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翾在房中呆了三天,每日都有人按时送饭过来,但并不进屋,只是打开门,将盛饭的托盘放在门口,然后一言不发关门退去。 她也并非无事可做,但观察下来,无论日夜,她都没有逃离的可能性,并且,凤翾对自己的身体素质也很有数。 即使没人对她说过一句话,凤翾也猜到了这是哪儿。只是她想不通,这些叛军为什么特特来绑她?她父亲只是个闲散侯爷,母亲虽是长公主,可与当今圣上并不同母,谢家无权,要说是想用她来威胁圣上,她的份量也还远远不够。 凤翾不明白自己会起到什么作用,她总要搞清他们的目的才行。 既然他们一天三顿好吃好喝地供着她,那他们至少是需要她目前活着的。 于是,凤翾开始绝食了。 第一天,送饭的人对一点没动的餐食愣了愣,但依旧一句话也不说,默默将上一顿的冷饭收走,留下新鲜刚做的。 第二天,凤翾肚子咕噜作响,饥饿的感觉变得很强烈,门口那刚换过的、丰富鲜香的饭菜不住地勾引着她,使她的目光黏在上面。管不住眼睛,凤翾只好管住自己的手,捂住眼,不让它乱看。 熬到第三天的晚上,凤翾躺在床上,想在睡梦中躲开胃的绞痛。门再一次打开了。 凤翾以为又是送饭的人,都懒得睁开眼。 但即使闭着眼,她也能感受到有人站在了床边。 “掰开她的嘴。” 这是一个声线温和,却饱含控制力的有些年纪的男音。 听到这人的话,凤翾就知道,她想见的人终于来了。 凤翾不等别人来掰她的嘴,便睁开了眼,挡住小兵朝她伸来的手,直直看向床边的陈建。 这是凤翾第一次看到这个叛军真正首领的样貌,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上了年纪的读书人。 凤翾心中咯噔了一下,因为他看她的眼神……着实不善。 “确实是个美人,怪不得把云怀锦这个冷心冷肺的人都迷住了。” 陈建笑着说。 凤翾睫毛猛地一抖,垂下眼皮,避开了陈建的视线。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凤翾想明白了,心却更加乱了。 原来他是冲着怀锦才掳来她的,要以她为质要挟他。 陈建捏住她的下巴,左右转了转她的脸。他有些遗憾她和怀锦的关系没有更进一步:“还是个雏。” 凤翾胃里泛起一阵恶心,她猛地扭过头,甩掉了他的手:“你搞错了,我和云怀锦没什么关系。云怀真才是和我有婚约的人,这事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难道你不知?” 陈建微笑:“我知道的,比满京城的人多些。” 凤翾眉间一沉。 他在京城的耳目,连八卦绯闻都打听? 此人明显是冲着怀锦来的,他应该一直在监视怀锦。 想撇清她与怀锦的关系,恐怕骗不过此人。 凤翾咬住嘴唇。 陈建掐指算了算,道:“算算时日,也快到了。” 凤翾睫毛猛地一抖,谁快到了,怀锦他们吗? 陈建改了主意,抬了下手:“她不想吃,那就别喂了,让她饿着,死不了就行。” “等我好好想,怎么把你磨成一把好刀。”陈建淡笑着对她道。“云怀真是个人物,非锐器不可伤啊。” 她不会做刺向怀锦的刀的。 陈建走了,凤翾怔怔地坐在床上。 冷掉的饭菜的气味飘进鼻子里,她猛地跳下床,因为饿了三天,脚步虚浮,差点摔倒。 她几乎是扑到饭菜前,塞入口中。 不,她会护好自己,她偏要好好地等到怀锦到来。 冷掉的菜有股腥味,并不合口,饼子也又干又硬,但凤翾还是大口大口地吃着,几 乎抛掉了人生十多年来已成自然的进食礼仪。 看守的小兵进来,将食物从她手中夺走,凤翾拼命咬下了最后一口饼。 小兵似乎被她惊着了,即便饿了三日仍容颜未损的少女眼神里有了兽的凶光,嘴角上还沾了菜汤,看起来有些狼狈。 凤翾扑向他,去夺饼子。小兵急忙转过身,把她关在了屋内。 “军师……不许。” 他隔着门,小声道。 娇养得像朵花儿样的高门贵女,他也不想欺负的。 凤翾用力嚼着口中的干饼,用力地咽下去。 饼子划痛了她的嗓子,她眼角顿时发红。 怀锦,等我。
第74章 他清晰地感觉到,他正处…… 夜色沉沉,沿山而上的小路时不时有碎石滚落,跌入黑暗的峡谷,掉落的声音也很快被吞噬。 马蹄声却是如闪电,划穿了夜空。 “云怀锦!!” 云怀锦在一匹马堪堪能通过的小道上疾驰,暗夜中一米开外便是一团乌黑,稍有不慎,就会一脚踩空。 然而怀锦毫不在意当下是何种道路,只直直地注视着前方,眸中闪映着一丝冷然的光,似乎能射入前方的浓黑。 云怀真纵马追上,咬牙道:“你疯了吗?” “你连圣上的命令都不管了?!” 怀锦忽地勒马,云怀真险些撞上去,他以为怀锦被他说动,道:“丁婆还在后面,我抛下她来追你已是不该。快随我回去。” 怀锦回过头来,云怀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来,口齿清晰,全无癫狂之意: “若是凤翾不在,圣上之令我又听之何用?” 