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老婆子告诉我,你手臂、肩膀、后背都有严重瘀伤,” “你光顾着救那小子,自己伤那么重,竟然也不知道吱声,你晓不晓得,这种瘀伤处理不好,也是要命的,若是死在我这院子,想毁了我的声誉不成?” 千芮皱眉捂着肩膀,这两日,小相爷一直高烧不退,担心他醒不过来,她好像没心思疼,她以为自己都是外伤,疼麻了,忍忍就过去了,神医爷爷这么说,肩膀和后背,倒好像疼起来了。 “神医爷爷,我哪敢不让您治啊,再说,有您在,我怕什么,就是我半只脚见了阎王爷了,您也能把我拉回来,是不是?” 神医爷爷给了千芮一计脑门,从袖子中拿出药瓶,说: “每日三次,要按时抹上这个药。” “好的,我一定按时抹!”千芮高兴接过药,打开瓶盖闻了闻,是清凉刺鼻的药草味。 凌云洲看得微微皱眉,对神医爷爷抬手作揖: “多谢!” 神医爷爷略带嫌弃地看了凌云洲一眼,想着他方才下意识将人护在身后也算有良心,说道: “我是救了你的命,但若没有这傻丫头,不说她这两日只顾着你,没顾上自个,你这毒能解,也是她割了自己一碗血给你做药引,我才能捡回你这条命。” 凌云洲本来就盯着千芮两只手上还渗着些许血印的纱布,听到神医爷爷说千芮身上都是瘀伤,又往千芮身上看。 在轿撵中摔下来时,她突然冲过来抱住他,他有功夫护身,她身上应该被撞得的不轻。 “你——”凌云洲想开口问她伤势如何,千芮却上前挽住爷爷胳膊,打断他: “神医爷爷您医术高明,是大神医,我家公子您都能从鬼门关拉回来,我出这点血算什么?” “我身上有解药,也是之前我家公子为救我,让我服下的,听说那药材十分珍贵难寻,”千芮俏皮看了小相爷一眼,想着现在不拍马屁更待何时。 “都是因为我家公子先前慷慨大方,心地善良,如若不然,把我血割完做药引子也没用啊。” 老翁被一口一个神医爷爷教得心里乐开花,哈哈笑道: “哎哟,把你的血割完啊,我们可舍不得。” 千芮将一套粗布衣服放到小相爷手中,搀着爷爷走出房间,边笑着说: “神医爷爷,我饿了,我们去看看今天奶奶给做了什么?” “你这馋猫—” * 饭桌上等着用晚膳,奶奶看到千芮换上一身红衣,左右打量了一下,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 “老爷子你怎么把这身衣服拿给小姑娘穿啊?” 千芮这身打扮,让奶奶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白净净的脸,稀里糊涂就嫁给这老头子。 “模样真俊,” 奶奶抚着千芮的手称赞: “就像我的少年时那般。” 千芮斜眼一直盯着房门口,看到凌云洲出来,他一身紫黑的衣服,镶嵌着深红的亮边,由于袖子和裤腿都不够长,这身衣服显得— 特别像一个,媒婆装扮。 千芮一把拽住奶奶的手,两人心领神会地对视了一眼,强忍着笑,千芮瞪着眼睛仰着头用力想这辈子最伤心的事。 “哈哈哈—” 奶奶撇过头把脸都笑皱了。 “哎?” 神医爷爷和凌云洲满脸疑惑地面面相觑,指着凌云洲身上的衣服朝着自家老婆子发问: “我不是给拿的咱成亲时的衣服吗?怎么—” “你拿错了。” “拿错了吗?”神医爷爷努力回忆,这小子穿上这身衣服跟自己年轻时穿的差别太大。 “这是我家二婶前年过来放在我这里的衣服。”奶奶捂嘴,咯咯笑起来,神医爷爷将信将疑。 “你家哪个二婶?” “说媒的那个,你忘了?” “噗——“ 千芮余光看到凌云洲满头乌云,她实在忍不住笑了,谁能理解,那可是平日高高在上,穿衣考究的小相爷啊,现下傻愣愣地穿着一身媒婆衣服,千芮低着头咬着牙匆忙说道: “爷爷、奶奶,我今日不饿,你们先吃,我、我先去涂药,我先回房了啊。” 千芮一溜烟就跑了出去,神医爷爷不放心,对着自家点着头笑不拢嘴老婆子: “她伤都在背上,自己怎么够得着,你不帮着去看看。” “我去。”凌云洲冷冷接话。 “你?” 凌云洲的回答让奶奶挑眉一笑,拿起筷子乐呵呵地给老爷子夹菜堵他的嘴。 “去吧,饭菜给你们留着。” 千芮在门口扶住围栏偷笑,看到他,立刻低头走掉。 “你躲什么?” 若是以前,她就是因为有八个胆子也不敢当面嘲笑小相爷,千芮摇头,担心自己狂笑失了分寸。 千芮身上这身衣服,看起来也有些搞笑,凌云洲举起自己的袖子看了看。 “有那么好笑吗?这是,媒婆的衣服?” “嗯。” “哈哈哈——” 千芮猛点头,凌云洲这身媒婆装,加上他一本正经的表情,她真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呵——” 不是刚死里逃生了吗,就能笑得这般没心没肺?凌云洲看了看自己的裤腿,可能被感染了也不禁呵呵笑了两下,又严肃起来。 “你、后背的伤,如果需要——” “不用。” 千芮从袖中拿出一支绑着棉花的长竹片,在眼前晃了两下,拿着竹片示范着,药抹在竹片上就轻易够得到后背任何位置,千芮说:“这个,叫不求人。” “需不需要,奴婢也给您做一个?” “不用。” 