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暮吟看着手里的布巾,不敢回头。 好在暮色西斜,残阳渐落,视野一片朦胧。没人敢进来点灯,昏暗的视线反而让人觉得安心。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外面小禄子高声道:“老奴见过国公夫人,不知国公夫人来此有何要事?” “娘?”霍暮吟轻呼一声,丢了手里的布巾就要上岸。 ——今日她匆匆离开席面,又没回重华宫,都还没和娘好好叙话,定是叫她担心了。若叫娘知道眼下她还和名分上的“皇儿”共浴一池,恐更令娘挂心。 没想到烈药药性刚散,她手脚酸软,一时之间使不上劲,脚底一个打滑,整个人面朝水下扑进水里。 薄宣看了,下意识一蹬腿,整个人如鱼般飞蹿出去,流畅的身形赏心悦目,修长的手臂换过那记纤腰,把人稳稳带了起来。 霍暮吟抹了把脸,心有余悸。 她刚要说话,忽然觉得腰上被什么东西抵着,比这药浴的温汤还要热些,比脚下光滑的大理石池底还要坚硬些,一时间便噤了声,脸红到了脖子根。 国公夫人听见水声,便迈了进来,询问声由远及近,“谁在那里?是陛下吗?” 小禄子害怕极了,伸长了手拦她道,“陛下尚还卧榻,这几日都未曾转醒,不是陛下。” 国公夫人问,“那里头怎么会有水声?” 小禄子道,“是野猫,野猫。” 这话倒稀奇,国公夫人止了脚步,睨了他一眼,“烦请禄公公同我说些交心的话,外头几重门的血迹都还没洗干净,走到这里鼻口呼吸全是血腥,若是我所料不差,今日到这里来的,定是非凡人物。” 没想到深居简出的国公夫人心思如此细致,小禄子道,“国公夫人所料不差。” 国公夫人道,“你放心,今日的事,我一介妇道人家必定守口如瓶。眼下里头的大人借用温汤药浴,我却想进去看望看望陛下,咱们彼此拿捏了三寸,也不怕谁将谁卖了,眼下这事,还望禄总管通融,霍家定有重谢。” 小禄子正不知道怎么回绝,里间又传来哗啦水声。 霍暮吟听她娘竟敢和薄宣作交易,生怕她娘惹祸上身,情急之下一把将薄宣摁入水中,扬声道,“母亲,是我。” 她的烈药刚解,声音有些沙哑,却还能听出原本的音色,话一入耳,国公夫人便知是她的妗妗无疑,一时间喜上心头,推门便绕了进来。 国公夫人手执宫灯掀开竹篾,隐约能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她虽为人母,在宫里还得尊称女儿一声贵妃。 “贵妃娘娘!”她心放下了大半,喜极而泣,“原来你在这里!” 霍暮吟僵直不敢动,紧张道,“娘,你怎么来了?” 国公夫人直觉有哪里不对,可到底女儿是平安的,连忙说起正事,“皇太子在你马车旁伤了眼睛,薛美人向太后揭发你宫里有淫|秽之物,太后现在已经带人搜宫了。” “搜宫?”霍暮吟怒从心起,又想得透彻,“太后定是盯上了我宫里的白玉锥。娘,从前我是有一块白玉锥的,你还记得吗?” 国公夫人闻言,道,“记得,你十二岁那年的生辰同誉儿斗鸡,输他一盏汝窑莲花座的熏香台,你耍赖,便用白玉锥去抵。” 话到此处,霍暮吟总算想起来了。 忽而平静的水面“哗啦”一声,溅起些许水花。国公夫人吓了一跳,就要执灯来看,吓得霍暮吟将另一只手也打入水底,将人往水下摁了摁。 “娘,你先出去吧,我穿好衣服就来找你。” 国公夫人道,“你身边也没个伺候的人,为娘帮你。” 霍暮吟刚要推辞,忽而觉得手下又一股强劲的力气顶着她的手心浮了起来,慌乱之余,她急中生智道,“有的娘,我带了丫鬟伺候。” 