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严著暗暗盘算着,只要不是掣到这个乾甲榜榜首,她都可以轻松完试。 她一边想着一边掣出一支签,翻开一看,上面三个粗黑大字:“呼延烈”。
第28章 状元 姜严著看着手中的签, 笑着摇了摇头,这可真是天意弄人。 按照武举规则,她抽中除乾甲榜榜首以外的任何人, 即便输了, 都能排在第三位。唯独对垒乾甲榜榜首呼延烈, 赢了便是状元,输了则排在第四位。 但既已掣定, 嗟叹无益, 等所有人都掣完签, 订好了出场顺序,她便从容地走下来台来。 正往郡公在观众看台所在的帐子走着, 忽然有个人从背后赶上她来,轻轻拍了她一下, 她回头一瞧, 正是方才对垒的郁久闾阿耶罗。 阿耶罗朝她咧嘴一笑,爽朗地说道:“方才一战实在痛快极了!我其实是侥幸险胜, 咱们也是不打不相识, 此处若有酒,真该同你痛饮一壶!” 说完她又将姜严著拉到远离人群的一个僻静处, 低声说道:“呼延烈这个人,狠毒狡诈, 敌不过时,好拉扯人衣裳, 来日你与他对垒,须得万分当心!” 姜严著见她好心提醒, 也很感动, 抱拳说道:“多谢提醒, 我一定当心。待武举完试,我请你来家,咱们一醉方休!”说完两个人哈哈一笑,一起走到看台边才道别。 姜严著回到鹿园后,就在院中闭关练刀,她原本准备的这一把金丝环首刀,虽平常用的不多,倒也还算顺手。 但她练着练着就想起在校场上看到呼延烈的那一幕,其人身形高大宽厚,像一座移动的小山,她愈发觉得这把刀不足以用来对付他。 思来想去,她还是翻出了从益州带回来的一个未启封的箱子,从箱子最下面拿出了一个沉重的器械盒。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一柄略显暗淡的长柄锤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将锤从包裹严密的盒中取出,细细擦拭了一回。这是一把镔铁打造的兵器,是个一体成型的长柄八瓣莲花锤,锤身只有香瓜大小,周边雕刻花瓣,看上去好似一个含苞待放的莲花包。 姜严著身高五尺七寸,这把锤是按照她的身高打造的,锤柄比一般的长柄锤还要长些,造型十分独特。当她将锤身杵在地上时,锤柄末端刚好到她肩膀。 这锤从柄末端一直延伸到锤顶都雕刻着精致纹路,若叫不懂兵器的人看了,恐怕会以为这是一件法器,而非兵器。 擦拭好的长柄锤不再暗淡,散发着冷冷的幽暗寒光,似乎是在表达对她将自己尘封三年的不满。 她拎着锤来到院中耍了一阵,这长柄锤的锤身虽不大,整个锤也只有十八斤重,但抡将起来借重惯性,也能砸出千斤重的攻击。这就是她喜欢钝兵器之所在,一件看起来不甚起眼的兵器,却能挥舞出巨大的能量。 她在院里耍的这套锤法,端的是虎虎生威,每一锤落下都有雷霆万钧之势。半晌她收起招式,看着这锤,自言自语道:“阔别三年,还是只有你最称手。” ** 武举终场械斗这日,校场被围观民众围了个水泄不通,人数比以往比试多出十倍不止。 原来是因为今日凰平帝御驾亲临校场,观看械斗比试。周围民众都纷纷来到校场附近,想来看看是否有机会能一睹天颜。 这一日整个校场清场封闭,北面看台搭起了一个巨大的明黄色御账,御账内凰平帝高坐正中,两侧座位分别赐给了次子祁王姬山和长孙晋王姬燃,此刻祁王在左,晋王在右。 下一阶座位则是一众朝中重臣,陇西郡公姜严倾虽只是言官,品级在朝中并不算高,但因她有爵位在身,加上又是晋王的姻亲母,所以也在此列当中。 御账侧面则是一些皇室眷属,在京为质的燕安郡王世子姬夕也坐在其中,还有鲁国夫人妘萧媚也抱着豫王来了,亦坐在皇眷一侧。 为了照顾到周边民众想要观看武举和圣驾的心情,凰平帝特命人在校场另一侧外围搭了一大圈高高的看台,供民众登台观武。这里虽比校场内看台距离远些,但因架得高,视野倒也不输内场。 鸾镜儿早㥋蒊早就同善义班班主一起来到场外看台,寻了个好位置。姒孟白这一日也将钱庄事宜通通交给掌柜打理,自己带了个伙计来到校场外观武。 械斗开始后,比试进行了一个多时辰,才轮到姜严著出场,她与呼延烈因是状元之争,所以被安排在最后一组出场。 在姜严著上场前,名次都已出来了,排在总榜第二位的是一名江南军的男将领,排在第三位的是姞项玉,郁久闾阿耶罗对垒姞项玉惜败,排在第五位,第六位则是嬴崔雪,其余一直第到三十位都已有所属。 此刻只有状元和第四位空悬着。 嬴崔雪与姞项玉比试完坐在台下等看姜严著,因她今日排在最后,来得也比较晚,所以她二人今日在校场到此刻都还没有见到她。 姜严著在台下等待上场,这时正在仔细缠紧护腕上的绑带,一向跟着她拎器械箱的侍儿,端了杯茶递给她,见她有些不悦之色,问道:“大阿姊如何这样闷闷不乐起来?” 她没抬头,皱着眉说道:“方才我瞧名次都出了,想到往常每届武举三甲都极少有女子在内,叫人看了生气。” 那侍儿正待要接话,忽见有监试御史前来召唤姜严著上场,她端起茶杯仰脖一口喝完,便拎起长柄锤,跟着监试御史出去了。 