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玉晏城的性子,若做出什么后果不堪设想。 玉晏城听着娇声细语满是无奈,不禁心疼火气消了一半,退而求其次道:“这把纸伞留与你,你淋了雨,当心着了风寒。” “多谢,二公子。” 萧嫣顺着门缝看去,玉晏城放下姜黄纸伞竟真的离开了。 萧嫣低头开门瞥见手腕上的淤青,不自觉挤出一丝苦笑。 她捡起那把姜黄纸伞,心中忽然腾起一丝温暖。 她摇摇头念起裴泫铭,撑着纸伞又奔进了雨雾中。 这雨洋洋洒洒绵延不绝,直至翌日也未有放晴趋势。 一早,谭县尉面色凝重亲自登门玉府。 谭县尉披着蓑衣,烦躁不安在玉府门口踱步等待玉晏天。 很快,玉晏天身着官服,撑着昨日那把油纸伞出来。 谭县尉焦急开口道:“侯爷,梁县丞,昨夜死了。” 玉晏天蹙眉吩咐谭县尉与他同乘马车,路上详谈。 今日的车夫自然是曹勇,如今只剩手无缚鸡之力的裴泫铭,其他人看守便可。 马车上,谭县尉身上蓑衣的雨水,在其脚边凝成一滩水。 “仵作已验过尸身,溺水而亡。” 谭县尉将仵作验尸结果如实告知,玉晏天颔首询问道:“在何处?又是何人发现的尸身?” 谭县尉如是回道:“在登仙楼不远的城中河,昨夜包了花船的客人,今早发现尸身,趴在岸边的木栈道上。” “彭知县呢?” 谭县尉横着眉粗着嗓子:“那个彭知县到了事发地,直接吓晕过ʟᴇxɪ去,被送回后宅歇着了。” 玉晏天眉宇一挑,饶有兴趣道:“哦!有意思,那本侯,正好去探探病。” 衙门后宅,彭知县摘了乌纱帽,穿着碧绿色官服和衣卧床。 谭县尉是个粗人,才不管不顾闯进去喊道:“彭大人,玉侯爷听闻你昏倒了,特意来看彭大人。” 彭知县那干巴巴的瘦脸面如土色,瞧见玉晏天进来,硬撑着要起来拜见。 玉晏天自然与彭知县客套,让他不必多礼。 彭知县躺也不是坐也不是,索性躺着一动不动,嘴里直哼哼喊头疼。 “彭知县,这是旧疾还是新患?” 玉晏天与谭县尉,一左一右围在床榻前杵着。 彭知县抬手遮掩着双目,想着如何说辞却被谭县尉抢先:“谭某到任三年,可从未见过,彭大人有头风的旧疾。” 彭知县暗骂谭县尉是条喂不熟的狗,这几年从他这里得到那么多银钱好处。 如今这个玉侯爷一来,连他这个知县说话也不灵光了。 彭知县捂着眼似在哭泣,哽咽道:“本官与梁县丞同僚二十载,有着多年的情分,如今他突遭不幸死于非命,本官,怎能不悲伤害怕,谭县尉你说,城中的治安,一向可是你负责的。” 谭县尉忍着暴脾气,这事将责任推到他身上了。 谭县尉这三年也见过不少案子,并非草包一个。他去寻玉晏天之前,已然简单盘问过梁县丞的家人。 “谭某可是听梁夫人说,昨夜梁县丞,约了彭知县还有苏主薄议事。” 彭知县身子不自觉颤栗一下,仍旧将胳膊遮挡在脸前。支支吾吾回道:“本官,受邀,去,去了花船上,不过本官去了没多久不胜酒力便先回去。”, 谭县尉扯着嗓子问:“那苏主薄家人来报说,苏主薄昨夜未归,不知所踪。” 彭知县忽然恼火了起来,将胳膊抬起怒甩衣袖,训斥道:“谭县尉,本官可是你的上官,还轮不到你审问。”
第74章 谭县尉本想与彭知县理论一番, 玉晏天扯了一下谭县尉,示意他稍安勿躁。 “那么,有劳彭知县将昨夜之事, 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玉晏天寒了脸, 他可没有闲工夫与其浪费口舌。 这彭知县忽然硬气起来, 不似往日对玉晏天那般谨小慎微。 “下官头痛欲裂,恕不能回话。” 言毕,径直侧身向内背对二人。 谭县尉气不过彭知县如此嚣张,又嚷嚷起来:“彭大人,虽是知县,可你涉案其中……” “谭县尉,我们走, 明日再来。” 玉晏天阻拦谭县尉继续言语, 谭县尉看着装睡的彭知县满脸不悦。 屋外不知何时天已放晴,骄阳破云而出金光耀眼。 雨雾缭绕飘散,被一阵风席卷无踪。 谭县尉余怒未消,随着玉晏天到了府衙门口。 “侯爷真是好脾气, 依谭某看,梁县丞的死与彭知县绝脱不了干系。” 谭县尉愤慨激言,气不过一拳打在身旁的梁柱上。 “谭县尉, 为何如此认为?” 谭县尉毕竟在东山城待了三年,对于这几人必然十分了解。 玉晏天想听听谭县尉的看法,或许对破案有帮助。 “侯爷,彭知县, 梁县丞, 苏主薄这三人平日里好得和亲兄弟一般,如今, 一人死了,一人失踪,独留彭知县平安无事,如此明眼之事,任谁都会怀疑彭知县。” 玉晏天闻后颔首赞同:“谭县尉所言甚是,不过眼下首要得是,找到苏主薄。” “这个自然,下官已封锁城门,全城搜寻苏主薄。” 玉晏天倒想趁此机会,好生搜查一下梁县丞家中。 