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谢后打开荷包,欲给他些报酬,却被拒绝了。 他如是说:“在下行医只为有缘人,顺便行善积德。银子姑娘还是自己留着,添置些好吃好穿的吧。” 唐朝朝愣了愣,随即道了声多谢。忽然想起什么:“还想请问,若是想要彻底根除此毒,需去找谁?” “漠国大巫师——卡托特。” 唐朝朝回到小舟,朝着福州方向飘荡驶去。 她这一去便是一整日还要多,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将自己从岛上那医士拿来的药收好,去院子里找了找,却没见到慕饮秋的身影。 阿喜这个时间应当是去操练了,也不在宅子。这里只剩下自己和满宅子的下人。 这些下人受了上面的命令,整整齐齐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待命,虽然都是低着头,却总给她一种被人盯上了的压迫感。 于是她出了宅门,那感觉消失一些了。 一出门便看到挂着两个眼袋的慕饮秋走过来。他那两个黑眼圈实在太显眼,若非知道他是将军,唐朝朝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给人揍了。 唐朝朝轻笑:“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啊?” 慕饮秋一靠近她便倒了下来,试图投入温柔乡的计划被识破,使得他扑了个空。 唐朝朝躲到一边,无声地笑看着他。 慕饮秋悄无声息的失落了一瞬,转眼便换了目标,抓起唐朝朝的手来。 这次她没有躲开,任他捏着自己的手心,听他说道: “这里的官员实在难缠,硬是把我留到现在才放过。” 唐朝朝笑了一声:“你也有今天啊?” “少幸灾乐祸了,你何时回来的?”慕饮秋松开手,问道。 唐朝朝答:“才回来没多久。” 慕饮秋低低“嗯”了声,刚要开口,阿喜便叫喊着朝他们跑来。 二人疑惑地看向他,听他气喘吁吁地说:“我刚才看见,看见有人抢人,抢了好多!” 他这一说,慕饮秋便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垂眸自语:“怎么提前了?” 唐朝朝离他很近,抬起头:“什么提前了。” “匪贼,他们不该这个时候行动的。阿喜!”他看向还处于蒙圈状态的阿喜,命令道:“查一下他们绑走的人的身份。” “是!” 慕饮秋再一次握住了唐朝朝的手,这一次不再是小心的试探,握的很紧,起码唐朝朝挣脱不开。 他声音严肃:“跟好我,别松手。” 唐朝朝不明所以地点头,被他拉着向县衙走去。 匪贼出动,便是见到衣着华贵之人就抓,反抗的人立即格杀。在福州本地的人都知道这些匪贼的行事风格,为了保命,许多人都会积极配合绑匪挑选。 虽然带着她直冲匪患严重的县城中看起来很不负责,但这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留唐朝朝一个人,他不确定会不会有分散的匪贼将她擒获。若是唐朝朝奋起反抗,结果更是他无法接受的。 唐朝朝这一路上看到的景象,几乎刷新了她对于百姓遇到匪贼的认知。 大街上没有慌乱,没有奔跑,没有叫喊。安静地像是遇到了皇帝游行,街上的人们乖巧地站在街道两面的墙根处,任由前来的匪贼打量,随后抓走塞进囚车中。 光是唐朝朝所看见的就不下十辆,一辆能挤十人左右,进去的全都是些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妇孺,且从衣着上看,家中定然不会贫穷。 一路上,慕饮秋一言不发,拉着她快速在无人的小巷中穿梭,偶尔才能看见一些大街上的情况。很快就又被高墙阻挡。 慕饮秋来不及解释,唐朝朝也有眼色地将疑惑咽进肚子,沉默地跟着他走,看到的愈多,抓着慕饮秋的手便越紧。 她每一次紧张都有回应,抓着他的手会在她一次次担忧收紧时,将她锁得更加牢固。 即便二人都不说话,也能感受到彼此之间的交流,这一路上的压抑,都在这一次一次的互动之中得意缓解。 直到二人踹开县衙的大门,看见里面那一张张惊恐抬起的脸逐渐变得激动,惊喜。 “刺史大人!”众官员纷纷起身。 慕饮秋闩上门,抓着唐朝朝的手至此也没有松开,只是稍稍放松了些。 他眉头皱着,质问道:“不是说他们还要一个月才来?这是怎么回事?” 县令坐在案前颓圮扶额,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好之前那个冒死拽着慕饮秋前去议事的县丞说:“从前的规律的确是这样,他们突然这般,我们猜是上次索要的钱财用尽了。” 几个官员与慕饮秋说了几句,唐朝朝从他们的对话中也大约听懂了。 福州的匪患与一般的□□烧不同,他们人数众多,训练严格,构造分明。以掳掠富贵人家人丁,索要赎买钱财为生。 因为整个团体人数众多,花费巨大,没三月便会在福州各地开展行动。 他们不轻易杀人,为的是使家属信任他们交钱就放人的准则,以此获得长久的利润。 至于那些死掉了的,大都是反抗太过激烈的,试图逃跑的,和一些潜入探查他们内部消息被发现的。 这两年来,福州百姓都已经被驯化,他们知道只要足够乖顺便能免于一死,于是对于这样猖狂的绑架行为束手就擒。 官府得不到有关绑匪集团的情报,也是因为返家之人担心被匪贼发现,致使自己丧命。对于官员甚至亲人的询问都闭口不言。 福州之事进度如此缓慢,其中一半都归因于此。 “官府不能用兵,不然会激怒他们大开杀戒。届时我们的敌人就不只是这些绑匪,还有整个县城乃至整个福州的百姓。”县令支着额头,声声无力。 整个大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偶能听到外面被选中抓走之人的低声啜泣。似一把铁锤,一下一下将早已插在他们心上的长刺钉得更深。 沉默了许久,一个从不属于这环境的女人声音响起。 唐朝朝拽了拽慕饮秋的胳膊,小声道:“缺情报的话,我可以去试试的。” “不行!” 唐朝朝被这声吓得缩了缩脖子,她虽然见过慕饮秋发病时恐怖的样子。却从未见他真正生气过,还是如此这般怒吼出声。双眼沉的如寒泉死水,拉着她的大手收紧,快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唐朝朝忍痛道:“没有人敢向府衙供出情报,你们都是官,他们不会抓你们。冲破这道瓶颈的机会不多。” 感受到慕饮秋的手微微松开,她看向他,眸中含着自信的笑意:“将军,你说好一定会带我回家的。” “我带你来福州,就是为了让你避开危险,避开为难。不是让你来破案,以身犯险的。”他语气严肃,担忧中尽是不容置喙。 他不在乎自己这样剥夺她意志的行为会不会惹她不悦,他要的只是她乖乖留在他身边。 至少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放她离开。 唐朝朝不再说话了,默默退到慕饮秋身后。她决定自己去试试,也是做了许多挣扎的。 没有人会喜欢主动把自己送入不安全不稳定的环境之中。何况她本来也没有什么自保之力。 充其量也就是个稍微冷静一些的普通人,如果他们有更好的办法,她也不会提出这个想法。 她这么想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唤醒慕饮秋对百姓的那份关心。 这座房间里,每一个官员心中都充斥着自己对百姓受苦却无能为力的自责。独独慕饮秋神色自若,沉默只是因为他暂时也想不出什么破局的点子。 他曾经可是一个为了国家与百姓拼死征战的人,如今却对他们没有一点感情,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怜悯。 ----
第23章 前些日子,唐朝朝或许还会因为想要把他扳正而觉得自己自私。如今却有了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她要找到引起慕饮秋发病的根源,也得让他将那些因为这些原因而养成的东西恢复往常。 不管那岛上的医士是不是骗她,至少她现在所知的是,这个病会要了他的命。 就当作是报恩,她也得让他好好活着。 更何况,她是有些喜欢他的。 外面的声音逐渐平静,县丞将门推开一条缝朝外看,街上停留的人都散了,绑匪也都满载而归,方才景象不复存在。 他念叨了一句:“这次这么快就收工了?” 回头对上唐朝朝夫妻二人疑惑的两双眼睛。 慕饮秋保持着他的高冷形象,话是从唐朝朝嘴里问出来的:“他们抓人时间都固定吗?” 县承掩上门,背书似的念着:“他们每三月来一次,一次光顾五个县,每次大约两个时辰。” 唐朝朝抬头看着慕饮秋,脸上尽是新奇:“现在连绑匪都这么有规矩的吗?” 每次来的间隔是一样的就算了,竟然连捣乱时间都把控严格。 这真的不是一帮训练严格的军队? 唐朝朝的被捂出一手汗,从慕饮秋掌心抽了出去,互相揉搓着擦了擦,吐槽着:“你手好热。” “男人嘛,火气大些。”声音是从门外穿进来的,下一刻县衙大门被人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个一身碧蓝的少年。 他是福州知府之子,姓沈名柯,两月前才弱冠。 沈柯是福州传奇般的人物,十六岁中举,却因不满科举名次放弃做官资格,后来又遇到种种事情,渐渐迷上了快意江湖,便放弃科考,仗剑天涯了。 若非到了加冠的年纪,他还不会回福州来。这次回来是为了看看海,顺便完成知府交给他的任务。 沈柯朝着周围一圈都行了礼。 最后面向慕饮秋:“刺史大人在福州可还习惯?” 慕饮秋抬眸:“这位是?” “在下福州知府之子沈柯,小字游天。”他说话时嘴角自然的向上弯着,右边脸上生着一个酒窝,使其更显年幼。 慕饮秋不轻不重地颔首:“知府的儿子,那个跑江湖的?” “刺史大人竟认得小人,实在荣幸。游天这次来,是带着家父之托前来报信的。不过看来,已是来晚了。” 福州府那边对于匪患一事十分重视,慕饮秋这个新上任的刺史来时,前一任虽恢复了原职,却还没有被调遣回都城。 这一次派去的官员是个会武的文臣,手段狠辣,治下极其严苛,在福州一众官吏之中的名声,足矣与慕饮秋在禁军教头中的威名相提并论。 他这次在福州一待就是三月,虽然没有解决匪患问题,但也在这件事情上做了不少实事,情报也更多了。 慕饮秋还没去过福州府,尚不知这位人才是如何得知这一次的绑架行动会提前的。 县令依旧苦坐椅子上,唉声叹气:“便是没来晚又如何,还是帮不上百姓半分。” 这县令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只不过总是悲观自抑,能力这方面,毕竟是通过选拔而上,还是合格的,但并不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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