凌云洲倒是没料到,她竟已经做好了给自己涂伤药的道具。 “公子,您安心用膳,我待会找神医爷爷,给您换一身衣服。” * 神医爷爷的住处,在山谷幽深处,小院本就栽爬满青苔和藤蔓,若不升起烟火,这住处就跟山谷里的草木融为一体,远处看不出有院落。 偌大的院子,晒着各种药材,充满药香味。 她喜欢这里。 刚来时,千芮就发现院子附近时不时有许多小动物,树梢里总有有几只体型不小的鸟欢快地叫着,墙洞里不时钻出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鼠类,围栏上会露出半只晒着太阳的白狐尾巴。这些动物都不怕人,千芮常去逗弄它们。 神医爷爷这对老夫妇人,常天一亮就一块进山采药,采回来后,宝贝似的切开,分类铺在院子里慢慢晒干,千芮喜欢这小院子里总透着一股子淡淡的中药香味。 小相爷一身粗布衣穿在身上,更显他身姿挺拔,面容清俊,有时候会跟着她一起晾晒院子里的草药,干点小体力活。 至于那些打打杀杀之事,千芮不敢提也不敢问,小相爷本就是话少的人,之前千芮在他面前一直是装哑巴,所以现下,两人常常干对着不说话,倒也不觉得尴尬。 她装哑奴之事,他不提,千芮便只当翻篇了,反正她绝对不会主动提及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你倒是真不怕人。” 干活累了,千芮便逮住那只躺在药草干堆上晒太阳的小白狐狸,鼻子凑上去闻。 “都说狐狸有臭味,你倒是只有药香味。” 小狐狸懒懒眯起半只眼睛看她,顺势把脸靠过去往她怀里钻去,千芮撸着小狐狸柔顺的毛,一起躺在干香药草堆上,懒懒晒着太阳。 凌云洲坐在屋檐躺椅里,看着她和狐狸,阳光洒在小院长满青苔的围墙上,映得她的脸也有柔柔的绿光,看到狐狸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千芮两手圈住狐狸的脑袋,开心地蹂躏,眼睛乐成一条缝,没个正形。 不知怎地,大概是刚才那一幕竟让他脑中浮现一些夫妻恩爱岁月静好的画面,令他匪夷所思,冷不丁冒出一句: “萧秦,他不会娶你的,别痴心妄想。” 听到这话,千芮一下从药草堆里腾起来,心突突直跳,震惊地看着凌云洲。 “怎么?你不是妄想嫁给他吗?” * 那日,在相府假山后。 千芮面容惨白,头发也凌乱,她跪在萧秦将军面前,中毒醒后,她听窦管家和医士聊天,说“这毒毒性猛烈,若没有那名贵的灵犀散解毒,三日内定会毒发身亡”还说,“这灵犀散是萧家的传家宝,名贵着呢” 她以为自己命不久矣,才冒险找萧秦求药。 “萧将军,您曾放我一条生路,没想到我忍辱偷生,还是难逃一死。” “您对奴婢恩重如山,是奴婢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 扎扎实实磕了一个头:“对不起,千芮今后无以为报了。” 萧秦侧头打量了一番她头上凌乱的发髻,问她: “然后呢?” “萧秦将军,奴婢有一事相求。” 千芮从怀里取出信封,从袖子中取出一个小小钱袋,一并递到萧秦面前。 “萧秦将军,这是我写给父母的遗书,还有,我的一点月例,拜托萧秦将军帮我交还父母。” “您就告诉他们我看破红尘,出家当尼姑去了,永不还俗了。” 萧秦愣了了一下,接过她的“遗物”,徐家寨的人,恐怕已经没有活口了,她这“遗物”恐怕无人认领。 思及此,萧秦突然觉得千芮身世可怜,他扶起她,欲言又止。 “这信恐怕.....” 以为萧秦要推脱,千芮赶紧说道: “我的信上有地址,萧秦将军照着地址送去便可。” 萧秦看到信封上赫然写着“宜阳陆村徐长民”,问她: “为何不是在徐家寨吗?” 千芮解释: “世子回朝那天,我便让爹娘回老家避一避。” 千芮抬起头,看着萧秦:“我虽从未出过徐家寨,但也不是懵懂无知之人,徐家寨,应该早就没了吧。” 这个乡野丫头竟然能预判徐家寨的灭顶之灾。 萧秦有点不可置信,他发现自己看低了这个乡野丫头,有勇有谋,不是一般寻常人家的姑娘。 萧秦环顾了四周,夜色已起,此处僻静,平时确实没什么人经过。收起千芮的信,只告诉她: “你的遗书和信物,我先替你先收着了。”他目光透着严肃,作势要走,这丫头,该不会真以为自己要死,敢公然开口说这么多话了。 “这里是相府,你,好自为之。” 千芮站起来,挡住萧秦去路,声音又小又轻。 “还有一事,若今日不告知萧将军,将来恐怕没有机会了。” 千芮心一横,豁出脸面,继续说: “这世间,姻缘际会,于将军而言,像风一样轻,于奴婢而言,却像海一样深。” 如若不是没有选择,千芮不愿做只能祈盼强者施恩的弱者,一分恩情,对于强者而言,无足轻重,对于弱者而言,攸关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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