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再常见不过的形容词,可…… 总之,他轻易不会说这个字。 霍暮吟面色轰然炸红,漂亮的眸子里难得翻涌出羞赧,很快又被怒意压下去,“薄宣,你浑蛋!” 薄宣神色坦然地接受,“嗯。” 他道:“还有更浑蛋的。” 冷冽的松香后知后觉地交|缠过来,冰冰凉凉的唇落在她颈侧,舌尖扫过,卷去摇摇欲坠的血珠,留下一片让人血脉//偾\\张的濡|湿感。 霍暮吟手里的糖人小木签被她捏得几乎变形。 她掩下疯狂的心跳,佯装冷静,“你去哪里了?” 薄宣一顿,抿去她脖颈上又凝出来的小血珠,感受她一身战|\\栗。 他将下巴搁在她肩窝里,倏然眯起长眸,声音裹挟着不满和颓然,“我记得是谁说不想见我,还问我去哪里了?” 霍暮吟撇撇嘴,“我可没说。” 捏着糖人的手抬起,小指戳戳他厚实的肩,“那你怎么又来了?” 薄宣闻言,身子一僵。 “你不想我来?” 霍暮吟心下稍沉。 若搁以往,她的勇气披坚执锐,所向披靡。现如今,面对薄宣,她像是红缨枪发软的步卒,坚守着城墙闭门不敢擅出。 薄宣没等到她的回答。 他“嗯”了长长的一声,直起身来,修长有力的手臂抵在她两侧,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的眼睛,不由她躲闪分毫。 “也许你不想我来,但……”他眼里流光细闪,好看得像夏日的星河,“我忍不住不想你。” 从前的他不明白,以为自己可以宽容地成全,可以站在城墙之上静静看着她走远,以为花开月圆经年过去,他能看淡这倥偬岁月和无色的人间。 可他等不到经年了。 三日不见她,蛰伏的思念势不可挡地破土,呼啸着席卷吞噬苍茫旧都。 他想她。 如花眷春,如鸟恋林。 人生至此,他第一次卸甲投降。 霍暮吟的心狂乱跳动着,视线描摹他精致的眉眼,高鼻朱唇,人间殊色。 船身周围漾开一圈圈涟漪,她提身,迎向他的唇,轻轻落了一吻。 “实不相瞒,我也想你。” 恰值画舫穿过桥洞,天边烟花炸响。 薄宣瞳孔轻张,耳边的所有声音随潮远去,他听见霍暮吟清晰的吐纳,也听见了长篙鼓动静水的哗啦声响,一点一点,都像极他心里欢奏的乐章。 霍暮吟见他面色沉静,没有什么反应,刚要启唇说“你信吗”,红唇便被封缄。 他的吻霸道极了,炽热而狂野。他像一匹极具耐心又野心勃勃的狼,张弛有度地将所爱之人纠缠到不能呼吸。 霍暮吟眸中渐渐蒙上一层水雾,视线迷离,她求饶似的,抬手扶|住他窄劲的腰,以此换得一丝喘|息。她抵着他的额头,闭上双眼,大口大口吸着气,“你属狗的?” 薄宣闷闷笑了一声。 “不然你来?” 霍暮吟少有受挑衅的时候,来自薄宣的激将法总是对她相当管用,何况此番她不能输。 她微微后撤,分给他一支鲤鱼糖人,“回酒楼再收拾你,届时别不依。” 薄宣又闷闷笑了一声。 霍暮吟美目一横,“你不信?” 薄宣见她张扬的模样,提眉,点点头,“信。” 他没接完整的鲤鱼,指了指另一支,“我要那个。” 霍暮吟下意识道:“这是我吃的。” 薄宣回得格外自然,倾身凑近,垂首就着她举着的动作,咬了一口,“现在是我吃的了。” 霍暮吟对他的“恶霸”行径叹为观止,面上绯红一片,身上也觉得火烧一般热,想来这身短袄马面还是过于太厚了些。 说起这个,她想起薄宣送的白狐狸毛短靴,下意识动了动腿。