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禁卫铿锵有力应声,毫无留情不顾裴泫铭的哭喊将其拖了出去。 魏子良则一直魂不附体,毫无反应任人拖走。 两名禁卫将口吐白沫,意识模糊的裴大国抬出来贡院。 “咚……” 锣声再响,另一监考官高喊:“肃静,考试继续。” 贡院终于恢复如初,南宫盛蓉也不禁松了口气。 她盯着悠闲品茶的魏英南,满腹狐疑忍不住上前小声问道:“今日之事,可是有人故意为之?” 魏英南放下茶杯起身作揖,回道:“殿下在说什么,微臣有些听不明白。” 南宫盛蓉一咬牙,直截了当将心中所想问出:“魏尚书,可见过玉侯爷?” 魏英南爽朗笑道:“玉侯爷养在深宫,岂是微臣想见就见的。” 南宫盛蓉急着又说道:“本公主的意思是,玉晏天他,那个……” 她有些语无伦次,魏英南却像听懂一般,竟答道:“主意确实是玉侯爷出的。” 此言一出南宫盛蓉虽早有猜测,可仍旧震惊错愕。 玉晏天明明近些日子闷在北宫,怎会参与进来这些事情。 魏英南解释道:“犬子不才,牺牲他一人便可牵制住裴大国,又为何不做呢。” 南宫盛蓉微微颔首,不禁有些钦佩魏英南。 折腾了半日,她也有些累了。与魏英南喝茶聊天,暂时休整。 皇宫,太极殿。 田公公急步奔进来,气喘吁吁眉飞色舞道:“陛下,事成了……” 惠安帝听闻放下御笔,亦是喜上眉梢,急忙追问:“眼下什么情况?” 田公公答道:“魏子良与裴泫铭,被除名此次春闱,裴尚书中风病倒。” 惠安帝挥手急着吩咐:“快,让太医去,看是真的中风还是装病。” 田公公不慌不忙应道:“陛下放下,老奴已吩咐太医署掌事去了。” 惠安帝满意颔首,又骤然叹气道:“哎,去吧,让玉晏天走吧。” 田公公亦是动容感叹:“这玉侯爷在宫里九年了,如今这要走莫说旁人,老奴都有些舍不得。” 惠安帝再次叹气无奈道:“朕答应他了,又岂能说话不算数。随他去吧。” “可公主她……” 惠安帝摆摆手示意田公公莫再说下去,田公公悻悻然退了出去。 天灰雨蒙凉风阵阵,似乎在为离别感伤。 皇宫门口,一队八人金甲骑兵护着一辆马车缓缓驶出。 车轮辗转咯吱作响,仿若哼吟一曲别离。 马车内,白发苍苍的庄太傅与玉晏天相对而坐。
第35章 玉晏天身着一件, 窄袖云纹靛青深衣衬得主人气宇轩昂。 外披狐毛靛蓝披风,又显沉稳淡定。 他微蹙眉宇眸中似乎蒙着一层哀愁,微抿红唇偶尔轻咳一声。 庄太傅着了件墨灰襽衫裹着墨黑披风, 虽皓首苍颜仍旧精神奕奕。 “晏天, 这些年你的身子越发见好了。” 庄太傅捋了捋一指长的灰白胡须, 略有所思。 玉晏天恭敬道:“有劳太傅挂心。” 庄太傅问道:“为何不等春闱结束,与几位同窗辞了别再走?” 玉晏天反问道:“太傅不也如此,刻意辞别只会徒增伤感罢了。” 庄太傅仰头发笑道:“不错,老师亦是这般想法。” 庄太傅收了笑容有些感慨道:“其实为师看得出,你与公主其实是两情相悦。你平日里有意克制冷待,为的便是日后分别少几分苦楚吧。” 玉晏天并未有被人看穿的窘迫,从容淡定道:“我本不属于这里, 离开只是迟早之事。” 庄太傅颔首一副甚感欣慰的赞道:“你与为师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归乡以后得空常来看看为师这个糟老头子。” 玉晏天似有担忧道:“这是自然,只是此去东山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学生有些担忧老师的身子。” 庄太傅不以为然道:“为师这副身子骨硬朗得很,不必担忧。倒是你, 日后有何打算?” 玉晏天徐徐道:“回归故里祭拜一下亡母后,再做打算。” 庄太傅微微颔首也不再说什么,坦然自若闭目养起神。 骄阳突破乌云屏障, 雨停风歇朗朗晴空。 玉晏天撩开马车轩窗的褐色帷幔,望着渐行渐远模糊不清的“京城”二字,收好眸中的不舍放下帷幔。 日月如梭流光易逝,转眼之间已是春闱最后一日。 午后, 皇宫太极殿。 田公公依例询问道:“陛下, 今夜是否召幸?” 惠安帝抿了口茶,微微思索道:“去祥乐宫吧, 晚膳公主便回宫了,朕去躲躲清净,公主若闹起来,贵妃也能帮着劝上几句。” 田公公愁眉不展叹气道:“哎,老奴是担心,公主她用情颇深怕经不起……” 田公公虽未往下说,可惠安帝已明了接着道:“朕的女儿朕还是了解的,闹肯定会闹上几日,日子久了,什么情真意切忘不掉。” 惠安帝想起年轻时与云香玲之事,一开始肝肠寸断到,最后不还是相忘于凡尘俗事之中。 “去吧,让贵妃准备着公主喜欢的吃食。” 惠安帝挥挥手田公公退出去,命令小太监去祥乐宫传话。 斜阳悬空,金光云霞。 贡院人声鼎沸,三五成群高谈阔论,亦或摇头晃脑连连叹气不情不愿离开贡院。 