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邱宜甜甜一笑,“好!” 等姜邱宜在里间装扮完,外面宾客也已经陆续都到了,除本家亲友外,还来了许多达官贵人,其中身份最为尊贵的,要数祁王次子辽南王姬乡的王后。 辽南王后这日携了重礼登门,见了姜邱宜,搂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在后来的祈福中,也被姜老太太拉到最前面跟她同排站着,辽南王后谦逊地退让了一番,拗不过老太太,便走到了前面来。 等祈福过后,姜邱宜坐在花轿上被众人捧着热闹庆贺了一回,前院戏台子才开戏,大家往前院看了几场戏,席也开了,闹闹哄哄直到二更方散。 辽南王这几年跟忠毅侯府走得近,王后时不时来给姜老太太问好,姜老太太知道姬乡打的什么主意。 如今燕东燕北一分为二,没了藩王,只有两个郡王,一个是辽南王,一个是云中城的燕安王。 如今燕安王府已是大不如前了,前世子姬夕拒绝和亲被废为庶人出家后,燕安王姬弘听说了直接气瘫在床上,从此以后便缠绵病榻。 后来姬弘还试图请旨封自己的男侄做世子,被凰平帝拒绝了,还下旨训斥了他一顿,然后封了他的次女姬阳做世子。 连番打击让姬弘没了心气,整个人精神都垮了,每日只靠参汤吊着一口气,已是有今日没明日的人了,而新世子姬阳今年还不到二十岁,又是才封的,对郡王府的公务还不大熟悉。 辽南王姬乡正是看准这个时机,想一举除了燕安王,他好稳坐燕东燕北,来日升做藩王便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但要达成目的,首先必然是要稳住安东都护府,所以辽南王时常跟忠毅侯府套套近乎,这些姜老太太都看在眼中,却一直没甚表示。 这日姜邱宜的初潮礼结束后,姜老太太亲自送了辽南王后出来,在园门口又说了几句话,等目送王后上丽嘉了车,老太太才带众人回园。 姜严著跟着忙乱了一日,这时才回到自己院里,正准备赶紧洗漱收拾了,明日还要起早当值,路过书房时,又想起有本书要拿了放在床头,便走了进去。 此时离除夕还有两日,姜严著走进书房里,不禁想起了几年前她初遇姒孟白,带他一起回蓟州过年的光景,那时候也是在这个书房里,她两个在这里喝酒掷骰子聊天,如今却是冷冷清清。 她轻轻叹了口气,到桌上拿了书,走出来时不小心碰到了架上的一个东西,她弯腰拾起一看,是个精致荷包,这是几个月前她在扬州出公差时,姒孟白托轻吕给她送来的,那时候她忙于公务,匆匆看了一眼就放到一边,后来竟也浑忘了。 她想起这个事,便打开了荷包,里面仍装着那个琉璃做的骰子,内中放置了一颗红豆,随着骰子移动在里面来回翻滚。 她看着这骰子,愣了片刻,一下子想起了这个典故,这是前唐诗人温飞卿的一首《杨柳枝》,原句是:“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 安阳大牢。 姒孟白从大理寺狱转送出来后,有姬燃受姜严著的嘱托,私下打点了人,所以他在安阳能够住在条件稍好些的单人囚室内。 也是巧事,他如今住的,和他从前在安阳大牢住的是同一间囚室。 这也让他产生了一些幻觉,仿佛自己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这里。 但是他偷偷带了件东西,所幸躲过了排查,每天夜间四下无人时,他都拿出来看一看,正是姜严著从前送给他的那个白鱼玉佩。 有了这件东西,他才能每日告诉自己,过去的几年,并不是梦。 不想这日,他站在墙边,正望着上面小窗外月色,有两个狱卒带了个新犯从他囚室门外经过,他听到声音回头看时,那玉佩不小心掉了下来,落在地上,清脆响亮。 那两个狱卒听到声音,对视一眼,将那新犯关进旁边的囚室后,其中一个打开了姒孟白的囚室门,搜检了一遍,拿走了那枚玉佩。 自从玉佩被收走,姒孟白就病了一场,他在床板上不知昏睡了多久,身上一阵阵发冷,这几日又是下雪阴天,小窗透不进多少光来,使他一度睡得分不清白天黑夜。 每日会有狱卒来这里送两次饭,但这两日送到他囚室的饭食完全没有动过,于是有狱卒进来查看,见他烧得滚烫,躺在那里已不省人事。 好在大牢内有配个郎中在此,狱卒命郎中瞧过了,开了两剂丸药,就着水强给他喂了,高热才渐渐褪去。 但他还是一直昏睡着,狱卒们多是惫懒,见他没甚大事,也没人去管,只由他睡去,一并连饭也不送了,反正他也不吃。 姒孟白睡得昏昏沉沉,时梦时醒,总是梦到姜严著被问斩,他被转送出洛阳时,案子虽已完了,但并没人告诉他结果,所以他完全不知姜严著如今是死是活。 有两回他还见到母亲和长姊走进来看望他,他看见长姊姒孟言坐到他的床边,没有说话,只是落泪长叹。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要死了,死了也好,死了也许还能与母姊和姜严著在地下重逢,这样一想,他倒不禁生出几分期待来,正想着,忽然被一阵敲击声惊醒。 有个狱卒在囚室外说道:“今日是除夕,有人给你送了东西来。” 他翻身起来清醒了一会儿,挣扎着下了床,走到门口来看,往常送饭的那个小窗里,此刻被推进来一个食盒,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饺,和一笼燕东饽饽。