奈何腿上架着尊大神。 她戳戳大神的腰腹,圆圆的指尖像猫儿挠痒痒似的挠了他两下,糯糯道,“你送我的鞋脏了。” 她鲜少这样说话,软糯的声音胜过骄矜的神色,像一只雪白的毛茸茸的漂亮猫儿收起了利爪,慵懒而精乖。 她说,“你再送我双漂亮的鞋子,我就把糖人给你,怎么样?” 一双漂亮的鞋子换一个糖人,多少有些不值。 薄宣却难得浮起笑意,他腾身,视线顺着她纤细的双腿往下,果然见她脚上套着一双狐狸毛短靴,点点淤泥在上头盛放,是有些脏了。 他歪身坐到一旁,“怎么样才算漂亮?” 霍暮吟轻轻抬了抬脚,“至少和这双一样贵重。” 她歪着脑袋看薄宣,转入正题,“亦或者,你能告诉我这几日发生了什么的话,我也能给你这个糖人。” 薄宣脸上的笑意没有收敛,他无奈于她的歪脑筋。 他说了今夜见面后最长的一句话,“想知道这几日发生了什么,所以举着钗子伤了自个儿?” 霍暮吟闻言,默了默。 举钗伤了自个儿那也不是她的本意嘛。 她抿抿唇。 即便被他看破在意料之中,被揭露的时候却仍有些羞囧。 “那……那又怎么?那也是本小姐的聪明才智,否则你眼下会在这里么?” 画舫摇摇晃晃,又穿过一个桥洞,一阵明光照亮半边天,亮了又灭,响亮的赞好声从河岸传来,震耳欲聋。 薄宣往外看了一眼。 “打铁花,”霍暮吟说,“要出去看吗?”薄宣在滇南,大抵是没见过打铁花的吧? 她探着脑袋,观察薄宣的神色。 可薄宣看了一眼就转回头来,垂首脱下她脚上的狐狸毛短靴,动作又轻又柔。 “脚踝肿了还穿短靴,故意的?”他将短靴扔出甲板,仔细端详还裹着草药的细小脚踝。 霍暮吟没想到这茬,可薄宣特意提了“故意”二字,反骨遍身的她便刻意呛声,慵懒而骄矜地撑住下巴,“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太子殿下果然慧眼。” 薄宣闻言,沉默着点点头。 他抬起一眼,霍暮吟觉着这一眼里饱含着“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的威慑力,让人心头一麻。 她别开目光。 努努嘴。 话题又回到糖人身上,“你什么时候拿漂亮鞋子换我的糖人?” 薄宣说,“即刻。” 他的话实在很少,取来斗篷给她披上,蹲到她身前。 影卫颇为识趣,将船摇靠岸。 霍暮吟很快反应过来道,“你……你要背我去买鞋?” “我记得你说过我好看。” 薄宣默了默,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莫名,补充道,“我愿当一双漂亮的鞋,换你手里的糖葫芦。” 他的声音低沉而认真,像有力的双手撕裂命运般,撕裂了坚不可摧的心墙。坚实而宽阔的肩膀即将背起承诺。霍暮吟的心漏跳一拍,她轻轻提了口气,半晌,纤细的手臂搭上他的双肩。 画舫矮小。 霍暮吟没看清他怎样的动作,只听得那边的打铁花一声巨响时,她耳旁也炸开一声脆响。画舫的舫舱爆裂,碎片如雨掉落河中,击起一声声落水的回响。薄宣带着她登船上岸,没入人群之中。 回到鹤飞酒楼的时候,琉璃已经在等,见是薄宣背着她家小姐回来,向前迎的脚步陡然缓了一下,侧身让两人进门。 霍暮吟拍拍薄宣的肩,薄宣便默契地停下脚步。 她揭下兜帽,转回身同琉璃道,“将我备下的东西都送上来。” “是。” 想到那些东西,琉璃陡然羞红了脸,连耳根子都泛红。 