云怀真倒抽一口凉气。 他与怀锦暗中较量已久,人们口中流传的名望,圣上心中的看重,权柄的掌握……这些都是人人羡艳的东西,他就这样全盘抛下了。 而他,尚能保持理智,分析利弊的他,在怀锦面前,再也说不出来任何劝阻的话。 云怀真良久方道:“你这样贸然冲去,不怕行踪暴露?” 怀锦冷冷一笑:“要的就是让陈建知道。他带走凤翾,是要对付我。” 云怀真:“……为何是你。” “他是个记旧仇的人。” 怀锦看了眼沉默下来的云怀真:“剩下的事,你去做吧。我的事,只有一件。” 眨眼间,怀锦的身影就融于暗夜,踪影全无。 胃中有了东西,思绪转动得灵活许多。 关她的这扇门做工粗糙,透过缝隙就能看到外面。凤翾坐在门口,扒在门缝后目不转睛地看了许久。 大部分时间都没有人从门前经过。看守她的两个士兵却始终不敢松懈一分。 凤翾的手指紧紧地抠住木头的纹路,日光已斜,还没寻到机会,她不免有些心焦了。 又有一个人远远地走来,凤翾轻易辨认出他身上衣料比这里的人都好。看守她的两个士兵也遥遥地同他行礼,不必说,那人在此处定然地位不低陈建。 凤翾猛地在门上一锤,木门整个晃了下,惊得两个看守回头看来。凤翾没有停,不断地用力捶着门,大喊“救命”,直到那男子被她闹出的动静吸引来。 这是个长相带着文气的年不到三十的青年男子,他停在关押凤翾的屋前,皱眉问道: “这里怎么关了个女子?” “她……她是……”看守支支吾吾的。 “我是被强抢过来的!大人救我!” 凤翾用力撞门。也许是潜力爆发,竟真的将那木门撞开了。她受不住力,向外扑出,脸朝下趴在了地上。 摔到胳膊肘,凤翾痛得咬住下唇,但没有发出一声。 那青年男子蹲到她面前,满是歉意地将她扶起,见她衣衫华美,却已沾上脏污,对看守发怒道:“军中严令掳掠妇女,谁给你的胆子?!” 说着,便要叫人把看守拖下去施以军法,看守忙喊道:“大将军饶命!是军师命我在此处看守的!” 大将军? 凤翾愕然地抬起脸。 这个长相有些秀气的男子,竟然就是魏秀,叛军首领。 魏秀亦是愕然地看向了凤翾,拧眉道:“军师为何要关押个手无寸铁的姑娘。” 凤翾假装对魏秀的身份一无所知,只是凄然惶恐道:“我乃京城谢氏女,出城时被掳掠至此,他们关了我数日,说什么要以我为饵。我只想回家,求大人放我回家!” 魏秀盯着凤翾,生出了质疑。若只是京中贵女,军师何必特地将她掠来,其中必有奥秘。 “你被掳掠时,是个什么场景?” 凤翾再度咬咬嘴唇。 她想赌一把,赌魏秀与一手带大他的丁婆之间确有情谊。 “我在城中有一交好的阿婆,她近日说要返乡探亲,我便出城送了她一趟。” 凤翾微微皱眉,带着疑惑道:“但是有十几个青壮男子护送丁婆,我觉得奇怪,想多问几句,却不想遭到了刺杀。我随丁婆他们逃了一程,被抓住后就被带到了这里。” 说出“丁婆”的名字时,魏秀眼神骤然变得锋锐起来,这张清秀的脸也因眼神的变化,而变得威严起来。 凤翾知道自己赌对了。 魏秀:“丁婆呢。” “她未被伤着。”凤翾低下头,“也许继续踏上回乡的归程了吧。” “若只是归乡,何来的刺杀。” 凤翾不语。 跪在地上的看守忽然膝盖调转了方向:“军师。” 陈建迈着平稳的步伐走来,语气也平平的:“把她关回去。” 看守立刻起身,把凤翾拽进屋。凤翾没有挣扎,只是在木门关上后,立刻贴到了门缝上。 魏秀:“军师瞒了我一些事。” 陈建:“大将军日理万机,没必要事事操心。” 魏秀扯扯嘴角:“也不妨碍军师与我说一说。” 陈建:“看来……大将军是对我起疑心了。” 魏秀:“军师不必如此说这种话。即便我有疑心,军师又有何惧?” 凤翾眨眨眼,抑制住心中的狂喜。 原来这两人早生了嫌隙! 魏秀语气又平静了下来,说:“这里面的京城女子,军师究竟有何用处?” 陈建的语气也跟着变平和:“用她来以牙还牙。” 魏秀终是没能从陈建口中挖出更多的。他不悦离去。 魏秀令人将木门打开,他看着被看守押出来的凤翾,掐住了她的下巴。 他俯身,低声在凤翾耳边道:“当年,魏将军的头颅是云怀锦亲手割下的。今日,我也会亲手把他的心头肉剜去。” 烟尘在地平线上腾起,急促的马蹄声转瞬间就到近处。 怀锦伏在马背上,浑身的线条都如紧绷的弓弦,犹如蓄势待发的豹子,冷锐的目光定定地凝视前方。 马儿如飒飒流星,疾驰向前。 但流星之势戛然截止,一道绊马索让极速前进中的马儿重重地跌倒在地上。怀锦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借势起身,这时箭雨已劈头盖脸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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