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宝远远瞧见归来的玹度,马不停蹄地奔过来。 边跑边大声道:“道长,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女施主被监院送下山了。” 玹度顿足,神色淡然,说道:“送下山?” 君宝在玹度跟前停下,连忙将事情来龙去脉讲给玹度听。 “道长,我拦不住监院,现在也不知施主在哪了,道长,这要怎么办?”君宝焦灼地目视玹度,希冀玹度能给出一个回复。 君宝虽与姒玉相处不久,但多少了解姒玉的事,对她存着同情。 她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还身受脚伤,这一下山,只怕凶多吉少。 君宝担忧不已,只恐自己身单力薄,不能拦下监院。 玹度一言不发,他将竹篮塞给君宝,兀自收伞。 他想,不若顺水推舟? 于他而言,姒玉身上貌似没有东西能引起他的在意,让他大费周章。 另厢,姒玉非常顺从,没有过多抵触地下山。 只是再出山门后,姒玉刚开始慢慢走,随后就寻藉口,磨磨蹭蹭的,时不时就轻“嘶”一声,说脚疼,耽搁下山速度,硬生生拖长了时间。 而护送她下山的道士心里虽着急,无奈姒玉的确受了脚伤,还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弄得几人不好催促。 且姒玉拖时极有分寸,在几位道士耐心奔溃的边缘来回横跳,让他们根本说不出狠话。 伤者为大。 是以,本来早该下山,结果被拖在半山腰,不对,离半山腰还差一点距离。 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几个道士实在没办法了,便道:“女施主,时辰不早了,再不下上,只怕来不及了,不若让贫道的师弟背你?” 姒玉垂眸,不好意思道:“这不太好吧,道长,你们陪我走了那么久,也消耗了不少体力,我不想再麻烦你们。” “不......”其中一位道士正要说话,忽然听一声清越的嗓音:“施主。” 众人转头,觅声张望。 玹度拎着伞,正缓步走来,周身镶嵌晚霞,和煦温暖。 几位道士见了,连忙作揖:“见过青徽子师叔。” 姒玉则大喜,背脊眨眼挺直,她背光支起竹拐,眼中是轻而易举就能捞起的愉悦,泪痣如血。 微醺的花香划过姒玉的瞳仁,致使她双眸浸出水色,模糊了眼底倒映出的玹度的身形。 姒玉看见乘风而来的玹度,原本有些恹恹的神色骤然一变, 淡云舒卷,姒玉与玹度的视线直挺挺相对,一片不请自来的绿叶飞来,短暂遮蔽二者目光交汇点,转眼落地。 疏影飘颤,两人眼底皆描摹出对方的面庞,只不过一个半浑,一个明晰。 姒玉轻笑,旋即笑容渗进委屈,楚楚可怜地唤道:“道长,你终于来了。” 她就知道,玹度一定会来。 但姒玉也想过玹度未来的境况,好在现实没让她失望。 “道长。”姒玉再用哭腔轻声唤他,语调说不出的缠绵悱恻。 玹度迎着姒玉略灼的眼神,神色温煦,指肚抵着顺滑的竹伞柄,抚上凸起的竹节。 作者有话说: 注:此架空朝代对女性比较包容。 前期地图都在太清观。 娰玉:再不来,我就让你再找不到我,当苦行僧去吧。 玹度(千呼万唤使出来):嗯。 玹度解释:我不是和尚,是道士。
第7章 山茶花2 夕阳西下,姒玉背后一片碧芊芊,树影参差。 玹度轻轻点头。 便见姒玉撑着拐杖踉踉跄跄向玹度走去。 她步伐急促,又带脚伤,整个人看起来颤巍巍的。 玹度见状,出于恻隐之心,他边朝前迈步,边道:“施主,你慢点,小心脚伤。” 话音刚落,姒玉身形一晃,似乎是绊到石子,身子如长长的柳叶往下垂落,眼瞧着就要倒在地上。 玹度原意是不想救的,可偏望见拐杖,如若不施手,只怕会拖延她脚伤痊愈的时间,且姒玉还是直直往他跟前栽来。 无奈之下,玹度不得不伸出手,及时扶住姒玉,经此,姒玉免难。 姒玉好像惊魂未定,蛾眉本能吃痛皱起,身形堪堪稳住。 “施主,可还好?有牵扯到旧伤吗?”玹度温声,立即放下手。 姒玉稍微动了动右脚,“无碍,我还好。” 说着,姒玉往玹度身边靠了靠,素手悄悄牵上玹度衣袂的边角,面色微微透白。 她压低声音道:“道长,你是来接我的吗?我不想下山。” 姒玉声音中忽然带了哽咽,眉眼委屈,泪痣啜上低落,“我一直在等你回来,每走一会,我就偷偷回望后面,希冀你的出现,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但我没想到——” 姒玉抬起头,眼中氤氲,语调中透露出劫后余生的愉悦,以及稍纵即逝的无望:“你来了。” 她娓娓道来这段时间的忐忑心路,宛若是要勾出倾听者的同情。 “道长,谢谢你。”姒玉眸中闪过灿烂的光。 玹度与姒玉对视,很平静,很温和,一声不吭。 下一刻,他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唇角,难得的举动犹似是在无声安慰乌游雪起伏不定的心绪。 