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绡想到话本子,脸上不禁一红,真情实意地羞涩起来。 皇后早听闻她是个没什么规矩的,便以为此话不假,见她神情,以为是羞愧,心中更是信了几分。 没读过书便是个腹内空空的草包了,如此甚好。 皇后这样想,面上的笑意倒深了,赞许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将军和夫人教养得好!” 平芷瞧皇后的神色,觉得这话不像是嘉许,倒像是给四妹妹台阶下,细想还有几分讥诮之意。 待皇后目光转到自己身上,平芷便答道,“回娘娘的话,臣女自幼开蒙,虽资质愚钝,四书五经倒是都读过的。” 皇后眼睛毒辣,一下子便看出了平芷的小心思。既然她想压阮冰绡一头,自己便抬举她几分如何?因着便夸奖了一句,“好孩子,你是个聪慧的”,一句话让平芷高兴得什么似的,看得平蕙很是不忿。 到了她和平兰,两个都是和冰绡差不多的话,分明是不想抢冰绡的风头。 如此皇后心里更确定了几分,这个阮平芷便是被阮府挑出来想送给太子的。 是个轻浮没脑子的,很好。 皇后看了司徒静一眼,司徒静会意,便微笑道:“平芷妹妹倒是个才女,不知女红如何,身上可带了针线吗?” 说这话便是想看看平芷什么有没有荷包、帕子等物了。 平芷的针脚功夫还不错,闻得静侧妃亲热叫自己“妹妹”,更是欣喜异常,也顾不得扭捏,便将随身的荷包解下递给毓秀,由毓秀转呈给司徒静。 司徒静一接过便赞叹,“妹妹好讲究的针法”,说着又递到皇后眼前,“姑母你看,这针脚多细密。” 皇后看过一眼,也道了声“不错”,平芷喜得整个人热热的,一迭声说“娘娘谬赞”。 冰绡眼神好,远远看去,也瞧到那是个水红色锦缎荷包,上面用翠线绣了一株香芷,右下角好像还有个字,想来应是个“芷”字。 冰绡暗暗撇嘴,什么东西,“红配绿,赛狗屁!” 司徒静将平芷夸奖一番,眼波一转,便问冰绡道,“平芷的女红甚好,想来妹妹的也不错,身上也带了吗,呈上来教我们开开眼!” 平芷是听母亲说过冰绡种种不像话之处的,见司徒静问,生怕冰绡藏拙,忙抢先道,“四妹妹的帕子就是自己绣的,她心思可巧了呢!” 冰绡的绣活并不好,简直可以用糟糕形容。因闺阁中有自绣手帕的习俗,她一时兴起便也绣了一方,上面歪歪斜斜是个肉包子。只因当时和莺儿玩笑,要用帕子丢莺儿,是肉包子打狗之意。此次进京匆忙,这些小物并没有来得及换。 冰绡存了藏拙的心,但并不想在众人面前出丑,平芷如此这般,她便真的恼了,暗道:“若教你入了东宫,定会作出害我求荣之事,我若不先下手为强,倒枉担了将门之女的名头!” 司徒静一见冰绡的帕子就笑了,“是挺巧的,你们都瞧瞧,难为她怎么想到的呢!” 宫人们你传我、我传他,冰绡那方绣着肉包子的小小帕子便在皇后寝殿从前飘到后,又从后飘到前,端的欢乐异常。 冰绡也笑,原以为肉包子只能打一条狗,今儿个赶巧,打了一堆。 众人笑声还没落呢,便听一男子道,“都乐什么呢,跟本宫也说说!” 冰绡一听到这声音便想起方才假山后的种种丑态,“这个昏懦无能好色无礼的草包,何德何能作一国太子!” 然冰绡之□□,却是司徒静之蜜糖,她一见到太子,立即从宫人手里接过帕子递到他眼前,娇声道,“表哥你看!” 太子瞅了一眼,笑道,“什么丑东西,也值得拿给我看?” 司徒静便娇嗔着打了太子一把,“说什么呢,是冰绡妹妹绣的!” 太子本就是来看冰绡的,闻言顺着司徒静示意往里看,便见四姐妹中有一紫裙少女肤光胜雪、丽色逼人,登时眼神便移不开了。 司徒静心中暗恨,嘴上却调笑道,“表哥见了冰绡妹妹,便忘了表妹了!” 皇后早就知道儿子好色,可见他这副失态的样子仍是心中不喜,当下轻咳一声,示意太子别失了身份。 太子闻得母后咳嗽,如梦方醒,忙上前给皇后请安。 阮夫人带着冰绡几个起身给太子行礼,礼毕便要退下,太子哪里肯依,连说“不必如此”,而后便留用午膳。 皇后本没有赐膳的意思,如今太子开了口,只好依他,面上尽是不快之意。 冰绡察觉到太子和皇后一热一冷两道目光,心中暗忖对策。 太子为自己姿色所迷,是一时之好事,却又是一生之不幸;皇后虎视眈眈,若现在流露出与司徒静相争之意,只怕自己在东宫活不了几天。 便做个木头美人如何? 冰绡定了主意,便低头摆弄自己的帕子,一眼都不看太子。 太子心痒难耐,碍着礼数,终于无可奈何。 俄尔内监传菜,进来布膳的宫人在殿中行行走走,稍稍遮挡了上方三人的视线,冰绡偷眼与母亲对是,得了个赞许的眼神,心中大为安定。 待菜品摆放妥当,冰绡便挪到母亲身边坐下,将平芷三个留到了对面。 御膳房的菜本就无甚滋味,众人又各怀心思,哪能吃得下去。唯有冰绡一人眼睛掉在菜上一般,小口小口吃个不停。 太子不住拿眼瞟她开开合合的粉色唇瓣,更觉魂飞天外、神思荡漾。 司徒静看在眼中,恼恨不已,见冰绡并无半分羞赧之意,似是尚不解风情,转念又想,世上美人千万,自己总是管不住表哥的眼珠子,要教他知道有的人是中看不中用的草包,方才能省悟自己的好处。 司徒静提出要阮家几女各献才艺助兴,太子当即应允,一双酒色之眼巴巴地盼着冰绡。 