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以为她是身子不适,忙过去问她,“萤萤这是怎得了?可是脸上不适?” 姜皎病还没好全,不敢吹风是一面,如今也是因为实在太过于憔悴,连眼眸都是肿着的。 可是在母亲的面前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姜皎缓缓掀开帷幔,露出自个的面容来。 虽仍是姣好的,可与从前不一样。 一看到姜皎的模样,周氏就忍不住想起当时看见姜酿还在侯府的样子。 心疼得不像样子,一时间周氏的脑海中便只有姜皎是不是也遇到同姜酿一样的事情。 不想王爷看着面上没有什么,竟是个这样的人。 周氏问着姜皎,“萤萤,可是王爷待你不好,你同母亲说,管他是什么泼天的权贵,母亲也要给你一个公道。” 姜皎却只是摇头,病前的记忆又涌上心头,她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同母亲说这件事情。 榴萼担心风口处姜皎又要受凉,便对周氏说:“大娘子,王妃前些日子受了风寒,今日才好些。” 周氏更是心疼,姜皎一生病就难受得紧,小时候便离不的人。 她吩咐着一旁的妈妈,“让厨房煮些姜汤来,记得要多多放些红糖还有蜜糖,还有,做份樱桃煎,姑娘喜欢的小点也都做一份,让他们快些。” 妈妈赶忙去办,周氏拍着姜皎的手将她带回自个的院中。 如今旁边的院子还在修葺,姜酿便暂且带着孩子与周氏住在一处。 不想抱着孩子出来透气,却看见姜皎失魂落魄的被母亲给牵进来。 顾不上旁的,姜酿将孩子给了乳母就过去。 一看,姜皎确实是与从前不同的。 想要开口问来着,迟疑一下被周氏的眼神挡回去。 姜酿明了,便一同进到周氏的房中。 厨房动作很快,先将姜汤还有樱桃煎送来。 姜酿小心翼翼的将姜汤摆在姜皎的手边,姜皎看着碗中的姜汤,这些时日的委屈好似又上来不少。 唇一撇,又无声的哭出来。 她慌里慌张的擦掉眼泪,可是越擦,只觉着泪水越多。 周氏只在一旁静静的陪着她,她若是想说的时候,自然是会说出口的。 半晌过后,周氏端起茶盏缓缓放到姜皎的唇边,“萤萤喝些茶水。” 姜皎乖顺的喝下,嗓子只觉着好一些了,但依旧干涩。 面前的姜汤更好是能入口的程度,她拿起白瓷勺,慢慢朝口中喂。 尝着只有一些辛辣的味道,但是已经被蜜糖给压下去。 姜皎看着碗中的倒影,倏地说道:“许久都没有再尝过这个味道。” 她肯开口说话,周氏也放心不少。 扯出绣帕来,一点点将姜皎侧脸的泪水给擦拭干净,“若是喜欢,就经常回来,别管你父亲说些什么,想回来就回来,宴儿也会明白的。” 姜皎点头,哭过一场后开始不知怎样去说她与沈随砚之间的事情。 于是先问,“母亲,您与父亲,可有发生过什么争执。” 周氏倒是仔细回想一番,“我才嫁进来的时候,你父亲已经是官至一品的宰辅,又有你与宴儿两个孩子,家中在我还未出嫁的时候就同我说,要我一定要对先夫人的两个孩子好,所以你父亲待我一直都很好,只是夫妻之间过日子又怎会不磕碰,从前我希望你父亲多来我这边一些,可是后来发现,能管住又怎样,心又不在,索性过好自个的日子就成。” 姜皎听完这番话,心中还是没个算盘。 她与沈随砚,这种情况好似是不大相同,毕竟她二人之间还是有情谊尚在的。 但是如此想着,姜皎又开始有些不确定起来,情谊,两人当真是有的吗? 周氏看她沉思的模样,就知晓她听进心中去,拍着她手说:“只是你与王爷是不同的,难道你们二人之间,当真已经到了无话可谈的地步?” 姜皎下意识就想要反驳,当然不是如此的。 她将碗中的姜汤一饮而尽,拿起一颗樱桃煎吃着。 于是这才缓缓开口说:“其实上一次满月酒的时候,我同表兄在桂花院见了面,被王爷给看见;表兄在我滑倒的时候,轻轻扶了我一把,但是我二人之间确实并未做什么事情,我同王爷解释许久,可他还是去了宫中小住,让我独自在府中。” 姜酿一直都没有说话,此刻也没说话,她倒是有些不明白男女情爱之事,便是已经生下孩子,可她从前也没有同崔端谈情说爱过。 倒是周氏宽了不少的心,开始还以为是王爷仗势欺人,如今想来,应当是另一层的意思。 周氏先问着姜皎,“萤萤,你今日如此在意王爷的想法,可是对他有些不一样的情愫在其中。” 姜皎拿着樱桃煎的手一顿,随后很快就摇头,“没有。” 周氏却只是笑下,将手中的绣帕给放在桌上,“我倒是觉着,房中有人说着违心的话,如此,反倒不怕晚上会做噩梦?” 说的是房中,可是房中只有这么几个人,说的是谁一目了然。 姜皎登时又羞又急,喊道:“母亲!” 周氏爽朗笑着,“萤萤,有些事其实跟着自个的心走就是,不要有太多的顾虑,不然总是陷入泥潭中再也出不来,我同宴儿都是一样的想法,只要你过的好就成,所以莫要去想其他的。” 跟着自己的心走。 一直到晚上躺在床榻之上,姜皎还在想着这句话的意思。 所以,自己的心究竟是怎样的呢。 看见沈随砚的时候也会开怀,同他一起过生辰是最开心不过的事情,就连他心情低落的时候,自个也会想着法子地逗他开心。 躺在自己曾经睡得床榻上,姜皎却久久都不能入眠。 