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他巴儿狗似的要把姓卫的塞来咱们家呢,合着是知道常家要提价,就惦记着叫咱们帮他拿这笔银子。” 苏老爷道:“常家一门纺锤火炮五百两,周英毅把东西弄到北绒,价格就能翻上一番,常家随便开一个四六、三七,周英毅就要捉襟见肘。”周家缺钱的口子还在后头呢。 “不能吧。”苏南枝不解,“周家这些年赚的银子不少,还能没些存项?” 苏老爷笑笑说:“存项是有,两成存进了圣上祈福问天的长生塔里,另外的零零散散也都填进了南边攘陈将士的肚子里了。” 周英毅终究是南蛮出身,做着背主卖国的行当,却丢不开那点儿子文人体面,他场面铺的又大,又要拿银子哄着上头那位老糊涂,又要真金白银的喂饱了木家那条吞金兽。 就是有座金山也顶不住他这么的造。 苏南枝笑着点头称好:“他手头越紧越好,我正愁拿不住他们家的把柄呢。” “与虎谋皮,可不是个好买卖。”苏老爷不放心女儿,担忧道,“你断了他的财路,也算是消气了,那五十万匹丝绸就当是咱们送给织造局的,若还不甘心,亏损的银子爹爹给你补上,添在你私库里,如何?” “我不高兴,凭什么他南院王府缺了银子,要拿我的东西去抵?求人得有个求人的态度,饶过了他这次,那老东西见我软弱,必定要有下回。不管是织造局的那群喽啰还是周英毅那老东西,抢了我的东西,就得给我吐出来!” 五十万匹丝绸,倒手就是七百万银子,凭什么要送给别人? 苏南枝越说越气,牙龈咬紧,手指紧紧抓住竹筐:“这事儿绝不能算了,外头的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呢,这回他们截了咱家的东西拿去给北绒抵债,咱们要是不吭声,以后在北边的买卖要怎么做?这事儿再传到平江府,明年咱们收粮食的价格又要怎么算?” 苏家靠的是粮棉买卖发家,乱世出横财,生意是好生意,就是难做的很。但凡不强势一点儿就要被人拿捏,丢了五十万匹丝绸是小事,叫人家知道你软弱可欺才是大事。 “小犟精。”苏老爷说她不过,只得摇头妥协,“跟你母亲一个德行。” 作者有话说: 【隔壁《外室》文客串小剧场】 常老爷病中惊坐起,扯脖子喊:“苏宗高你个忘八羔子少得意!但凡多给老子几年阳寿,老子的闺女早就称王拜相,坐拥一方天地了!老子手里有惊天飞火,炸你们这些小鳖孙,玩呢!” 苏老爷慢悠悠打磨着手上的漆器,眼神都不带瞥的:“哦,你加油,昨儿我宝贝孙女儿给了我两块儿饴糖,啧啧,甜到心眼儿里了,饴糖你吃过么?哦……我想起来了,你没机会见你家大孙子啊,嘿,我见过啊。” 常老爷痛哭流涕,拍着女儿的外室——萧某人的胳膊喘不上气儿:“孙……孙……孙……” 萧君浩顺着泰山大人手指的方向看去,窗台上摆着他送给常娆的一支糖人,萧君浩将其取来,一头雾水的问:“孙悟空?您要听三打白骨精,还是巧借芭蕉扇?还是我先扮上您慢慢想?” 次日,萧君浩因先迈左脚进屋,被岳父大人罚抄一百遍心经。
第7章 云萝 苏南枝翻翻眼皮,举着筐子跟上苏老爷的脚步,笑着顶嘴:“母亲骂我的时候可是说我最像您,脾气死倔,还不听劝,小性儿,又斤斤计较。我也是不服的,要不咱俩一起去母亲跟前争个说法,论清楚我这倔脾气到底像谁。” “顽皮。”苏老爷抢过她手里的筐子,撵人去亭子里歇着。 苏南枝赖着不走,弯着眉眼又说起自己在路上听到的另一件事:“这次去南边,我绕道去了趟平江府,还见过一眼那个常娆呢。娇娇弱弱的一姑娘,罥眉柳态,瞧着倒不像是个生意人,听当地人说她还被一家子破落户逼嫁,那男的花天酒地一无是处,常家竟也应了那门亲事,还拿银子出来替他家平账,我听了都要生气呢。” “气什么?” “恼其不争。”苏南枝说,“她一个小姑娘许是没见过世面,可她父亲总是要站出来护着的吧?好好一家子偏攀上了这么个亲家。” “哼,糊涂。” “是吧。我也觉得常家父女俩这事儿办的糊涂。”苏南枝有意曲解。 苏老爷把手中的茉莉花搁在筐子里,笑着戳了戳着她的额头,“我是说你个小糊涂。” “我?”苏南枝指着自己道,“我怎么了?” 苏老爷道:“常德利膝下无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捧在手里当心肝儿养,为了他这闺女,常德利跟本家族亲都断了干系,生怕以后自己不在了有谁惦记他闺女的家产,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不疼闺女。” 说话间苏老爷瞥见廊下站着的男子,顿时明白了小滑头的心思。 他磨牙嚯嚯:“常德利病入膏肓,他着急着嫁闺女,那是保家护业,免得日后有人吃绝户,抢他闺女的东西。”又指着远处碍眼的人,没好气道,“你留那小子是什么目的,常家就跟你是一个意思。” “得,也用不着去母亲跟前分辨了,我还是像您多一些,我这点儿小心思,怎么也瞒不过您的火眼金睛。” 小心思被拆穿了,苏南枝也不害羞,挎着父亲的胳膊往凉棚底下走:“女儿这不是没法子么,与其叫周英毅硬塞给我个细作,倒不如选个漂亮花瓶,就算不够镇宅安家,看着那张脸也叫我赏心悦目不是?” 早在平江府那会儿,她就看明白了常娆的目的。