司徒静眼波流转,娇声对太子道,“几个妹妹初来乍到,想是有些拘谨,不如臣妾开个头,权当抛砖引玉可好?” 皇后明白侄女的心思,听她这样说话,便含笑道,“也好,本宫许久没有听过静儿抚琴了!” 司徒静却俏皮眨眼道,“静儿今日不想抚琴,给姑母看个新鲜的。” 语罢起身下阶,低眉顺眼对众人福身,紧接着双臂向相反方向陡然一扬,做了一个舞剑的起势,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整个人都添了三分明艳。 太子与她熟识多年,真不知她何时学会了舞剑,因此便也有了几分兴味,顺势将目光移到她身上。 司徒静心中得意,愈发舞得裙裾飞扬,将冰绡的脸挡得严严实实,一双眼渐渐由厉转媚,胶在太子脸上一般,似有万语千言。 太子瞧着佳人身姿窈窕,舞得娇喘微微,面上一片粉光,亦觉生动多姿。 待她由远及近到自己身旁,伸出一双玉手将自己的折扇抢了作剑,又转身回到殿中央作飞仙式,便低低笑道,“就你胆子大,敢抢本宫的东西”,心里也跟着起了几分青梅竹马之情。 平芷本来也是想献舞的,但见司徒静先舞了剑,想着自己便是舞一场别的,也像是存了比较之意一般,将她与皇后得罪了就不好了,因而转思丝竹乐曲。 太子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了还有平芷这号人物,但见她一双眼水雾朦胧望着自己,便起了逗弄的心思,因就从怀里掏出了先前那方帕子,在她含羞带怯的目光中,轻轻擦了擦嘴角的酒渍。 平芷脑袋“轰”地空白了,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分成了两半,上半腾腾燃烧,下半春水潺潺。 冰绡将二人神色尽收眼底,便用平芷能听见的低声对阮夫人道,“听说殿下最爱‘阮郎归’,可惜我不会乐器,一会便唱一曲怎么样?” 阮夫人诧异,什么阮郎归、什么唱一曲,自己怎么听不懂绡儿在说什么!
第18章 阮郎归 18 阮郎归 南园春半踏青时,风和闻马嘶。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长蝴蝶飞。 花露重,草烟低,人家帘幕垂。秋千慵困解罗衣,画堂双燕归。 这首《阮郎归·南园春半踏青时》,据传是华夏宋时一大文人欧阳修所做。不知何时传入大虞,被乐坊人家谱了曲子,韵密而调平,以瑟鼓之、以萧和之,乐娘轻启红唇婉转唱之,哀而不伤,却有缠绵不尽之意。曾在市井中兴盛一时,近些年倒是没什么人唱了。 原来太子殿下喜欢这种曲子,想必也是个有情的温柔郎君了。自己姓阮,若以中阮弹奏这曲《阮郎归》,加以轻吟低唱,殿下定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平芷想着,眼神切切看着太子,又殷殷望向皇后娘娘和司徒静,满脸都写着“快看到我呀!” 皇后见阮平芷一脸急切,阮冰绡头垂得快要埋进菜里了,心中明了,也乐得让冰绡做个压轴的。 毕竟有了众人做对比,才会显得她更丢人现眼。 司徒静眼波流转,对皇后道,“姑母,儿臣这块砖已经抛了,也该瞧瞧美玉了,不如就从阮大姑娘开始罢,让冰绡妹妹做个压轴的!” 得皇后应允,司徒静又打趣太子,“表哥可别太心急了!” 太子笑笑,拈起一颗葡萄吃了,眼睛只顾看平芷。 司徒静见他这样,掩嘴笑道,“如此,阮大姑娘就开始罢!” 平芷应声起身,“侧妃娘娘舞姿惊人,臣女不敢班门弄斧,便弹唱一曲助兴可好?” 冰绡闻言,果然抬头望向她,一脸惊讶不安,眼中似有恨恨之意,平芷勾唇浅笑,甚是满意。 太子道,“不知用什么乐器?” 平芷慢声细语答道,“臣女姓阮,便用中阮弹奏一曲,要让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和侧妃娘娘见笑了。” 太子果然有了兴致,赞道,“会这个的倒是少,你果然是个百伶百俐的!” 说话间,宫人早呈了一把黄梨木中阮来,平芷接了,将其侧抱在怀,先以葱白纤手款拨丝弦,后又随意弹出前奏小调,动作娴熟、音律悦耳,令人一见便知是个丝竹道上的行家。 平芷留心众人的反应,心中紧张去了大半,手下不疾不徐,渐入佳境。 “南园春半踏青时……” 果然歌喉婉转,模样更是动人。 冰绡似乎被她绝伦的技艺惊得小嘴微张,眼中真是又羡又妒,就那么巴巴看着,好不可怜,太子和司徒静亦神色大变。 平芷见此更加卖力,曲中少了许多忧愁缠绵之意,添了几分妩媚动人之情。 皇后脸色阴沉,目光锋利如刀。 司徒静低声道,“姑母……” 皇后冷笑,“且听她唱!” 阮夫人瞧出皇后神色不对,以眼神暗示平芷,平芷怎么肯听?她道三婶见自己抢了四妹妹的风头,定是恨极了,此刻肯定是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坏自己的事呢。 一曲终了,宫室阒然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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