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底该怎么种,种些什么好,总得有人来拿主意吧?” “俗话说,一口唾沫一个钉!岂能反悔?老夫人放心好了,就按咱之前商议的办,若有官府的人来问,便寻一个男子顶上,但在咱村里,拿主意的永远是您!” 耳边闹哄哄,刁氏沉着脸琢磨了会儿,才算是弄明白话里的意思。 感情不是要清醒了,而是彻底上头了! 鬼知道这么冷的天能种些什么…… 好在她还记得孙女先前的话,板着脸回道。 “光急有什么用,事情总得一件件办。如今最重要的,该是要让大伙儿有瓦遮头,不然随便降两场雪,村里怕就得少一半人口。” “而这修屋一事,必须得靠大伙儿齐心协力,有手艺出手艺,没手艺的出力气,总归是在跟老天爷赛跑,能越快完工越好。” “当然,若你们觉得能顾好自家一亩三分地即可,不愿掺和进来,我也不强求,只是以后就莫要再提什么让我当村长的事,且都各过各的日子吧……” 一听刁氏要撒手不管,立马有人站出来表态。 “既然认了婶子当村长,肯定是要听安排,我巩二没话说,这就去组织兄弟们挨家挨户修屋!” 又是方才那个最先搭话的汉子,说完便要转身离开,临走前却鬼事神差地问了句。 “是只修咱们这些人的院子,还是村子里的都要修?” 刁氏扫了眼倚在门后聆听的大丫头,想了想,回说。 “凡是有人住的院子,都修一修吧,也不差那几间……今儿咱多帮一把手,指不定哪天,别人也会愿意给咱帮把手。” 巩二眼睛蓦地亮了,十分干脆地应了声:“哎!” 都说沈家大娘只是看起来难缠,其实嘴硬心软,要不怎么能忍李婆子那么久? 果不其然! 没有人能拒绝一个办事大气的村长! 尤其是沈家这种有能力,够狠心,却恰到好处多出一分良善的。 跟着这种人做事,绝不会错。 巩二领着几个兄弟走了,剩下的人互相看看,也不肯落后。 有说自己会瓦工,有说自己会木工,还有说自己会杀猪…… 被众人横了眼,才解释说,因为会杀猪,又没成亲,家里双亲走的早,所以练就了一手好厨艺,可以在修屋期间帮着给大伙儿做饭。 众人看他的眼神才变得和缓,尤其是几个年长的婆子,犹如在打量女婿般。 才不过二十的小伙,家中无拖累,又有手艺傍身,在这缺衣少食的边关,简直是稀缺啊! 婆子们边找小伙打听,边偷偷看刁氏,生怕会多出一个强力的竞争对手——谁不知道沈家大姑娘过完年就十三呢?也该到寻摸婆家的时候。 刁氏什么人?能看不出她们的那点小心思?当即没好气地把门关上。 完全没有当了村长就要与人为善的念头。 还是那么我行我素。 大伙儿站在外面感叹声,很快分头离开。 男人们去砍树挖泥,女人们则看看能不能挖到野菜,好添些伙食。 虽然领了朝廷的救济粮,满打满算,却也吃不了一季,往后还是得发愁啊。 沈家这边亦在讨论此问题。 “眼下已入冬,再怎么急都要等到开春才能下种。可咱家分来的救济粮,估摸也就能吃上三四个月,这要如何挨到夏收啊?” 沈春行把洗脸水泼到墙角,笑说:“奶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有一个东家,肯定饿不着你们。” 刁氏当然不会忘,她只是不愿提这件事! 故意板起脸。 “你才是莫要忘了,你奶如今当了村长,方才外面那些人的话,你又不是没听见……” “他们让我拿主意,我能拿个什么主意?” “莫说那些外人,就是咱家,这六口人,六亩地,除却要上交一半收成,再把救济粮一还……但凡地里收成差点,都等于白忙活!” 刁氏越说越烦心,早食也不肯做了,且省一顿是一顿。 “谁说地里必须得种粮食?”沈春行慢悠悠说句,继而进了灶房,拿出昨日剩的面粉,看了几眼,又放回去。 想吃,但不会做。 只能意念召唤队友! “啥意思,不种粮食,种什么?”刁氏连忙追过去。 “眼下能种什么,就种什么呗。” “这大冷的天,顶多种些冬菜……可这玩意官署又不收,自家吃能吃多少,院子里种就是咯。” 刁氏有些失望,还以为大丫头能有什么好主意。 “谁说种了菜,一定得自家吃?”沈春行无奈了。 她奶其实挺聪明,就是窝在庄里太久,许多事,都需有人帮忙先开个头。 “我且问你,以往在临安时,冬日里的小白菜,能卖上多少文一斤?” “六七文吧,贵时也曾卖到过十几文,咱乡下随便抓一把的东西,没想到城里人还就喜欢吃这口新鲜……” 沈家虽是庄户,长埋头于土地,却不是给自己干活,因而没有生过做买卖的念头,便是在被沈春行引去城里走过一圈后,刁氏也只是随口感慨几句。