花些小钱儿买个安生,又能堵住外头那些说三道四的嘴巴,待日后有了孩子,去父留子,银子和子嗣一样也不耽误。 这偌大的家业摆在眼前,家里那些人说没有半点儿妒忌之心怕是假的,弄个孩子养在膝下,也好叫那些心怀觊觎之人早早断了念想,大家明面上各留一丝体面。 她贴在父亲的肩头撒娇,指着陈志高道:“就先定下他,周家日后再提,我也好有话搪塞他们,日后碰见比他好的,再换也不迟。” 苏老爷盯着远处的陈志高打量了几遍,拧起眉毛道:“怎么看都觉得那小子配不上咱。”他拍了拍女儿的手,笑着说,“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我跟你母亲只得了你这么一个乖妞妞,亲事上的事儿还能替你做得了主呢。” 这话说得苏南枝心头酸涩,她替母亲瞒着秘密,心里难受的要命却不能跟爹爹说。 哎,糟心死了。 * 临湖的水边,几个衣衫清凉,腕上环着金钑花钏的姑娘立在亭下,另有一媚态男子在亭子里走动伺候。 女子懒懒躺在美人榻上,听见脚步声渐近,头也不抬的就先出言打趣:“哟,老爷子舍得放你出门儿了?”捶腿的婢女瞧见来人,笑着打手势叫屏风后的乐师们退下,又要示意水上跳舞的也停住。 苏南枝笑着摆手,“不必了,今儿是新曲儿,教我也瞧瞧新鲜。” “喜新厌旧的东西,怪不得一个多月见不着人,是上哪儿去寻新鲜才忘了我这个旧人。”云萝郡主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随音律拍着节奏,叹一口气才扭头看人。 她目光一顿,不由脸上漾起笑意:“你果然还是女子装扮好看,碧纱罗裙,一点万金红,只往那儿一杵,就把我这满院花色比了下去。” “你拿我比花还是比人呢?” “自是比花呢。” 云萝郡主随手指了亭外稀稀拉拉的一株魏紫牡丹,张嘴就道:“我花了三百两银子买的花后,七八个花匠悉心照料着,你一来它就扑簌簌落了个精光,我没找你讨花钱就已经是宽宏大量了,你还敢不依不饶?” “你这张巧嘴,在外人面前逞威风也就罢了,如今连我都要挤兑?”底下的奴才抬椅子过来,苏南枝在云萝郡主身侧落座,又点了点身边的圆凳叫陈志高近前。 “跟旁个斗嘴那是论输赢,跟你斗嘴……”云萝郡主笑着去揭琼玖拿上桌的食盒,笑吟吟侧目,“我可比你大三个月呢,天底下哪有亲妹子不让着姐姐的?” 云萝的母亲明惠公主与寿安郡主交好,明惠公主难产而亡,木家老夫人从娘家选了一人抬做姨娘,主持府内中馈,那姨娘有老夫人撑腰,没少撒泼卖脸的作妖,寿安郡主可怜两个孩子,便将兄妹两个接在身边照看过几年。 直到木镇从战场回来扫净了家里的乌烟瘴气,兄妹俩才从苏家搬了回去。 木家兄妹俩拿寿安郡主当母亲,更是待苏南枝如亲妹妹一般。 苏南枝翻眼皮白她,笑骂道:“杠精。早知道我就不来跑腿了,饿着你个小馋猫。” 话虽这么说,苏南枝还是将食盒往她面前推了推,道:“庄子里的樱桃熟了,六哥实诚弄了两棵挂满果子的树回来,本来我要留着自己慢慢吃,母亲说你也喜欢这口,非要交代了拿最好的给你带些。” “六哥打庄子上回来了?” 苏南枝点头:“张姨娘做寿,母亲叫他回来磕头。” 云萝郡主道:“那家里可热闹了。” 苏南枝笑笑说:“过些日子学里放了麦收假,十一哥、十二个也要回来,那两个聒噪的雀儿聚在一起,更热闹呢。” “苏季、苏春?那确实聒噪的厉害。” 说着,她馋猫似的拨开伺候的男宠,伸手抓一枚尝鲜,果子入口,清甜的汁水在唇齿间弥漫开来,云萝郡主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像只吃到大鱼的猫儿:“还是姨妈疼我,什么好吃的都惦记着我呢。” “我就不疼你了?” “疼疼疼。”云萝郡主吃过樱桃的手黏糊糊的,也不擦就要去捏苏南枝的脸,嘴上还振振有词道,“梅梅最乖,以后姐姐我也多多疼疼你。” 苏南枝偏头要躲,云萝郡主不依不饶的笑着逼近,刹那,一旁的陈志高手上的折扇就打在了那只张牙舞爪的玉臂之上。 “嘶——!”这回,云萝郡主是真的皮肉疼了。 跟前的男宠立刻掐腰瞪眼,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指着陈志高咬牙就骂:“哪里来的小妖精,怎么连主子都敢打?” “掌嘴!”云萝郡主甩着手呵斥,又忍着疼跟苏南枝解释:“他是南院王府新送来的,得了两天好脸色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了,开罪了你你也别恼,回头我好好收拾他。”她嘴上说着袒护的话,却不动声色的冲苏南枝使眼色。 “如此蠢笨的东西也好意思送人,那周全真是上了年纪,越来越顶用了。”苏南枝冷哼。 那男宠听她直呼王府管家的名讳,当她与南院王府不睦,矫揉造作的翻了个白眼,抿着嘴含糊嘟囔一声,畏首畏尾的往云萝郡主身后躲。 苏南枝讪笑,并不打算饶他:“怎么,王府出来的蠢东西我还说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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