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自知,他再不能像从前那般折腾裴见瑾了,不由生起一股烦闷。 其他人不嫌事大,笑嘻嘻地问赵逸:“裴六赤手空拳的,还把你打伤了不成?脸色难看成这样。” 赵逸性子冲动,受不得激。越九川看向挑起话头那人,不悦道:“这些天在山上玩得痛快,怎么你心思也野了?还不收收心。” 有越九川在中间调和,赵逸神色稍缓,片刻后就同人聊到其他事情上,有来有回地说着闲话。 到午膳时,舒沅和楚宜没再露面。 越九川一打听,才知道裴见瑾也没了踪影,大概是被舒沅叫到隔壁去了。 越九川先前以为舒沅找裴六,是因为一人待在别庄觉得无聊,如今看来她比他想得要上心。 但越九川也没太放在心上。 舒沅还小的时候有小姑娘和她一起治病,她也对那人挺好的,后来遇着常念,照样是细致妥帖。 越九川知道裴衍对裴见瑾的态度。裴见瑾没受过长辈提点栽培,出身不显,纵是现下让舒沅多关注一二,大约也不能长久。 * 待众人用过午膳,舒沅这边收拾好行囊,也准备回京。本想带上裴见瑾一起回去,他却不肯,说府中会派人来接他。 舒沅依依不舍:“要快些回来。” 回国公府前,裴见瑾还得去董易那儿去一趟,不能一走了之。 裴见瑾垂眸,舒沅手中揉着薄如蝉翼的锦帕,帕子皱成一团。 她的父母常年在外,她这般黏人,他们离府的时候,看她这样,如何舍得抛下她呢。 舒沅眸子忽而亮了亮,粉唇微弯:“你好生休息。我先回了。” 舒沅不放心他,下意识觉得要时时守在他身边才好,骤然想起,眼下先解决他入学的事才是正经。 她回府后往安国公府送些礼,着人多跑几次,叫裴有继明白她的态度,裴见瑾在国公府的处境自然会好起来。 仆役动作利索。舒沅从裴见瑾住处出来,片刻后便启程。 楚宜跑到舒沅的马车上来,逐一品尝攒盒中的甜食,一路与舒沅讲解山间趣闻。 舒沅正想细问,转头一看,楚宜居然趴在小案上睡着了。 舒沅养足了精神,现下不困,但见楚宜这般不挑地方,能吃能睡,仍是心生羡慕。 楚宜活泼康健,射御都不在话下,脸色红润。舒沅难得有这样好的气色。 舒沅从盘上拾起一块楚宜赞不绝口的糕点,小口小口吃起来。吃完之后又觉得自己很傻,她吃下同样的东西,也不会有多大用处。 出城那天舒沅身子不适,嫌前面骑马那些人吵闹,马车缀在队列后面,回去这天精神不错,便排在最前面。 前头骑马的这些公子在外面闹腾许多天,这会儿也安静许多,舒沅靠在车壁上养起神来。 待车驾行速放慢,便是近了城门。近日守备森严,守城门的士兵面色肃严,分列两侧。 马车一入城,楚宜便清醒过来,不死心地掀开锦帘往外扫了眼,发觉真到了,苦大仇深地叹了口气。 正欲放下锦帘,楚宜眼尖地瞧见一个内侍策马近前,喏了一声让舒沅往外看。 年轻的内侍面容白净,脸上一团和气,他从马上跳下来到车前见礼,说话声放得很软,又不显得过分亲昵:“姑娘总算回来了。太后娘娘盼着您,叫奴才来接。” 算起来,舒沅也有二十来日没去慈宁宫了,既然有人来接,她便顺势应下。 父亲母亲不在侯府的年月,舒沅时常出入慈宁宫,这两年稍大了些,在宫中待的时日才渐渐短了。 舒沅踏入宫门前,太后才见过两位世家望族的小姐,听她们说了会儿话,精力不济,恹恹地按着额角。 太后见舒沅到了,面容慈蔼地招手,让舒沅坐到自己身侧来。侍立在旁的嬷嬷了然一笑,做了手势,其余的宫人都埋首退了出去。 太后将舒沅揽在怀里,如同平常人家祖孙般,一番闲谈后,聊起边疆送来的信件。 舒沅依赖地靠在太后身上。太后甚是怜爱地在她侧脸上抚了抚。 舒沅又贴得紧了点,闻着太后身上的檀香,很是安心。 舒沅抬起头,发觉太后正含笑等着她说话,好像无论她开口要任何东西,都会毫不犹豫地赐予她。 太后保养得宜,舒沅离得极近,仍能从她额上眼角的细纹看出苍老的痕迹。太后这些年时有微恙,哪怕延请名医,也终究治不了心病。 舒沅不由眼底一酸,埋下头,像幼时一般靠在太后怀中。 太后抬手在舒沅的背上轻拍,耐心哄慰。舒沅心中动了动,将眸中泪花忍了回去,仰起脸甜甜一笑:“外祖母,今日有一事求您。” 太后觉得她可爱,心里早已准了,还是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哀家若是不准呢。” 舒沅将太后抱得紧紧的:“那我就赖在这里不走啦。” 嬷嬷在一旁已快忍不住笑。 太后的脸上也出现了难得一见的笑意,她捏着舒沅尖尖的下巴,佯作端详:“这是谁家小姑娘,生得如此可爱,正合哀家的心意,留下来热闹热闹也好。” 舒沅又乖乖地靠过来,太后一点办法也没有,终是不舍得再逗她。 如此这般,舒沅三言两语便将裴见瑾进书院的事办妥了。 进璋书院所收学子不过百人,大多出身勋贵世家,多年来下场科考的,不超过五人。授课夫子博学多识,课程杂而广。 舒沅从宫中出来,便着人去抄了书目,待晚些时候一并送到安国公府去。 舒沅进宫一趟,才知道沈彻年后便不与皇子们一起上课了。 沈彻自作主张,想到更自在的进璋书院去。 舒沅心想,难怪沈彻急着赶回家去,再有个什么,可不得把沈老尚书气出个好歹。 太后着人往沈家走了一趟。沈老尚书便以给孙儿寻个伴读的名头往安国公府递了口信,同时也加了些礼,与宫中赐下来的一道送到裴见瑾手中去。 舒沅回来后足不出户,对内情不清楚。这些都是翌日沈彻冲到侯府来,亲口告诉她的。 沈彻连裴见瑾的面都没见着,突然知晓自己多了这么个伴读,缘由还在舒沅这儿,一刻都等不了,连忙来打听裴见瑾这人如何。 作者有话说: 抱歉,来迟了。这章24小时评论有红包。
