐到蒲团上专心阅读。 裴泫铭已经取出笔墨纸砚,奋笔疾书起来。 玉晏天不慌不忙取出文房四宝,仔细研了研墨,方才开始书写。 他独自生活许多年,每一件小事他都会当成一件趣事来做,以此打发时光。 魏子良虽然不学无术,但这千字文乃是开蒙小孩学的东西他自然会,只是这字迹略有潦草。 姜栋也不慌不忙书写起来,这千字文他幼时背不出。 父亲罚他抄写了上百遍,可算是吃尽了苦头。至于字迹嘛,比起魏子良还算端正。 中宫殿。 身着明黄华服,头带凤冠的姚皇后,拿着绣帕,掩面哭泣一时看不清模样。 而她身旁的绯色华服的女子,与吴贵妃有几分相像,不用说定是吴淑妃了。 吴淑妃生得白皙娟秀,亦是娇俏动人的美人。 “娘娘莫哭了,当心着身子,公主肯定是一时调皮,藏了起来。” 吴淑妃在一旁规劝着,姚皇后叹了口气抬起头来。 皇后与惠安帝只差一岁,已近不惑之年。 虽然保养得体,可仍看得出比身旁的吴淑妃大上不少。添了年岁,姚皇后本就温婉越发大气端庄。 “公主这孩子,平日里都被咱们给宠坏了,今日拜师,这如何让本宫,与陛下交代。” 姚皇后懊恼着擦了擦眼泪,责怪自己平日的娇纵。 吴淑妃连忙宽解道:“这宫里就公主一个孩子,何况公主长得又招人喜欢,臣妾们自然欢喜,莫说臣妾了,陛下那也是含在手心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姚皇后听了继续摇头,叹气道:“本宫年纪大了,可淑妃与贵妃尚且年轻,入宫也有十年,为何也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 姚皇后说到淑妃痛处,淑妃仍旧赔笑道:“是臣妾与贵妃姐姐,福薄……” “陛下驾到。” 淑妃还未言毕,被田公公的声音打断。
第7章 云藏日斜,余晖暗淡。 转眼之间申时过半,墨韵堂内一片寂静。 姜栋,魏子良译文并未写完,可早就停下笔趴在桌上,实在是饿得慌。 午时也未有膳食送来,而庄太傅像不知饥饿般,全神贯注一直ʟᴇxɪ在醉心看书。 魏子良扭头看着院子里香案上的点心,吞了吞口水趁庄太傅不备蹑手蹑脚往堂外挪去。 眼看还有一步便要到门口,忽然庄太傅大喊一声:“魏子良。” 魏子良被吓得腿一软,单膝跪地哭笑不得转过身,怯声道:“太傅我错了,我不该想去偷吃供品。” 庄太傅却不生气,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笑道:“为师也饿了,你去将糕点端进来,大家一起分食了吧。” 魏子良一听双眼发亮,欢声雀跃答了一声“是”,拔腿就往外跑生怕庄太傅后悔。 姜栋听后站起来摸着肚皮,憨声憨气道:“太好咾,终于有吃的了。” 裴泫铭这时将千字文及其译文写完,放下毛笔甩了甩酸困的右胳膊。 魏子良端进来两盘糕点,一盘放在庄太傅的堂桌上,端着另一盘走回自己位置上。 姜栋想吃可又怕与魏子良起争执,眼巴巴看着盘里的糕点不敢开口索要。 魏子良拿起一块塞进嘴里,又拿起一块递到姜栋面前含糊不清道:“给你吃。” 姜栋愣了一下随即喜笑颜开,连声说谢接过糕点大口咀嚼。 庄太傅看着魏子良如此举动甚感欣慰,将自己盘中的糕点取出两块放在桌上,端着剩下的走向裴泫铭。 裴泫铭见庄太傅过来,起身作揖道:“太傅,学生已将千字文及其译文写完。” 庄太傅将盘子放到裴泫铭桌上,和蔼悦色道:“先用块糕点吧。” 裴泫铭也不好客气,拿起一块糕点斯斯文文小口吃起来。 庄太傅拿起裴泫铭的功课察看,只见其书写井然有序细致工整。 庄太傅露出满意的神情,放下裴泫铭的功课走到玉晏天的桌旁。 玉晏天聚精会神提笔书写,笔酣墨饱下笔如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 像一副精致栩栩如生的山水画,更像是虔诚满满心无挂碍的抄录经文。 庄太傅满眼惊叹与欢喜,却不敢打扰,直到玉晏天写完最后一个字收了笔。这才鼓掌夸道:“好字,真是好字,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能写得如此一手好字,真是后生可畏啊!” 玉晏天之前是全神贯注,也不觉得什么。此刻才觉得耗尽精力神困疲乏,不自觉又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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