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接下来的事,她还没有想好如何应对,祁王此刻一定希望能尽快除掉她,所以才会有这次的联名弹劾,闹得这样大,不吃点亏,怕是收不了场。 想到这里,她又不禁叹了口气。 ** 洛阳城外,五味茶寮。 姒孟白带着小伙计,连日赶路,这天终于回到了洛阳城外,此刻他们正坐在茶寮里歇脚。 再有一里地就能进城了,眼下时辰还早,所以他两个也不着急,悠悠坐在边上喝茶。 那小伙计见他这几日心情都不好,便想法子逗他开心,“师父,咱们这一趟下江南收获真多,盈余都快赶上益州分铺一年的利润了,等回了总铺,高低得摆个席庆祝一下。” 姒孟白仍是没什么表情,放下茶碗,看着外面,一句话也没说。 那小伙计见他无言,也不气馁,在一旁又说起今日天气多么好,又说等回了城,要去哪家从前常吃的铺子给他叫些点心。 正在他两个喝完茶准备继续上路时,又来了一伙人,看打扮是个商队,那领头的招呼小二时带着些江南口音。 姒孟白转头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他们门外拉货的车,知道是苏州的绸缎商,来洛阳送货的。 那伙人一坐下便开始感叹:“谁能想到恒义钱庄能倒?等会儿进了城,赶紧把银票兑了,免得受他家影响,换不出银子来。” 听到“恒义钱庄”,刚刚起身要走的姒孟白又坐了下来,留神听他们说话。 “恒义钱庄胆子也肥,给节度使盗卖官田走账,如今御史想必都到金陵了,这江南道节度使说话就要问斩,他不倒谁倒?” 听到这话,姒孟白一惊,连忙起身问道:“你们说什么?江南道节度使要问斩?” 那一伙人被他吓了一跳,领头那人上下打量了他片刻,“是啊,我们苏州总铺刚刚飞鸽送来的信,让我们赶紧把恒义钱庄的银票换了,怎么,这小哥身上也带了他家银票不成?听我一句劝,进城赶紧换了,否则再迟些恐怕兑不出银子了……” 也不等他们说完,姒孟白抬脚就往外走,那小伙及见了赶忙跟上来,见姒孟白到门口牵马,他也赶忙走上去帮他解缰绳,等他上了马,小伙计问道:“师父,咱们还进城吗?” “不进城了,回金陵。” ** 姜严著在金陵大牢里呆了一个月,那巡按御史在外面夜以继日地审查着节度使弹劾案。 这天夜里,轻吕穿着夜行衣悄悄进到牢里,给姜严著送来了一个坏消息,祁王和沈氏布置得很细密,目前所有的证据都对她十分不利。 这她也能想得到,祁王这次是卯足了劲要弄死她,所以什么脏水都往她头上泼。 只要能证明她行事不端,那么当年御船爆炸案便可以说是她查得不真,或是有意陷害,那么祁王和沈氏就能从这个漩涡里挣脱出来了。 她低头想了想,布置得再周密,假的终究真不了,只要巡按御史没被收买,这事便还能转圜,于是安慰轻吕道:“别担心,等巡按的审查结果出来再说。”随后又低声吩咐了她几件事。 轻吕听了点点头,让她多保重,便赶在巡夜狱卒转到这边之前,回身撤了。 就在轻吕走后没多久,果然有几个狱卒往这边走来,好几大串钥匙随着走动发出细碎的声音,在姜严著呆的这片空旷的囚室中,格外响亮。 走过来的不止一个人,那几人走到她囚室外,其中一人说道:“就是这里了,不可久留。” “知道。” 这两个字一出,十分耳熟,姜严著抬头见一个披着斗篷的黑衣人站在囚室外面,带他来的两个狱卒此刻已经走开了。 姜严著走到囚室门口,那人将斗篷上的帽子摘了下来,露出一张俊秀的面庞,是姒孟白。 她皱了皱眉,盯着他,“你回来做什么,是想找死吗?” 姒孟白见她手上戴着镣铐,整个人也清瘦了,心中难过,将手从栏杆外伸进来,摸着她的脸,轻轻说道:“是又如何?” 见他拿自己先前说过的话来回应,姜严著“哼”了一声,将脸挪开,走到了旁边。 姒孟白也跟着她走到这边来,隔着栏杆,语气有几分焦急,“我能做些什么?” “你什么都做不了,快回洛阳吧。” “你若不说,那我就自己看着办。” 姜严著叹了口气,“别给我添乱。”然后看了他一会儿,又说道:“放心吧,我死不了。” 话音刚落,那边狱卒开始敲铃了,提醒姒孟白赶快离开,他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抓着栏杆急道:“见微…” 姜严著又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既然回来了,就不会轻易离开金陵,于是只好说道:“你去找轻吕。” 这时先前带他进来的那名狱卒已经往这边走了,姒孟白忙点头说道:“好,这里我会打点,你多保重。” 说完这话,那狱卒也走到这边囚室门口了,“时间差不多了,快走吧。” 姒孟白又回头往囚室里看了一眼,然后才将帽子带上,跟着那狱卒走了。 几天后,巡按御史已将所有证据都整理完毕,相关人证也全都审问了一遍,证词都已画押记录在案。 这天深夜,这巡按刚整理完最后一批证词,将文书摞好,看了一眼窗外月已高升,便走到窗边来,伸了个懒腰。 这一个多月,她白日里审案,夜里整理文书,每日睡不足三个时辰,她丝毫不敢松懈,毕竟兹事体大,甚至关乎京城储位之争。 