没有那股雪松气的环绕,也没有坚实炙热的胸膛,这一瞬,姜皎当真是不习惯极了。 她的手又无意识的摸上枕侧的羊脂白玉,上头早就已经十分的光滑,可是姜皎却觉着怎么都是不够的。 渐渐地,摸着手中的羊脂白玉,姜皎慢慢睡着,但是今日,却入了久违的梦境中。 她与沈随砚之间站在一起,看上去分外地登对。 两人慢慢走着,姜皎看出眼前的场景究竟是在何处。 定宣王府的后院之中,这处她十分的熟悉,都不需要太多的去看。 然而走着走着,沈随砚却突然之间顿下脚步,因得前头有两个婆子一边除草一边道:“听说没,王妃一开始就是在利用王爷,想要同他和离,如今不过是在等着王爷病发。” 另一个婆子四处看下,却似是看不见远处站着的她与沈随砚一般,“嘘,小声些,王妃生的貌美,年纪也轻,要我说怎能忍受得了自个嫁给一个病秧子。” 姜皎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下意识看向沈随砚所站的地方。 只见他眉眼寻常,听着婆子说的话却十分地认真。 狭长的黑眸逐渐眯起,甚至愈发的冷冽起来。 里头藏着风雨欲来的气息,使人只看一眼就无端的腿软。 姜皎拼命对他摇头,“没有夫君,我如今不是这般想的。” 可沈随砚只是嗤笑一声,眸中的温情全然都是没有的,“王妃如此说,就是从前是这么想的了。” 说着,沈随砚放掉桎梏着姜皎下颌的手,将她朝前带。 前头竟然又到了宁家的花园中,且周遭都还覆着白雪,一股寒凉的气息传来,姜皎直打着哆嗦。 沈随砚似是不觉着冷,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草一木。 草丛之中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响,姜皎的脸色瞬间白了。 这处不就是,姜酿从前与崔端偷.情的地方。 可是怎会又出现在她与沈随砚的面前,分明已经过去了才对啊。 她还在想着,一旁的蔻梢就出现在床榻旁,姜皎的身上还穿着寝衣,模样倒是像及她才做完第一场梦的时候。 姜皎的脸色瞬间变白不少,果然下一刻,她听见蔻梢道:“姑娘可是做了噩梦?” 怎会是梦境的叠加,她分明已经在做梦,怎得还会梦到从前,甚至还是同沈随砚一起。 姜皎如今面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沈随砚攥着她手腕的手逐渐用力起来,“如此这般,王妃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当真,从开始便没有想过同我和离?” 姜皎眼中噙着泪,手腕已经通红一片。 沈随砚的眼尾处透着几分的红,不难看出他正在盛怒之中。 姜皎拼命的摇头,“不是夫君,你听我说,我当真是从前这样想过,可是同你成亲后,我就再无这样的想法了。” 事情实在发生的太过于突然,姜皎已经不知要如何同沈随砚解释。 要如何解释,他才会信呢。 姜皎脑子如同乱麻,现如今所有的话语都显得半分作用都没有。 她看见沈随砚失落的眼神,看见他逐渐远去的背景,想要追上他,可是怎么都追不上。 姜皎眼前一黑,眼前突然有光亮的时候,她正在宁司朔的怀中。 头顶之上是那颗熟悉的桂花树,前头还有着熟悉的人。 姜皎一瞬间不知是为何,只轻声问,“表兄?” 宁司朔见她醒来,仍旧是那副温柔的模样,“表妹醒了。” 姜皎看着两人的模样,她怎会倒在宁司朔的怀中,还是如此的姿势。 赶忙起身,姜皎迫不及待的询问,“表兄,我怎会在你的怀中?” 宁司朔淡然一笑,“萤萤忘记了?方才你不慎脚滑,是我扶住你的。” “可,可是——”她想问为何脚滑却在宁司朔的怀中,不想竟然看见小院门口的地方,沈随砚正在那处。 看见宁司朔还堪堪扶住自己的手,姜皎直接将他给推开。 什么话都没有给宁司朔留下,姜皎直接朝沈随砚的那处跑去。 这次拦在沈随砚的轮椅之前,姜皎说什么都是不让沈随砚走的。 沈随砚仍旧是那般清淡的样子,甚至看向姜皎的时候还带有疏离的意味。 姜皎柔声喊他,“夫君。” 可沈随砚似乎并未有半分的松动,只是用最轻的声音,说着最为残酷的话语,“我从来不知,萤萤竟能如此喜爱一人。” 姜皎瞬间恍惚,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沈随砚冷笑出声,“若是当初宁司朔在,萤萤便不会嫁给我吧,如果没有这个梦境,萤萤当真是不会看我一眼的。” 姜皎拼命的摇头,可是如何也无法阻止沈随砚逐渐离去,她想对沈随砚说,并不是这样的一回事。 声音卡在嗓子处,怎么也发不出。 甚至宁司朔从后面,轻轻抱住她,贴在她的耳畔轻声说:“萤萤,我也等了你许久,为何你不愿看看我。” 滚烫的泪珠滑落,姜皎想要挣脱开宁司朔的怀抱去找沈随砚,可是怎么都是不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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