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安早想到他在里头,却万没想到他丝毫没有将宫里的规矩放在眼里,孤男寡女同乘一车还这样气定神闲,主动“应战”,是以一时间有些错愕。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拧起眉道:“怎么是你?贵妃娘娘呢?” 薄宣闻言,骨相清晰的脸微微侧过来了些。 车窗大小有限,薄安只能看见他修利的下颌线。他的上半张脸隐没在车壁之后,视线分明阻隔,可车壁之后传来的威压和杀意锐利如许,做不得假。 薄安心里有些发怵,可他最不愿在霍暮吟面前失了面子,他知道霍暮吟在里面。 “听闻贵妃娘娘身子不适,是否请国公夫人送回重华宫?” 这话里的意思昭然若揭,便是怕薄宣在霍暮吟没有还手之力的情况下“为非作歹”。 烈日当空,热气一点点从青石路面上冒起。江风呼啸着穿过宫墙脚下排水所用的涵洞,送来远处赛龙舟的击鼓和呼喝之声。也就是一墙之隔,这里和江面上却是两个世界般,压抑极了,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霍暮吟迷迷蒙蒙,对此浑然未觉。她感受到的热意犹如烈焰裹身般叫人难捱,不,准确来说,像是冬天炭盆里热烈的炭火,是从里面喷薄而出的猩红热意。 她坐在薄宣腿面上,挪了挪。 感受到薄宣腿上紧绷而分明的肌肉线条,霍暮吟越发觉得空气稀薄,朦胧之间抬手去抓方才救她的、薄宣的修长的手指。 其间用意,甚是分明。 站在马车外的薄宣只见一双柔荑伸探过来,摘下薄宣撩开车帘的手。流光溢彩的车帘重新落下,阻绝了马车内外的视线,偏生此时霍暮吟媚眼如丝,抓着薄宣的手撒娇般地喟叹了一声。 令人骨酥的娇声传入耳里,薄安霎时脑海轰鸣。 他不是没经过事的人,早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就试过云雨之情,他明白这样的声音出自什么情景。登时什么也不管了,猛地向前一大步,撩起那道车帘。 映入眼底的是明黄的贵妃服制,如今已经大都推挤到原本不盈一握的纤腰上,余下的些许下摆晕开点点水渍,纤细洁白的腿上微微泛着粉…… 纤纤玉腿,姣姣佳人。 一切出乎薄安的意料。 又大抵是这样的画面冲击力太强,他愣怔了一瞬。 也就是这一瞬,一道寒光从眼前闪过。 薄宣出手犹如鬼魅,发簪的尖端从他颈上刮擦而过,薄安由痴转惊,陡然睁大了眼睛,下一刻,眼前血雾一片,锐利的疼痛从眼睛上传来,直击脑海。 ——薄宣当真出手,划瞎他的眼睛! 薄安心里又惊又惧,又恨又恼,眼泪沁入伤口,疼得他几乎要晕死过去。 他高声喊着,“来人!来人!太医!传太医!快传太医!” 薄安身边的随侍见状,也吓出满头汗,扶着薄安转头便冲玳瑁和琉璃骂,“你们都是死人吗!没看见太子殿下受伤了?快传太医啊!” 他喊着,收回视线的时候偷偷往马车上瞧了一眼,却只能见到那只修如竹节的手松开,任由手里的金簪哐当当落到地面上,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城楼上有人看见这里的纷闹,再定睛一看,见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不是别人,正是东宫太子,当即禀名了太后和皇后。 