恰巧薄宣从水里露出半个头来,她一把将人搂过来,使得薄宣背朝国公夫人,干笑道,“瞧这不就是吗?娘快先出去吧。” 国公夫人见状,隐在朦胧之中的眼神露出些许复杂的眸光,她道,“好,你当心些,为娘先出去了。” 待她走远,霍暮吟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腰上触感温润—— 方才慌忙之间,她将薄宣搂到腰际,此刻薄宣柔软的唇正落在她腰侧的位置,姿势之暧昧,让人不由脸红心跳。 薄宣轻轻用犬齿咬了一口,抓着她的手腕起身来,居高临下地问,“要不要让母妃回忆一下,方才母妃的手摁到我什么地方去了?” 作者有话说: 妗妗:药池藏娇会挨打吗? ———— 又熬夜,我,倒flag大王,宝们晚安~
第37章 见风 方才慌乱, 霍暮吟压根不知道摁到了什么地方,可既然薄宣这样问,那便说明是要紧的部位。霍暮吟的危险嗅觉还算灵敏, 她是抗拒知道的, 美眸不自在地望向别处, 顾左右而言他道,“该更衣了。” 薄宣冷笑,“不急。” 说着抓起她的手腕摁向自己的脐下,只差毫厘便是“要害”。以霍暮吟情急之下用力之猛,若不是他躲闪及时, 只怕这会儿他已受创。 温汤药浴冒出腾腾热气,霍暮吟却想入非非,总觉得手边上的热意更甚,叫人不由自主想起上一世各式各样的折腾, 又羞又恼,抽回手兀自往池边去, “你不急我急。” 她嫁入宫中时, 几乎将霍府上好看的好玩的都带入重华宫, 眼下重华宫被围, 可不知道那些人手脚轻重如何。 霍暮吟走到池边, 手撑在岸上, 试了好几回都没能从池子里起来, 转过头来道,“把本宫抱上去。” 薄宣蹚水过来,道, “母妃便是这样求人的?” 他的手臂肌理分明, 水雾凝成水珠成股流下, 每一寸线条都流畅清晰,卖力张扬着诱惑。 霍暮吟忍住想去捏着玩的冲动,心里怦怦直跳,道,“本宫这不是求你,是命令。” 这话出口,薄宣低低笑了一声。 他的声音该死的好听,直往人心里钻。还未等霍暮吟赌气说什么话,薄宣便张开双臂搂住将她摁入怀中,“母妃的命令,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说着,大掌落到她的腰侧,借着臂力将她托举起来,放到池边,带起哗哗水声。 他站在水里,一双眸子在晦暗的天色里显得危险更甚,如鹰隼一般盯着霍暮吟漂亮的双眸片刻不离。 国公夫人在外等候,催促问道,“贵妃娘娘,好了吗?” “好了好了,”霍暮吟逃开他的视线,道,“快好了。” 薄宣也没刁难她,修圆的指腹点了点方才在水下他亲吻过的腰侧,犬齿留下的红印犹在。他轻轻摩挲两圈,“这里,我做记号了。” 霍暮吟低头看去,眸光掠过不该看的险物,吓得她猛地挣扎起身来,道,“我去更衣。” 薄宣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收回视线,低头看了一眼,终于确认有些人的存在,比烈药的药性更甚。 霍暮吟的心也不平静,可她母亲还在外头,重华宫还在太后手上,她无暇细想这些,掀开竹帘往里头走去,半晌,她的声音娇柔传来,道,“没准备我的衣裳吗?” 薄宣道,“没有。” “那我穿什么?” 薄宣声音四平八稳,答道,“可以不穿。” 话音刚落,竹帘后头便飞出一个称药的铜盘,“啪”的一声砸进水里,溅了薄宣满脸水花。 薄宣却是乐了,心情大好,撑着池岸起身,慢条斯理往里走来。 霍暮吟扔给他一块干净的白巾帕,示意他将胯|下的庞然大物挡上。薄宣从善如流,道,“你身上的兜衣也都湿了,不宜再穿。” 