嬴崔雪同姞项玉见最后一场宣布开始,都伸长了脖子要看姜严著出场,果然片刻她们就见到她一脸阴沉地从比武台东边走了上来。 姞项玉一见她手中的长柄莲花锤,眼睛一亮,对嬴崔雪说道:“子雨将军,你瞧!” 嬴崔雪这时也看见了,笑道:“看样子她这是认真起来了,非得拿个头彩才罢休。” 姜严著走到中央,将锤往下一杵,地板都跟着震了一震。 她今日内里通体穿着黑色紧身短打,足蹬一双黑色箍金边长靴,四肢要紧处缠了好几圈黑色绑带,上身外面还有一件软链锁子甲,牢牢地固定在身上。 这时呼延烈也走上台来,只见他身形膀大腰圆,留着满脸络腮胡子,是个十分典型的草原壮士。 令人意外的是他今日打着赤膊,下身穿着白底彩花裤子,足蹬一双铜钉靴,手上拿着一把宽刃大弯刀。 武举比试不同于草原比武,光膀上场,是十足的蔑视,姜严著见了,心中怒气不觉又涨了几分。 此时监试御史已确认了双方身份,令她二人分开站在比武台两侧,准备开场。 姜严著在常人中也属于身量高挑的了,但此刻站在呼延烈对面,竟被衬得有些瘦小,场外观众见了,不由得都为她捏了把汗。 郡公坐在御账内也紧张得手心直冒汗,眼睛盯着场上,手里不停地摩挲着把件,生怕她会受伤。 监试御史将手中令旗一挥,呼延烈当即便挥着刀冲了上来,姜严著立刻一脚踢起杵在地上的锤身,挥起来格挡。 二人你来我往过了几招,兵器碰撞的“锵锵”之声不绝于耳。 姜严著起初一直在格挡,过了几招之后,她屡次用挂、砸、擂、冲等招式打乱了呼延烈的刀法,逐渐摆脱了下风之位,势均力敌起来。 呼延烈见状,怒喝一声,变换了招式挥刀朝她近身攻来,因速度极快,姜严著躲闪不及,肋间被浅浅划了一刀,好在她穿了锁子甲,并未受伤。 他一边挥刀,一边飞快伸出另一只手来朝她肩膀一扯,姜严著反手挥锤格挡,却还是被他扯掉了一边护肩。 她倒退了几步,这时身上锁子甲随着护肩掉落也敞开了一角,不仅防御力大打折扣,且还会影响她的行动。 对战中扯人甲衣,手段十分下作。姜严著低头一看,当机立断将锁子甲单手解下,扔在了一旁,又将长柄锤横在胸前迎战。 郡公方才远远地看见她被划了一刀,此刻又见她脱了甲衣,心早提到了嗓子眼,又不敢看,又挪不开目光。 呼延烈看她自己把锁子甲扯了下来,冷笑一声,又挥刀冲了上来。姜严著一改方才的防守姿态,也向他冲来,招招紧逼,一记擂锤几乎砸到他的脚面。 他一直注意着防备被锤沾身,因为钝器不似利器。人若被利器划伤,只要伤的不是关键部位,仍能辗转腾挪,但若被钝器击中,内伤会使人难以动弹。 正在他寻找机会的间隙,姜严著却看到了一处破绽,迎着他的刀,抬脚踩着他的膝盖凌空一跃,还没等呼延烈反应过来,他的后背已经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就是现在! 姜严著抡起锤在空中借着惯性朝他的后心狠狠砸去。 呼延烈挨了这一锤,超前踉跄了几步,将刀撑在地上,稳稳站住了。 姜严著落在地上,也背朝他站定,这时她忽然感觉到右臂一疼,用手一摸,上臂有一股血涓涓流出。 嬴崔雪和姞项玉坐在台下,离得很近,见她受伤流血都不约㳖㳸而同地倒吸了一口气。 按照武举规则,先倒下者判输,但若双方最后都站在场上没有倒下,那么最先受伤见血的一方则判输。 监试御史此时也看见了,正待要挥旗宣布呼延烈获胜,不想呼延烈却因方才那一锤所受内伤严重,终于支撑不住,“哇”地喷出一口血来,轰然倒在了台上。 监试御史见呼延烈倒下,挥舞令旗,走上前宣布:姜严著获胜。 场内场外立刻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声中,就连稳坐御账中的凰平帝也不禁拊掌大笑,连声叫好。 原本今日呼延烈是赢面较大的那一个,朝廷本也不介意他拿到状元,有异族人夺得武状元,更能显出上朝雅量。但众人都没料到,姜严著竟能顶住压力获胜,真是意外之喜。 这时已有太医为她右臂敷药止血,包扎了伤口,她换上礼服,前来御账觐见陛下。 晋王姬燃坐在凰平帝右手边,见到姜严著折桂而来,心中狂喜,但因在御前,所以面上只是淡淡微笑。 凰平帝笑吟吟地看着姜严著,说道:“今日见你比武,颇有你大祖母忠毅候年轻时的英姿,朕满心里要额外赏你些什么,却不知你有什么想要的?” 姜严著跪在御前,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她酝酿了许久的一番话: “臣斗胆请陛下的旨意,改一改武举规则。这百十年来,极少有女子在武举比试中得进三甲,状元更是屈指可数,臣今日侥幸得胜,不敢有自诩之心,只想为其余女将说句话。 “臣以为,终场械斗女男同台的规则很不妥当,女子在体格上本与男子差异甚大,同台竞技有失公允。臣见过许多颇有才干的女将,因与男将体型相差悬殊而在武举中折戟,输给文试骑射皆平平的男将,深感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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