姒玉垂首,纤长的睫遮住她眼底不明的情绪。 此事虽是突发情况,但姒玉已经有所对策。 即便玹度不来,姒玉也不打算离开太清观,她会用尽一切法子耽误时间,甚而到晚上,夜晚里林子不安全,那几个道士要么回观,要么在林子里过夜。 接着她在找路子说服他们,实在不行,她重新找一个依靠之人即可。 这观是她如今庇护之所,她没道理走,姒玉赖定了。 她承认自己有点白眼狼,但她也是身不由己罢了,且她并未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这世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姒玉深谙其理。 况且不管怎么说,她假意妥协下山,可中途也是受了不少苦,她的脚伤好转,但她依旧不能走动太长久,一路上,姒玉皆在强忍脚踝处时时刻刻的锐疼。 她可不能白白让自己受罪,做赔本买卖,太亏了。 姒玉打算盘的本事妙极,既然玹度来了,总得让他动摇一分。 所以,才会有姒玉方才那一处半掺假的摔倒。 而对面,眼睁睁目睹事情发生的几位算得上年轻的道长目瞪口呆。 倘若是其他出家道士,身为道友,他们定会说教一番,可现在这个人是玹度。 几个道士的辈分远远没有玹度高,自然不敢以下犯上,乃至越俎代庖诘问玹度。 片刻,终于有道士出声:“青徽子师叔,你来此地所谓何事?您同这位女施主认识吗?” 监院叮嘱他们时并未告知玹度与姒玉的单薄关系,事关玹度的声望与形象,监院不便告之。 玹度不答反道:“你们辛苦了,先行回观吧,要是监院问起,便说是我将人带走了,稍后我自会去与监院说清楚。” 杵在原地的道士们二丈摸不着头脑,亦不敢多问。 “师叔,天色渐晚,您要不同我们一道回去?” 玹度摇头。 “那师叔回山千万小心。” 玹度:“去吧。” 听言,几个道士同玹度告别,转身折返太清观。 闲杂人等一消失,林间小径上就只剩下玹度与姒玉。 此时,林中的穿行风很大,凉爽怡人,玹度宽松的天青道袍被风荡起,朝一侧斜去,衣袂中也被灌入山风,凉气瞬间钻进他的皮肤中,赋予其春日寒意。 他注目于浸染上霞色的云端。 姒玉理了理飞舞的几缕发丝,唇被风吹得干燥,如干涸的水地。 “道长,我脚好痛。”姒玉低声道,挪动娇小的身躯贴近玹度,瞳中充满无助。 轻风不住拂着姒玉不合身的道袍,把袍衣吹得更加松散,衣料往后集聚,而前身的衣料则紧紧贴合她的骨架与肌肤,突出她柔弱婀娜的娇躯。 蓦然,一道猝不及防的劲风扑面而来,吹动腾起姒玉衣襟,只要一个侧视,便能目睹衣襟下如白釉般的肌肤。 白得晃眼。 空气更是揉进淡淡的媚香。 宛若女子的体香,是自骨头里生出来的,透过薄薄的皮肤散发四溢。 玹度不动声色移开眼,无声无息后退,可姒玉紧追不舍,似乎完全没感觉到玹度的闪躲,她甚而十分自然,将自己比作娇花,寻求玹度的呵护。 姒玉揪住玹度的袖角,指尖香气调皮地穿进玹度袖管,悄无声息蔓延至玹度全身,如附骨之疽般黏着他。 她的道袍与玹度的袍衣相触,若即若离。 玹度沉默半晌,似是让步,他背过身,后背窄而长,往下是蜂腰。 他道:“上来吧,贫道背你上去。” “把拐杖扔了,贫道再给你做一根。”玹度补充。 姒玉瞥见玹度微微弓着的双膝,挑挑好看的眉,眉目露出些满足感。 “道长,麻烦你了。” “无妨,假使你再走,伤势可能恶化。” 玹度听见姒玉说:“谢谢你,道长,对了,关于拐杖,我没事,我可以将它横着。” 话里话外俱是对竹拐的珍惜。 这的确是姒玉的真话,她用着挺好的,也适应了,不想再重新去适应另外一根陌生的拐杖,浪费精力,没有必要。 姒玉看眼玹度手中的伞,体贴道:“你的伞要我帮你拿吗?” 玹度怔了怔:“不必。” 姒玉也不再多言,慢吞吞爬上玹度的背,把拐杖压在胸下,而玹度用手托住姒玉的大腿,稳稳背住她,不曾僭越一下,手托住的部分刚刚好。 感受玹度的守礼克制,姒玉扯了扯嘴角,目光落在他半露的后颈以及他的耳背。 而后,姒玉前倾,真正覆上玹度的窄背,霎时清晰地觉出玹度身躯的微僵。 好似在嫌弃姒玉一般,对她充斥了排斥与嫌恶,偏他又不得不与她产生身体接触。 想到什么,姒玉讽刺一笑。 什么东西,她与他又非头一回接触,第一次相遇他不是就扶过她,还背过他吗?作为医者,还屡次摸过她的脚。 早无男女之防了。 而现在,玹度搞得像贞洁烈夫似的,可笑。 思毕,姒玉柔柔唤了一声:“道长。” 刹那后,姒玉宛若无骨的手臂便环住玹度的脖颈,再而凑到玹度耳边,冰凉的唇与他的耳廓只差分毫。 她张动唇瓣:“道长,你千万要稳些,莫要一个不小心就松开了手,我是伤患,如今急需道长你的照顾。” 温热的吐息缠缠绕绕在玹度耳朵周围。 伴随飘来的山茶花香味与近在咫尺的媚香。 作者有话说: 娰玉:道长,还请怜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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