霍暮吟连忙捧住胸|口,“我自知道,不必你说。你快叫人送些衣裳来。” 薄宣道,“重华宫都在太后手里,你要什么衣裳?” “……” 也是。 霍暮吟道,“不然你叫他们送些宫婢的新衣裳来也好。” 薄宣惊讶抬眼。 她从来都对衣裳饰物万般挑剔的,不是上好的料子和手艺都入不了她都赏给了吓人,从不贴身穿用。 霍暮吟察觉到他的目光,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总不至于这样的景况还挑三拣四。” 薄宣一愣,眼下她倒是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了。他道,“母妃这俊杰还真是挑时候当。” 说着,转身走出去,唤来小禄子,交代他去取套好些的衣裳来,又道,“要上好的布料,不是杭绸的便要蜀锦,快些。” 小禄子连连称是,飞快去办了。 薄宣转过身,便撞见提着宫灯的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见他上身没穿衣裳,提灯将灯火灭了,却不置一辞。隐隐的光晕之中,薄宣微微颔首,便回到药池上。 霍暮吟裹着白色的巾帕坐在竹制的摇椅上,随着摇椅晃动,上一世的一些细枝末节也渐渐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上一世的今日她好似也中了烈药,薄宣在端阳午宴上杀了太子,她不知被谁推入江中,如今回想起来,鸦青锦缎的衣裳,是薛美人无疑,她今日也穿了一身鸦青色的裙裳。如此,便是薄宣伤太子,薛美人记恨她、找她麻烦的套路。 这一世薄宣有所收敛,因此她也没有落入江中。又或许是因为薄宣也中药了,所以事情的发展偏离了上一世轨道。 可究竟是谁要害她? 上一世她杀了薄宣之后,从背后一刀捅入她心窝的又是谁? 薄宣脚步声极轻,可霍暮吟还是察觉了。她睁开眼,想说声多谢,无论如何,今日多些他相救,话到嘴边却又咽下—— 此相救与别的相救不同,她怕薄宣想起白日在马车上的事,又要来捉弄。 薄宣走到药柜旁的高桌上,添了杯茶递给她,“等等便有人送衣服来。” “嗯,”霍暮吟接过,茶入口前,她突然抬头道,“咱们今日是在何时中的药?” 薄宣背倚高桌,抬肘靠了上去,“你不知道?早上的粥。” “你是说……” 霍暮吟摇摇头,“琥珀是同我一起长大的,她不会害我。” 薄宣没说话,抿了口茶,方才望向透着微光的窗口,淡淡道,“这世上,没有谁永远不会害谁的说法。” 这话说得太过凄楚,霍暮吟仿佛看见广袤荒原上的落日渐斜,一抹血影提着剑从尸山血海里站立起来。巨大的血红落日是他的背景,呼啸的狂风是他的颂歌。 她突然觉得心里堵堵的。 小禄子将衣裳送来了,薄宣的是一身广袖祥云纹的圆领袍子,霍暮吟的是一身织金水波纹的紫荷杭绸抹胸襦裙。宫女提着宫灯鱼贯而入,为霍暮吟梳妆更衣,薄宣则由小禄子亲自侍候。 影子落在一旁禀道,“重华宫里搜出一樽笑口弥勒,用西洋的放大镜看,尽是各种赤身男女交|合之姿,太后找不到贵妃娘娘,下令全宫搜捕。琉璃姑娘护主心切,摔碎了笑口弥勒,如今被掌嘴四十,押在太后手里。玳瑁姑娘还在找贵妃娘娘,琥珀姑娘在重华宫,和一众婢女宫监一起被押在院子里跪着,倒没什么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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