薛美人身为东宫的亲生母亲,破例坐在太后近旁,也听见了,猛地从座上起来,险些晕死过去。 到底是一国储君,稍有差池便是国之大事。此事立刻引起轩然大波,江面上的鼓声犹在,龙舟犹如离弦利箭,竞争激烈,正是好看的时候,可却没人在意了,在此事面前也不敢有人在意,都匆匆随着太后往城楼下来。 马车里,薄宣慢条斯理地帮霍暮吟重新穿戴整齐,提起她的衣领遮去春光,将下摆一点点捋顺。 霍暮吟却不安分,身上的热意全然将她淹没,清明和理智荡然无存,昏昏沉沉地索求生路。薄宣帮她提起衣领,她嗔怒着抬手扯开,再提,再扯开。 薄宣不厌其烦,三两次后,定定看着她,片刻后故技重施,将她两只手绑在一处,不疾不徐道,“不许扯了。” 薄宣不稀罕谁的眼睛,可若是有人见了这春光,那双眼睛便不能留在这世上。 外头的讨论声纷纷杂杂,由远及近,盖过薄安痛苦的哀嚎。 薛美人见薄安脸上模糊一片,一双眼睛血淋淋的,急痛攻心,大叫一声,“安儿!”便不顾体面规矩地扑了过去。 太后知道薄宣不是善类,却没想到他能堂而皇之下如此狠手,愣怔片刻,方才冷声道,“里头的是谁?伤了东宫太子,还不出来认罪?” 皇后不敢直视薄安那张狼狈的脸,心下惶恐极了,可要陪太后演的戏不管如何也要陪着演完,于是凑到太后耳边,声如蚊吟,“母后,这是重华宫的马车。” 说话间,太医已经到来。众人让开一条路,太医见过太后,慌忙到太子身旁诊治。 薄宣挑开车窗帘,露出白皙无情的下半张脸,“诸位,好生照看太子殿下。” 分明是寻常的话语,言辞之间却淬着冷意。知晓底细的人都听出来了,他这是放了薄安一马。 影子不知从何处窜出,悠然落在车辕上,旁若无人地抓过缰绳。车轮滚动,压在青石路面上,发出清澈而有节奏的嘎哒声。 伤了人还这样张狂!! 薛美人目眦欲裂,“霍暮吟!霍暮吟!” 她转过脸来,满脸写着狰狞,向太后禀道,“太后娘娘,臣妾告发贵妃娘娘秽乱后宫。” 此话一出,人群里便有人议论纷纷起来,不停有人把视线投向国公夫人和华桃。她们二人倒是经得住场面,站得笔直,叫人瞧不出来端倪,心里却是担忧。 知晓底细的琉璃以为方才在马车里的事端被揭破,险些吓破胆。 好在薛美人接着道,“重华宫里藏着什么苟且□□之物,霍暮吟自己心里清楚。太后皇后如若不信,搜宫便知。” 这些年,薛美人在宫里已经学会了如何收敛锋芒,避事避祸,现在眸中带泪,写满怨毒。明眼人都知道她这是要鱼死网破了。太子若是双眼失明落下残疾,身有残缺,储君之位自要让贤,孤儿寡母,便是死了也要拉上重华宫那对“母子”。 而自打霍暮吟入宫开始,太后便想着搜重华宫找她想找的东西,薛美人早已猜中她的心思,如今送上机会,恰逢其时。 只是……重华宫如今有虎狼擎天护着,轻易动不得。太后心里犹有忌惮,薛美人膝行过来,失声痛哭道,“臣妾请太后主持公道!” 趁着太后弯腰来扶,薛美人将一枚鹤血飘花扳指塞进她手心里。 作者有话说: 休息了一段时间,下定决心不再熬夜,谢谢宝们相等~这周末会尽量多更新一些。