第25章 ◎定不会叫她知晓那些紧要之事◎ 舒沅忍不住笑了笑:“你想问些什么?” 裴见瑾的资质摆在那里,如今虽不是满腹经纶的饱学之士,当沈彻的伴读却是足够了。 况且裴见瑾在别庄待了几月,方英那些人想方设法给他找麻烦,裴见瑾也能找到法子应对,不算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 沈彻听舒沅反问,摸了摸鼻尖:“我连他一面也没见过。这不是心里没底吗?他要是那类古板守旧的,大约每天劝我都能劝得口干舌燥。比我还贪玩就更不行了。” 舒沅弯了弯唇:“你大可放心。他不是这样的人。” 楚宜来得晚些。她赶着去买点心,那家铺子门前排起长龙,做的糕饼一日只卖百盒。 楚宜将糕饼往桌上一放,沈彻就很不客气地先尝了一块。 沈彻就着茶水吃完点心,又问:“那他学识如何?以前在何处念书,跟的是哪位先生?” 舒沅不大清楚。 楚宜瞪了沈彻一眼:“阿沅才认识他几天。” 沈彻长叹一口气,语气颇为幽怨:“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实际上,沈彻出门前被祖父训了一顿,说那裴六公子初来京城,让沈彻别把人带歪了,更不能给人拖后腿,叫沈彻得闲了也找两本书温习温习。 沈彻忿忿不平,眼里像燃了两簇火苗,拉住舒沅问道:“我真有那么顽劣么?” 楚宜默默地看着他,不言不语,答案都写在脸上。 楚宜目光如炬,沈彻察觉到她的注视,掩饰地咳了声,松开手,又问:“那裴家二房没人?裴六郎怎么就惹得你动了恻隐之心了。” 春桃找出架子上的木盒,舒沅看了眼,点点头叫她放到一边,末了转头看向沈彻,无奈地叹了口气:“裴家二爷尚且健在。” 沈彻哦了一声,抓起茶杯喝水润嗓:“裴衍那脾性,不像有人教养的样子。” 舒沅没作声,在心中暗自赞同。 沈彻喝了茶水觉得没滋没味,又捡了个果子吃,姿态随意地落座。舒沅又想起沈彻问的头一个问题,琢磨了下,还是说道:“你的确……还挺顽劣的。” 沈彻连手中的果子也顾不得吃了,瞪她一眼:“你就不怕我听了伤心?” 舒沅将案上的锦盒往旁边收了收,才抬眼看他。 “哪家公子会拿逗猫的小玩意儿去逗三四岁大的小姑娘?” 舒沅记得很清楚,沈彻头一次见到她,便把小几上摆的小物件拿到她眼前来,像是希望她像小猫似的伸手去抓。 那时候舒沅当然没理他,一个人乖乖地坐在小凳上,看他胡闹。 沈彻理亏,噎了噎,声音闷闷的:“以前怎么发觉阿沅你这么记仇?” 楚宜向来是护着舒沅的,三人一起长大,沈彻捅的篓子最多。 楚宜见状,立时帮着舒沅说话:“你捅的篓子还少啦?要不要我帮你数数。” 沈彻气势弱下来,声音很轻:“哪用得着你帮忙数。” 老爷子没少动用家法,简直历历在目! 几人闲谈一阵,轻霜请舒沅到库房去了一趟。 舒沅抱出来一个略为沉重的剔红六角盒,有些吃力。楚宜两步走过去给她帮忙,接过来轻手轻脚地放下。 长案上已经堆叠了数十个物件。各式各样的都有,再来几个就有些局促了。楚宜偏过头问:“你这是在清点库房?” 舒沅记得裴见瑾在别庄那处院子,外头荒凉,屋中冷清,回府后和自己的房间一比,舒沅愈发觉得他样样都缺,什么都该给他备一份,不知不觉就积累了好些东西。 舒沅打开一个窄长古朴的木盒,里头躺了颗品质上佳的人参。 楚宜瞟了眼,了然点头:“我知道了。是送给裴六公子的。” 舒沅认真想过,笔墨纸砚这些沈老尚书应当送了,她犯不着送重样的过去。裴见瑾先前差些受伤,送些补品药材最合适,她库房里多得是。 舒沅还藏了别的心思。这些名贵药材,不像旁的东西不好转手,若是手头紧了,拿去医馆,人家也是肯收的。她没有名目赠他银两,便只好这样了。 沈彻对人情往来这些事不上心,很少亲自备礼,但眼光是有的。 沈彻看了一圈,觉得有些超出他的预想,没忍住问:“阿沅你是不是欠他什么?说来听听。”出手未免太阔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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