她离开洛阳前,姬燃曾密会过她一次,细细交待了许多,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要在金陵公布审查结果,一定要把姜严著亲自带回洛阳重审。 所以她便想着尽快把弹劾书上所涉及的内容都查一遍,然后带上这些文书回洛阳。 但是为了让祁王和江南这边的人放松警惕,巡按这边对外放出得消息一直都是不利于姜严著的,她还私下让人对苏州沈氏透露,说此案细节已经核实,接下来就是要将姜严著押回洛阳问斩。 等她将文书整理完毕,这日召集了江南道节度使府和金陵府衙的一众官员,简要地将这些日子所查的内容说了一遍,然后让他们回去准备转送手续,她要马上将姜严著带回洛阳治罪。 在姜严著被关押的这段时间里,姞家一直十分低调,尤其在恒义钱庄被查到与节度使府有账务往来时,姞高悦才知道自己被姜严著摆了一道。 她借他的钱庄把姒孟白的丰乐钱庄摘出去了,但姞老太爷不许他声辩,怕引火烧身,只是让他把恒义钱庄从姞家的产业里强行剥离了出去。 这里外里他又损失了许多本钱,吃了个哑巴亏,气得在府中直捶墙。 这天,金陵府衙已经将姜严著的转送办好了,还调来了一队江南军押送,巡按看了文书,见一切无误,便吩咐下去,明日启程押姜严著进京。 傍晚时分,金陵大牢的典狱又见到了上回出重金收买他,进去瞧姜严著的那位神秘阔客。 他今日仍是大手笔,出手就是一千贯钞,那典狱笑着接过来揣好,说道:“里面大人明日就要押送进京了,要见的话今晚就是最后一个机会,公子现在就要进去吗?” 姒孟白摇了摇头:“不,我今日有旁的事,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 “明日押送,不要让她坐囚车。” 那典狱有些摸不着头脑,“啊?” 随后那公子朝他身后指了指,他一回头,见到几个人拉着一个茫然大物走了过来。 第二日,巡按来到金陵大牢里提人,见这边已经准备妥当了,但是等姜严著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吃了一惊。 只见牢门一开,从里面开出来的,并不是普通囚车,而是一辆巨大的套车。 姜严著在里面骑着马,周围则是一圈围栏车,由四匹马拉着,将她连人带马套在里面。 这种车,巡按也是第一回 见,但她私下有所耳闻,知道是有人打点了府衙,给她专门打造了这么一个转送套车。 她心中明了,便也没说什么,又因先前姜严著曾在扬州码头出过事,所以这次押送不走水路,这样的套车也不影响赶路。 这时前来押送的江南军人马都已经就位了,巡按见各处都已妥当,便下令出发。 这一行人,从金陵大牢声势浩大地出发了,这时一阵秋风吹来,带起片片落叶,落在她们的肩上和车上,伴随她们一起,向北而去。
第112章 罪证 押送姜严著进京受审的队伍, 一路上行得很快,因那巡按生恐路上遇到变故,所以每日一早就催促赶路。 姜严著在围车内骑着马, 不用坐车, 也舒服许多, 又因在围车内,其实也走不多快, 比行军是轻松得多, 所以也不觉得赶路辛苦。 在这一行人身后约一里地左右, 姒孟白带着那个小伙计,一旁还有轻吕, 三个人正在紧紧跟着。 在府衙办理转送手续的那几天里,轻吕按照姜严著的吩咐, 去找了一趟姞老太爷, 姜严著的事,姞家一清二楚, 但因姞高悦名下钱庄以及许多田产跟姜严著有牵扯, 为了避免得罪祁王,所以从头到尾都没有出面。 但经此一事, 姞家注定在祁王那里地位大不如前了,而沈家则是跟祁王绑在一条船上的, 若这次成功除掉了姜严著,来日祁王做了太子, 江南就会彻底从姞家手中,转到沈家手中, 那他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这也是姞老太爷这几日冥思苦想的事情, 没想到好好的在家安享晚年, 竟被牵扯上这么一档子事,越想越觉得心中烦躁。 轻吕到纯园拜访的时候,又带了姜老太太的一封亲笔手札,面见了姞老太爷,对他说了一番话,并传达了姜老太太的承诺,若姞家肯识时务,此刻还来得及为晋王效力。 姞老太爷想了好几日,洛阳的储位之争如火如荼,祁王虽是炙手可热,但十三年前的事一旦被凰平帝查明,必会无缘帝位,而晋王虽势力弱些,但毕竟是皇长孙,凰平帝也十分疼爱,难保不会争得储位。 看如今的形势,只站一边风险太大,尤其在江南出事之后,祁王已经对姞家有所提防了,这时候,两头下注也许是胜算最高的做法。 姞老太爷轻轻叹了口气,看着窗外随风洒下的落叶,心里想着,为了保全这一大家子,他也只能铤而走险了。 ** 洛阳,晋王府随园。 姬燃这日收到密报,得知押送姜严著的队伍已经快到汴州附近了,再有五日就能进京。 那巡按御史已派了人先回城到御史台报信,随后又悄悄到随园找了一趟姬燃,将巡按在江南查到的事情,细细地说给了她听。 姬燃眉头紧锁地听了半日,这次的事情的确棘手,那一十二项罪名,证据做得太实了,她攥起拳头,恨恨说道:“这沈家真是有点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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