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在除夕夜给他送这两样吃食。 他看着那两样吃食愣了半晌,然后轻轻掰了一块饽饽放在口中,还是热的,软糯香甜。 这不是梦,这居然不是梦。 他细细地嚼着,鼻头一酸,落下泪来。 她还活着,她还在记挂着他。 ** 蓟州。 过了除夕,安东都护府又忙碌了起来。 这几日北面鞑靼国有些不消停,两次越过边境线冒犯北庭都护府的牧场。 但北庭都护府军备力量稍微弱些,对外反击还得从安东都护府借兵。 这日姜齐涵正在都护府内与幕僚商讨派兵之事,忽然接到一个紧急消息,燕安王姬弘,昨日辰时殁于燕北云中城王府了。 作者有话说: [1]“温飞卿”,即温庭筠,字飞卿,唐朝诗人。
第115章 燕北 燕安王薨逝这个消息, 是北庭都护府放鹰给姜齐涵送来的,所以安东都护府是最早知道的。 五日后,洛阳才收到折子, 凰平帝见了, 只是叹了口气, 下旨许姬弘以郡王礼安葬,并封燕安王新世子姬阳袭郡王爵位。 盖完大印, 凰平帝想了想, 又下发了一道口谕, 派人到洛阳城外白马寺传旨,令在此出家的前燕安王世子姬夕——现如今的圣心法师, 即刻离京赶往燕北云中城,参加其父王的葬礼。 安东都护府这边, 姜老太太前后思量了许久, 决定让姜严著代表她,亲自前往云中城吊唁, 以表重视。 于是姜齐涵下了令, 给姜严著在城防大营请了一个月的假,让她从燕北回来后, 再继续回去守城门。 去云中城吊唁是大事,耽搁不得, 所以这天姜严著从姜老太太院里出来之后,就回自己屋里开始打点行装, 预备第二日一早就出发。 听说她要去云中城,二姨妈家的小妹姜邱宜带着胞弟姜邱宁, 也来到姜严著的院子里找她。 这姜邱宜与姜邱宁是一胎双生的姊弟, 生得倒不十分相像, 姜邱宜眉目英武锐利,弟弟姜邱宁却生得一双桃花眼,明媚俊俏。 姜严著回头见她们进来,也没停手,一面收拾一面问道:“你两个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姜邱宜走上来说道:“我们想来托大阿姊给燕安王殿下带个东西。” 如今姬夕的妹妹姬阳已经袭爵,她口中说的这燕安王殿下指的正是姬阳了。 姜严著听了点点头,“这个容易,是什么?拿来给我,保管给你送到。” 姜邱宜见她痛快答应了,捅了捅一旁的弟弟姜邱宁,他看了她一眼,忙走上前来,双手递了个锦盒给姜严著,口中说道:“劳烦大阿姊。” 姜邱宁平日少往这边走动,跟姜严著见的不多,所以在她面前总有几分拘谨。 姜严著伸手接了过来,没打开那锦盒,只是掂了掂,估摸着里面是个什么玉佩之类的物件。 她也看出来了,这是姜邱宁有东西想托她带去,但又不好意思单独来找她,所以求长姊陪他一起来的。 说起来姬阳和这姊弟两个,也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因姬阳年长几岁,所以总是她带着她们两个,不是游湖赏花,便是起什么诗社画社,三个人总是形影不离。 后来燕安王遭贬,姬阳跟着父王迁去了云中城,与她姊弟两个一别也将近三年了。 上次姜严著回蓟州时,从二姨妈和姜邱宜处,多多少少听到了些戏言,知道这宁哥儿一直爱慕姬阳,如今看来,果然系真,于是笑道:“你放心,我一定送到她手上,你可还有话要我带给她吗?” 姜邱宁听了有些脸红,只说:“请她保重身体。” “好,我一见了她,就把你的话带到。” 姜邱宁朝她作了个揖,又说不好再耽搁她打点行李,便跟姜邱宜一起告辞去了。 她两个一出门,姜邱宜就搂着弟弟的肩膀笑道:“你刚才怎么不求求大阿姊,去云中城顺便帮你问问她是怎么想的,我们宁哥儿这样绝世美貌,正该做燕安王后。” “你胡说些什么!” 姜严著隔着窗子,看她两个少年人,一路说笑打闹着出去了,她在屋里看了一会儿,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她此去云中城,也奉了老太太之命,要探问一下姬阳的心意,因老太太想支持燕安王夺回藩王之位,所以也想把姜邱宁定给她做王后,以图稳固安东都护府的地位。 但此事还八字没有一撇,所以姜严著方才当着她两个,也没提起这件事。 第二日一早,姜严著带着简单的行李,先去给老太太和母亲请安辞行,又到隔壁畅园的姜齐涵那里辞行,才出门骑上追风马,一个人轻快地出了蓟州城,往云中城奔去。 她在路上没有停歇,走了十余天,才终于抵达燕北云中城,这里的城池看上去有些破败,虽然有修缮的痕迹,但也掩盖不住古城的沧桑。 她牵着马进了城,直奔燕安王府,王府门前街道上,此时已挂满了白幡,王府门口两个石狮子和灯笼也都用白布包上了,王府匾额上也挂了一圈白花。 姜严著在王府门口停了下来,这时有门上人见她虽衣着朴素,却是名贵面料,遂走过来替她牵了马,问道:“不知贵人从何处来的?” 她拿出一张帖子递给那人,“忠毅侯府前来吊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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