薄宣看见,淡淡问,“备了什么?” 霍暮吟见他好奇,神神秘秘地凑到他耳边,悄声道,“我们玩点刺激的,本小姐说过,回酒楼收拾你的。” 薄宣微不可查地挑眉,背着她稳步上楼。 鹤飞酒楼到底是良川最好的酒楼,坐落在繁华地带不说,连窗景都是一等一的好看,每逢佳节,这里便是纵观全城美景的好去处。 整座良川城沉浸在洋洋喜气里,天边的烟花五颜六色,与星子争妍斗艳,地上的打铁花蔚为壮观,惊险刺激,惹得人群呼声连连。 霍暮吟看见街上艺人小小一点,甩着长袖在鼓上起舞,突然想起去岁的中秋夜,她道,“可惜我腿脚不灵便,否则如此良宵,阖该舞一曲。” 只给你看。 “你只一次见过我的舞吧?”她转头问道。 薄宣手里捏着茶盏,望向更远处的黑压压的屋脊,声音有些缥缈。 他道,“两次。” “嗯?”霍暮吟奇了,“除了去岁中秋,你还见过?” “见过。” 那已经是许多年前,也是在宫里,那年她得“倾城”之号,源于一场清商乐舞。大抵是除夕宴太过盛大奢靡,她忘了宴后的事。 那时的薄宣身子孱弱,在宫中隐忍求生,那年的大雪同今年的一样大,须臾之间就落了满城。嬷嬷病倒,他要替嬷嬷灌满西华门前的水缸,提着木桶跨过门槛时,偶然遇见了她。 她穿着一身毛绒短袄,仰起头,脆生生地问她父亲,“爹爹不是说除夕夜大家都该高兴吗?为何他还要一味做活?做活能高兴吗?” 霍成章那时还蓄着黑色短须,他看见薄宣,微微一怔,眸色里掺了些许复杂。随即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他蹲下魁梧的身子,牵着手同霍暮吟道,“那妗妗想让他也高兴吗?” “我今夜得了陛下赐号,阖该让他也为我高兴的。” 小小的她踩在雪里,一步一步上前来,漂亮白皙的手指扯扯他脏兮兮的袖子,道,“今夜除夕,算你有幸,本小姐为你舞一曲吧。” 犹记得那场舞,小小的她穿着裙裾,踩着一样的白狐狸毛短靴,在雪里莲步轻移。积雪被她踢溅而起,抛散的弧度像极了今夜天边绚烂的烟花。她举手投足飘逸闲雅,在霍成章的敲缸应和声中,每一次睁眼抬眼,都是无限的俏皮与活力。 雪漫漫落,覆盖前尘,也遮去他长满冻疮的脚趾。 “你高兴了吗?” 小女孩的声音脆生生的,闪着亮晶晶的眸子,期待他说一句高兴。 可小薄宣的声音出离冷漠,道:“你的小白鞋湿了。” 一句话,惹得原本高兴的小女孩也不高兴了,哭着要他父亲抱回家。 霍成章又看了薄宣一眼,无奈地哄,“别哭,爹给你换双新的。” 那年皑皑雪里,一高一矮的身影,她为他一舞,他欠她一双鞋,中秋她一舞,他还她一双新的。 可新的也脏了。 别人弄脏的。 真该死啊。 霍暮吟坐在高凳上,像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百灵鸟儿,轻轻哼着曲儿,晃着一只脚的脚丫,由着薄宣为她的另一只脚重新包裹草药。 她不深究薄宣究竟何时看过她的另一场舞,见薄宣手臂上的衣袖滑落,恶作剧心起。灵活的脚趾动了动,沿着他手臂的青筋往上,钻入他的衣袖中,“太子殿下就没什么旁的话想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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