第55章 悲哀啊 “那大米又卖多少文一斤?” “怎么也得八九文吧?听闻北境少粮,许还要贵些。” “既如此,为何种不得冬菜?北境可不止少粮,缺的就是这口新鲜。” 在沈春行的引导下,刁氏逐渐明白过来。 “你是说……拿卖菜的钱,去买粮?可咱要去哪买……” 便是因无粮,才需要人来种。 “有钱还怕买不到粮食?城里人在哪买,咱就去哪买。北边精贵,南边呢?” 赤岭关内驻扎着十万精兵,附近又有多处城镇。 这些人都是要吃粮的,需求衍生交易。 城里多的是行走于各地的大货商。 刁氏直愣愣盯了会儿沈春行,良久,一拍门框。 “那就按你说的办!我待会去告诉大伙儿!” 其实她也是半懂半不懂,可只要大丫头说能行,总归出不了差错。 解决了种地的烦恼,便好像不用再多省一顿。 刁氏把沈春行拽出灶房,自己进去烧锅,揉面…… 等到薛永安赶到时,沈家人已经围坐进堂屋,各自捧着碗疙瘩汤吸溜。 “呦,不赶巧了,咱这刚吃过,大人若是不着急走,我再给你下一碗去?”刁氏装模作样站起身,半天没有迈开一步。 其实就杨一那个体格子,哪还有的剩余吧。 好在薛永安够识时务,连忙婉拒:“本就是冒昧上门,不敢劳烦老夫人,我来打声招呼便走。” “这就要走啦,也不说多留两天,好让咱款待款待大人……”刁氏说着话,一屁股坐回凳上。 充分地给几个孩子解释了啥叫“言行不一”。 沈春行端着碗站起来,“那我去送送薛大人吧……” “你一个姑娘家,有啥好送……” 见刁氏瞪起眼,沈春行凑过去小声说道。 “我不送送,以后哪来的肉吃?” 刁氏顿时纠结地皱起眉。 肉虽香,可若要卖孙女求肉,她是不愿的…… 但孙女又说了,两人乃是合作关系,确实也不曾见薛县令有过越轨举动…… 只是这合作,原是为了对付骆金芝,如今那管家娘子已不管家,还要孙女有何用? 可再再说回来,就以薛县令的身份与长相,还不定是谁家占到便宜…… 一个念头转了八百个弯。 好在沈春行听不见刁氏的心声,唬弄完人,便随着薛永安出了大门。 左右看看,见旁边只有辆马车,她把端着的碗递给薛永安。 “先垫吧一口,路上遇见卖吃食的,再买上些。” 唯有沈春行知道,薛永安的饭量,与杨一差不到哪去。 狭村离红泸县甚远,他能马不停蹄赶来,她不能让他饿着肚子离开。 薛永安接过碗,没有推辞,没有羞涩,几口灌进肚里,只问:“你这儿还缺些什么,明日我让人送来。” 沈春行亦是没有客气,“笔墨纸砚,大量菜种……对了,若是遇上卖鸡崽的,给我带上些,我想养。” “好。” 薛永安轻飘飘的一句应答,让茂平心里直滴血。 虽然他很看好沈家大姑娘……可这还没进门,就如此往娘家花钱……到底谁给谁当丫鬟? 也非是他要替老爷小气,主要是——老爷穷啊! 茂平不由在心里打起腹稿,准备待会冒死“谏言”,忽得瞄见沈家大姑娘把一枚纯金的簪子塞进老爷手里,顿时两眼发直。 啊这…… 他都不知该感叹于沈家大姑娘的豪爽,还是该为老爷感到悲哀! “……” 被盯到发毛的沈春行朝茂平咧嘴,笑得高深莫测。 一点儿也没避讳。 令牌里的那箱金银,迟早都是要过明面的,流放路上不曾动用,只是非到时候,如今正是需要用钱,当不用遮掩。 康平伯爵府,可是杆大旗子。 等马车走后。 沈春行回了院里,直接跟沈鸣秋来了个眼对眼。 “男女有别,你们竟然同吃一碗!” 茂平不知那碗疙瘩汤是沈春行吃过的,只奇怪为啥要在外面站着吃,可沈鸣秋却是早有提防。 偷偷跟出来一看。 臭小子眼里都快要冒烟啦! 沈春行嗤笑声,没搭理他,进屋朝还在发呆的刁氏问:“奶,你知道吴家姐弟住在哪儿吗?” 刁氏想也没想便答:“就在村尾,最小的那间院子,昨儿还是我带杨一把粮给他们送过去。” 两家人虽分到一个村子,却没有住在一起。 流放路上那般艰辛,吴敏都没有要麻烦沈家的意思,如今便更不愿了。 “奶,你得想法子把吴家姐姐请来家里,”沈春行走过去坐下,见刁氏看向自己,解释道,“咱庄里识字的可没几个,你既当了这村长,往后少不得要造册记账,不得找个能信得过的人帮忙?” 她一指外面,仨孩子吃饱饭,正在跟俩萌物玩耍。 “还有咱家这几个,也到了该识字的年纪,尤其是老三,男娃娃更是得抓紧,以后说不得能给咱家考出个前程。” 沈家五年后便能脱离罪籍,沈鸣秋便有了科考的机会。 刁氏深深看眼沈春行,已然明白她话里未尽的意思。 自个儿大字不识,养的孩子亦是不曾念过私塾,该是需要有人来教他们才是啊。 “这还用想?敏丫头打小就是个好的,只要我去喊她来,她肯定不会拒绝,至于工钱……再看吧,反正不会让她吃亏。” 刁氏没有把话说死。 苦有苦着,福有福着,且看大丫头说的那“菜”,卖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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