第35章 云涌 鹤血飘花玉是以鹤血反复浇灌上好的白玉, 密封浸养百年所得。因着对白玉和鹤血的要求极高,工序繁琐细致,这种玉极为难得。早前夜郎未灭的时候市面上还有流通, 如今却也罕见了。 这鹤血飘花玉扳指的圈口仅有婴儿拇指大小, 种水绝佳, 触手生温,入手便知不是凡品。 太后略扫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她将薛美人扶起来,看向薄安一眼道,“你好生照料太子, 哀家会秉公处理。” 说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叫她安心。 去往重华宫的路上,太后叫了皇后同乘一辆马车, 她摊开手心,露出鹤血飘花玉扳指, “你看看这个。” 皇后瞬间瞪大了眼睛, 身子下意识往后缩去, “这不是、这不是……” 她缓了缓心绪, 小声道, “这不是先皇后的遗物吗?” “准确说, ”太后合拢手心, 将东西收回来,“这是她生的那对双生儿的遗物,按照夜郎的规矩, 做母亲的要给头一胎孩子做压褥礼, 夜郎皇后叫人打了这两只扳指, 那双生儿一人一只……到底是鹤血,杀气太重,招祸也在所难免。” 轻飘飘将一场山呼海啸的悲剧归咎于无辜的扳指,仿佛这样就能擦去当年的人情冷漠。 薄宣和霍暮吟没有回到重华宫,影子驱车穿越宫巷,往乾天殿进发。 黑衣影卫四散飘落,围出一个安全的范围,一路随行。 薄宣看着怀里热汗涔涔的娇人儿,眉头蹙得更紧。 霍暮吟身上越发难受,仿佛沉进了一处深不见底的海里,身上热焰燎灼,五脏六腑、经络血脉犹如万蚁啃噬,由内而生的痒意叫人求死不能。 偏生双手被软丝带绑住,脱不得衣服,只能扭着身子试图把舒服身子的裙裳挣松些,奈何于事无补。 美眸之中含着水光,仰起下巴娇矜地渴求,“薄宣,救救我。” 薄宣本就忍得生疼。 腿面上有些湿,那是她在他腿面上来回磨蹭挣扎时留下的痕迹,可见药性于她而言已是太过猛烈。 狭长的眸瞳里,杀意喧天而起。 怀里的人像猫儿一般又唤了声,“薄宣,给我。” 泛红的眸子带着泪意,绝美的脸上写着渴求—— 事到如今,她仍一心求生。 薄宣头一回在一个人身上失算多次,原以为照霍暮吟的性子,中了这样的烈药定是宁死不屈,未想,在“活着”二字面前,她竟什么都可以让步。 一如滇南的他,为了活着,也可以手刃千人。 他微微僵住一瞬,埋藏在心底里的坚韧闻到共鸣的味道,萧萧作响,试图破土而出。 霍暮吟自然不知道什么坚韧什么共鸣,她只觉得自己是条被架在火上的鱼,濒死之际,下意识求生。 她坐在薄宣腿面上,横陈在她面前的是薄宣可餐的秀色,流利的下颌线、突挺的喉结、颈上分明的脉络……每一寸于她而言,都是危险又难得的解药。 清风掠起彩纱,嫣红的唇落在他的喉结上,柔软的舌尖轻轻扫过犀利的弧度,勾起他无穷的烈火。许是身上她热气散发的缘故,熏衣的橙花香四散而起,漫入鼻息,清甜又致命。 薄宣仰着下巴由她胡为,手狠狠掐着她的腰,却又不敢用力太过,手背上青筋毕露。 喉结不由自主地滑动一下,他阖上眼,声音已经沙哑得难以辨认,“母妃可知,事不过三?” 霍暮吟自然不知,磁哑的嗓音落入耳中,她身上的渴求便越发旺盛。 薄宣抬手揽住她的脑袋,唤来影子,交代他去太医院里取银针。 滇南王癖好血腥,犹爱禁|脔,万般手段之中,他最喜使用滇南禁|药,叫禁|脔匍匐求生,取悦于他。薄宣长得好,早年又瘦弱可欺,自然没能逃过他的眼。好在影子的母亲知晓毒理医理,薄宣救下影子以后,便跟着她学了些许。有时候药性难解,他便强捱。 中原的药不比滇南,可霍暮吟身子娇弱,针灸或可解她身上的烈药,为了万全,仍需泡药的温汤相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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