盼着可以寻到真正的账本,好尽快解决掉东山城之事。 毕竟那么多人盯着驸马之位呢,夜长梦多恐生变故。 玉晏天与谭县尉领着一众衙役,赶往梁县丞家中。可方到巷口,浓烟密布人声惊慌乱窜。 “走水了,走水了……” 从巷口冲出几名百姓,不断呼喊。 谭县尉拦住一人询问,一问方知失火的人家正是梁县丞家,遂命衙役赶去灭火。 浓烟散去大火熄灭,纵横倒塌在地的梁柱,残留余温冒着缕缕黑烟。 衙役们灰头土脸,用方巾遮掩住口鼻。从屋内抬出几具尸体,整齐排列在院中。 先是烟熏火燎,晕得人鼻涕眼泪一把,直咳嗽。 可这浓郁的皮毛焦尸味,直冲嗅觉味蕾,五脏六腑跟着扭动,有人忍不住呕吐起来。 玉晏天强忍着呛鼻的烧焦味,捂着鼻子走过去一一察看。 谭县尉有办案经验,自然比玉晏天好上许多。 命人灭火时又命人将仵作唤来,仵作粗略验了一下禀告玉晏天与谭县尉。 “四女六男尸身都被烧焦,身份一时难以辨认,不过都是被人先扭断了脖子,再被淋了烈酒焚烧。” 谭县尉握拳捶掌,凶神恶煞道:“是谁,如此恶毒,手段如此残忍。” 要知道,他一早还曾来这里询问梁夫人,这些焦尸的容颜还历历在目。 玉晏天忽然想起什么,蹙眉惊慌吩咐道:“快去,命人去苏主薄家中,还有速回衙门去。” 玉晏天已然抬腿往外走,谭县尉不明所以,先命人照办。随即匆忙追赶上玉晏天。 “侯爷,为何……” 玉晏天自然明白谭县尉要问何,直截了当打断回道:“杀人灭口,只怕彭知县也有危险,快,回衙门去。” 二人弃了马车,策马飞奔赶回衙门。 其余衙役分成两队,一队去往苏主薄家中,一队负责将死者运回衙门。 马匹疾驰,惊得路人连连躲闪。可又见纵马之人身着官服,引得行人胡乱猜测。 玉晏天率先翻身下马,直奔后宅彭知县的住处。 彭知县的房门竟然敞开着,玉晏天暗叫不妙。 手起刀出,从腰间拔出短刀谨慎迈过门槛。 屋内一片死静,透着些许诡异。 只见彭知县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玉晏天凝神静气,顾不得那么多冲到床前察看。 “不要杀我啊……” 忽然彭知县如同诈尸般,腿脚矫健从床榻上跳了起来。 玉晏天被他惊了一下后退两步,彭知县此时已看清来人是玉晏天。 可见玉晏天手持短刀,吓得瘫软在床哆哆嗦嗦道:“你奉谁的命,要杀我,我彭远山,即便要死,也要死个明白。” 玉晏天故意将短刀在空中划拉两下,冷笑道:“彭知县误会了,本侯,只是来救你罢了。” 彭知县冷颤不断,摇头不信道:“你莫要框我,梁县丞说过,你是魏尚书的人,是你杀了梁县丞灭口,是也不是?” 玉晏天忽生一计,顺着彭知县的意思反问道:“那你说说,本侯为何要杀人灭口?” 彭知县瞠目凶狠,左右言他道:“下官手里的证据。足以威胁到魏尚书,若我出事,证据便会送入京城。” 玉晏天眼神如鹰目锐利,一击要害道:“这么说证据在苏主薄手里,亦或是在马娇芸手里。” 彭知县挪动到床榻最里侧,惊慌失措道:“你休要诈我,我是不会说的……” 玉晏天不屑冷笑道:“马娇芸已被关禁起来,至于苏主薄,早已落在本侯手里。” “你胡说,昨夜苏主薄明明……” 彭知县急忙捂嘴,恶狠狠瞪着玉晏天。 一不留神,险些被玉晏天诓出实话。 “这么说,苏主薄也已招不测,人不会是,彭知县杀的吧?” 这次彭知县咬紧牙关不再言语,此时谭县尉赶了进来。 彭知县眼瞧着谭县尉进来,仿若看见了救命稻草,大喊求道:“谭县尉,快救本官,这个玉侯爷。要杀本官。” 谭县尉看了一眼玉晏天手里短刀,自然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 可他如今岂会听从彭知县的命令,扭过头去只当没看见。 “好哇,原来谭县尉,也成了你的人。玉侯爷,本官不是吓唬你,若我有事……” 玉晏天却懒得听彭知县废话,手里有意无意转着短刀。刀刃寒光打向彭知县的眼眸,惊得彭知县龇牙咧嘴,一阵鬼哭狼嚎喊救命。 “你如此胆小,竟敢中饱私囊十余载。” 玉晏天故意将短刀向前虚刺,彭知县五脏颤抖。发疯般将床榻上的软枕,扔了过来。 谭县尉眼疾手快抬手想要去挡,可玉晏天凌厉挥刀斩断软枕。 软枕一分为二,里面装着的决明子药籽,如瀑倾泻而落。 药籽扬起浮尘,玉晏天退后几步躲避。 看来高枕并不能无忧,彭知县只怕长年难以安眠。不然也不会用决明子,做药枕助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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