魏英南送南宫盛蓉到贡院门口,待南宫盛蓉上了回宫马车又返回贡院中。 贡院大门再次紧闭,魏英南按例监督考官批阅墨卷。 南宫盛蓉在马车上慵懒靠着,连打了两个哈欠。这几日在贡院,着实不曾睡个安稳觉。 公主托着雪肌桃腮一脸憧憬,自言自语道:“回宫便可见玉晏天了,还有两日母后禁足之期也满了,嗯,玉晏天,你,有没有想本公主啊……” 想着念起那日与玉晏天唇齿相依,羞涩捂着脸又满眼期待。 马车停稳,有宫人问:“殿下,是直接回东宫吗?” 南宫盛蓉撩起帷幔,装得一本正经威仪道:“去北宫。” “是。” 宫人应了一声继续牵着马匹向前,可匆匆过来一人喊道:“公主,小宁子给您请安了。” 南宫盛蓉听着是小宁子,想着或许是玉晏天派小宁子来的。迫不及待撩开帷幔笑问:“小宁子,可是玉侯爷让你来的?” 小宁子脸色为难,弯腰答道:“田公公命我,今日起在到东宫伺候公主殿下。” 南宫盛蓉闹不明白急着追问:“那玉侯爷那边呢?” 小宁子额上渗出冷汗,田公公交代他务必要缓缓告诉公主。可这缓缓,又能怎个缓法终究是瞒不住的。 小宁子扑通跪地,磕磕巴巴道:“侯爷,侯爷他……” 南宫盛蓉慌了神,莫非她不在这些时日又有人ʟᴇxɪ暗害玉晏天。 她匆匆跳下马车,喝道:“玉侯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小宁子身子一抖闭着眼心一横,如实道:“玉侯爷离宫回乡了……” “离宫,回乡……” 南宫盛蓉只觉得耳畔一阵嗡鸣作响,瞪着小宁子难以置信。 可见小宁子伏下身子整个人跪趴在地,就是借他两个胆子小宁子又岂敢诓骗她这个公主。 公主忽然发疯般往前疾奔,她要亲眼去北宫看看。 或许是她父皇怕她去见玉晏天,故意让人诓骗于她。 她明明已信可仍旧不死心,咬着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公主,您慢着点啊……” 小宁子在后面追赶呼唤,公主充耳不闻。她眼下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到北宫一探究竟。 良久,公主气喘吁吁愣在北宫门口。 她的发髻因为奔跑微散,不识趣地随风遮住她猩红的眼眸。 北宫外寂寥无人,已无平日里看守的禁卫军。 “人呢,人都去哪了,呜……” 公主终于哽咽哭出声,她此刻已然有八分信。 禁卫军既然撤了,说明此处无人需要看守。 公主身子因哭泣颤栗不断,眼神中悲伤凄凉。 她像极腿脚不适之人,踉踉跄跄上前推开北宫大门。 院内更是静寂无声,空无一人。 她看着一砖一瓦想起昔日北宫住着的四人,如今都走了。 “为什么啊……” 公主抽抽噎噎任由眼泪直掉,恍惚自问。 她用尽力气,一步一步走到玉晏天房门口。 伸出如畏冷颤抖的手,推开房门失魂落魄抬脚迈了进去。 屋内陈设如旧,似乎还在待人归。 斜阳笼罩在公主身上,清晰放大她的悲伤。 灵光乍现,她想起最后一个锦囊。 她慌慌张张从怀里取出锦囊,第一个红色不是丢掉,第二个青色也不是,烦躁弃地。 剩最后一个了,她深吸一口气急急忙忙打开,拿出纸条。 纸条上,赫然写着三个字“汝忘吾”。 “汝忘吾,你忘了我……” 公主脑海慢慢闪过玉晏天哀伤的眼神,耳畔忽然回荡起他的话:“只是怕日后没机会。” 她痛哭怒骂:“你早就打算好了,却不告诉我,一声不响便潇洒离去,玉晏天,你这个混蛋……” 这时小宁子赶过来,畏畏缩缩劝道:“公主当心着身子。” 南宫盛蓉仰起脸,她的双目红肿楚楚可怜。 可她骄傲抹去泪水,喘了口气厉声问:“他走时可有留下什么话?” 小宁子伸手指了指书架,说道:“侯爷说那几幅画是留给公主的,若公主不要,便让我拿去当柴烧了。” 南宫盛蓉急步奔到书架前,将画轴通通拿了下来。 小宁子赶紧进去帮忙,她心急打开第一幅画轴。 入目却是春日桃花盛放,桃树下站着一位女童粉衣襦裙笑靥如花。 落款处写着:贺,公主八岁生辰。 泪水翻涌而出,她只觉心口撕心裂肺的疼。 九年来每每她生辰,唯独玉晏天从未送过她贺辰之礼。 再打开第二幅,第三幅。一直到第六幅,同样的场景。分别是她九岁,十岁,十一岁,十二岁,十三岁,十四岁。 公主死死咬着下唇,憋着不哭出声。 她的面颊涨得通红,唇色乌青。 小宁子不敢言语生怕说错话,将第七幅也是最后一幅画打开。 繁星点点,月光皎洁。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背着一位妙龄少女满眼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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